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棋嬷嬷给瑜贵人端来热茶,皇后观察瑜贵人的表现,便知她不是委曲求全的好性子之人,
“后宫的女人,哪有真正乖顺的?不过只是做戏罢了!她回怼怡妃之时,可一点儿都不嘴软。ˉ±&精¥武-?.小:?1说′?网a ?-2追?最±!?新$¥章??节)”
“奴婢瞧她对别的妃子还算和善,偏与怡妃不睦,如今正是怡妃得宠的时候,若有人夺了她的宠,她势必不会罢休。”
“后宫向来新人换旧人,她们喜欢争抢,就由着她们吧!争到最后她们就会知道,皇上最喜欢的女人,永远都是下一个。瑜贵人若因此而沾沾自喜,那可真是愚蠢!”
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是以皇后从来没想过与那些个妃嫔争宠,宠爱随时有可能消散,但权势却与朝局家族挂钩,不会轻易散落。
后宫之事大都交由她来裁决,皇上已有许久都不插手,如今却又为了瑜贵人而来质问她,驳她的颜面,皇后这心里自是不痛快,
“既然瑜贵人不识大体,那本宫也没必要再抬举她!”
怅叹了一声,皇后吩咐蓝凌,“棋嬷嬷腿脚不好,你去照应一番。”
会意的蓝凌应声出去,行至李德海身边。
彼时棋嬷嬷正跪在日头底下,发福的她才跪了没多会子便满头大汗,昨儿个她坐在树荫底下,今儿个树荫底下闲坐之人却是李德海。
实则李德海也不敢造次,这里毕竟是凤仪宫,皇后乃后宫之主,他自当敬重,然而皇上临走之前特地交代他,让他也搬个小马扎坐着。
李德海深知皇上此举是在打棋嬷嬷的脸,他不敢不从,只能照做。-|÷求§书¥*帮DD; /已:*o发¢?&布1_最)新@?章??节·±)
可即使坐着小马扎,他也如坐针毡,生怕皇后瞧见这一幕会认为他傲慢。
瞄见蓝凌走了过来,李德海站起身来,但见蓝凌笑着招呼道:“李公公,大热的天儿,您辛苦了,这是皇后娘娘为您准备的冰镇红茶,解渴消暑。”
热天喝些冰水的确好受些,但李德海上了年纪,胃不大好,不敢轻易饮冰水,偏偏皇后赏赐,他不能拒绝,只得就此接过,谢恩饮下半盏。
饮罢没一会子,李德海便捂着腹部哀呼,“哎吆!忽然腹痛难忍,让姑娘见笑了。”
蓝凌顿感愧疚,“许是您喝得太急,才会不舒坦,小环子,快去带李公公去花房。”
“那就劳烦姑娘帮我看会子。”李德海忍痛暂离,待走远些,拐弯之际,李德海状似无意的转头瞄了一眼,果见蓝凌已然行至棋嬷嬷身边,拿着一团软垫往她膝盖上绑。
李德海看透不说透,顺势去往花房,故意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出来之后他也不多问,继续坐在小马扎上,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人在深宫,有时候就该睁只眼闭只眼。
棋嬷嬷被晒得头晕目眩,才跪了半个时辰,扑通一声,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蓝凌吓一跳,赶忙去请示,“李公公,棋嬷嬷晕倒了,八成是中暑了,不如先将她扶进去休息会子吧?”
李德海心道皇上猜得可真准,“皇上交代过,即便晕倒也得跪够一个时辰,去端盆水过来,把人浇醒,而后灌瓶香藿饮,接着跪。+1_8+0~t·x-t~..c_o\m,”
“李公公,得饶人处且饶人呐!咱们做宫人的都不容易,这一点您应该深有体会。”蓝凌好言劝说,又顺势给他塞银子,李德海却将手拢于袖中,嫌这银子烫手,不敢去收,
“我与棋嬷嬷并无仇怨,我也只是遵皇上之令而已,既然姑娘懂这个理儿,又何苦来为难我?我饶了棋嬷嬷,皇上会饶了我吗?”
