燕临是被晨光惊醒的。′j′i¢n\r?u~t-a,.~c′o.m¢
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偏头一看,婉宁还睡着,青丝散落在枕上,侧脸在晨光里柔和了许多。
锦被滑落,露出她肩头的肌肤,昨夜的痕迹若隐若现。
“皇夫……”
这两个字猛地撞进脑海,燕临浑身一震,像被冰水浇透。
他记得婉宁和谢危同归于尽后,自己登基称帝,终生未娶,最后培养了一个优秀的储君,在自己百年后继位。
可眼下的雕花床顶,身上的丝绸寝衣,还有身边这个熟睡的女人……
他重生了?
指尖微微颤抖,他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不小心碰醒了婉宁。
婉宁睁开眼,先是带着几分初醒的慵懒,待看清燕临眼底的震惊与茫然,她忽然笑了,笑意漫到眼底,“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燕临心头一紧,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哑声道:“没什么,做了个噩梦。”他起身披衣,“时辰不早了,我该去军营了,你再睡会儿。”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寝宫,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戴整齐。?0?4?7^0-w·h′l/y..~c!o-m¨
军营里的风带着寒意,燕临却觉得浑身燥热。他勒住马缰,调转方向,首奔谢府。
谢危正在书房看卷宗,见燕临闯进来,眉头微蹙,“这么早,什么事?”
“我重生了。”燕临开门见山,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危握着狼毫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巧了,我今早上也想起来了。”
燕临猛地攥紧拳头,“你打算怎么做?继续做她见不得人的面首?”他自嘲地笑了笑,“还有我,竟然成了她的丈夫……那个杀了姜雪宁的女人的丈夫。”
提到姜雪宁,谢危的眼神冷了几分,“如果你还念着她,现在就去跟婉宁和离。”
“你少打主意!”燕临厉声打断他,“我知道你想什么,想趁虚而入?别做梦了!婉宁这辈子是我的妻子,谁也别想夺走!”
谢危放下笔,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的墨痕,“那你的姜雪宁呢?”他抬眼,目光锐利,“前世你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韪追封皇后,忘了?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丈夫心里装着别人,何况是婉宁。|?2天±禧~小¨说D网~ <无?,[错[内}容?±”
燕临一噎,猛地别过脸,“反正现在,婉宁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大乾的皇夫!”
说完,他不再看谢危,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书房。
谢危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只是重新拿起狼毫,笔尖落在卷宗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风吹进书房,卷起纸页的边角,像在嘲笑这两个带着前世记忆,却依旧要困在爱恨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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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临回到皇宫,问了宫人,才知婉宁去了太液池。
他循着路径走去,远远就见婉宁站在池边,手里摇着一把团扇,素色裙摆被风拂得轻轻晃动。
“陛下。”燕临走上前,将手里用油纸包着的糖糕递过去,“今日路过西街,见那家铺子开门了,便买了你爱吃的桂花糖糕。”
婉宁没看那糖糕,只望着池面的涟漪,淡淡道:“你知道这太液池的水有多深吗?”
燕临一愣,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见婉宁抬手,将腰间一块玉佩摘了下来。
“噗通”一声,玉佩被她扔进了池子里,溅起一圈水花。
燕临几乎是下意识地扔下糖糕,撩起衣袍就跳进了池里。
初秋的池水冰凉刺骨,他却顾不上寒意,手忙脚乱地在水里摸索,很快就触到了那块玉佩。
水位刚及胸口,他举着玉佩抬头,湿发贴在额前,声音带着急意,“婉宁,你为什么要扔了它?”
婉宁用团扇掩着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却故作惊讶,“你怎么跳下去了?快上来,仔细着凉。”
燕临刚踩着石阶上岸,浑身湿淋淋地滴着水,就见婉宁抬手摘下了腕间的玉镯。
又是“噗通”一声,玉镯也落进了水里。
燕临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闹脾气。
他没多问,干脆利落地再次跳进池里,凭着刚才的记忆摸索,很快就将玉镯捞了上来。
等他再次上岸时,婉宁己转身要走。
燕临心头一慌,顾不得浑身湿透,几步追上去,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脏了。”婉宁想甩开他,语气带着嫌弃,“我不喜欢。”
“婉宁,”燕临的手劲很紧,眼神却带着恳求,“你是不是知道了?知道我也……”他顿了顿,终究是说了出来,“我也记起来了。但我发誓,这辈子,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婉宁抽回手,理了理被他攥皱的衣袖,淡淡道:“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可不是靠嘴说的。”她抬眼看向他,“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燕临见状,连忙拿起刚捞上来的玉镯,小心翼翼地重新戴回她的手腕上,又将那块玉佩系回她的腰间,动作带着几分笨拙的珍视。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他望着她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婉宁,这一世,我只爱你。”
婉宁看着他浑身湿透、发丝滴着水却眼神灼灼的模样,团扇后的唇角微微勾起。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宫殿走去。
燕临连忙跟上,脚步轻快了许多。
就算揣着前世的记忆又如何?
他不是前世那个在命运泥沼里挣扎的燕临。
如今的他,是戍守边疆的少年将军,是婉宁明媒正娶的夫君。
前世的人,早己不是眼前的模样。
那些隔着时空传来的悲欢,他未曾亲身经历,不过是一段被强行塞进脑海的、模糊又疏离的影像罢了。
算不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