李德海几句反问噎得蓝凌无言以对,蓝凌无可奈何,只能着人扶起棋嬷嬷,接连呼唤,又给她灌下香藿饮。
眼瞧着装晕无用,棋嬷嬷只得假装悠悠醒转,继续煎熬的在日头底下跪着。
这事儿传到绛雪轩时,已是傍晚,彼时昭岚才睡醒,盈翠一边为她梳理青丝,一边讲述着从旁人那儿听来的情形,
“皇上罚棋嬷嬷在日头底下跪着,这是在为您报仇呢!那个棋嬷嬷仗势欺人,就该有人治治她,皇上此举可真解气呀!”
然而昭岚却笑不出来,只因她要在宫中长久的生存,就不能因为一时之快而得罪凤仪宫的人,
“皇上此举会让皇后记恨我,认为我故意告她的状,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才从浣洗院归来的月桥正在整理着衣裳,“主儿您多虑了,皇上若是冷落您,皇后自然会善待您,但只要您得宠,皇后便会看您不惯,起冲突是早晚的事,奴婢可不信棋嬷嬷为难您,皇后真的不知情,她只是推卸责任而已。
只要皇上向着您,您便不必顾忌皇后,即便您再怎么小心翼翼,她也有无数的理由找您的茬儿,所以您问心无愧即可,不必瞻前顾后,既不能讨好皇后,又得罪了皇上,何苦来哉?”
月桥为她分析着局势,那笃定的语气使得昭岚颇为纳罕,“你是打哪儿得出的这个大胆结论?”
“从皇上听到盈翠的话,却没有处罚盈翠,奴婢便已经看出来了。之后皇上又因为这件事而严惩棋嬷嬷,奴婢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站在奴婢的立场,娘娘您被欺凌,的确很可气,但站在其他宫人的立场,皇后处罚一位妃嫔,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按理说皇上不该插手,毕竟皇后有这个权利,可皇上却因此事而惩罚棋嬷嬷,那就相当于在打皇后的脸面,由此可见,其实帝后之间也不似表面那般和睦,否则皇上不至于因为这件小事就给皇后难堪。”
平日里月桥不言不语,一发话竟是一针见血,透过表象看到了问题的根源。
先前昭岚的原则是,不会对怡妃妥协,也不能得罪后宫之主,所以她才会尽可能的尊重皇后,不与皇后起冲突,然而事与愿违,皇后终究还是与她生了矛盾,而皇上的举动又加深了这层矛盾。
昭岚顾忌自己的处境,才会担心自己会被皇上的举止连累,月桥的一番话点醒了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误区。
果然啊!一个人的想法是有局限的,关键时刻还是得有人提点,她才能跳出来。
“你说得对,除非我已经决定投效皇后,否则就该一心讨好皇上。只要皇上站在我这边,我便无需害怕,如若皇上不站我,那我讨好哪位妃嫔都没用。”
盈翠点头如捣蒜,“就是这么个理儿,我嘴笨说不出来,月桥姐姐说的就是我心里想的。如今有皇上为您撑腰,主儿您只管讨好皇上,其他的无需顾虑。是皇上主动为您声讨棋嬷嬷,又不是您要求的,您问心无愧即可。”
昭岚明白这个道理,但皇后那边还是能避则避,毕竟她最大的仇人是怡妃,对付怡妃才是当务之急。
只不过此事一出,皇后必然记恨上了她,裂痕一旦生出,便再难修复,昭岚上赶着讨好也没用,她能做的就是尽量规避皇后的锋芒,不与其冲突。
“此次棋嬷嬷的事便是个教训,今后你们自当规行矩步,不论我是否能得圣宠,你们都不可与人生口角,切记与人为善,不许拜高踩低,其他的宫人也一并嘱咐了,千万别惹是生非。若是受了委屈,先来报我,再做决断。”
昭岚就怕被宫人连累,这才再三叮嘱,“盈翠你一向心直口快,我知你是为我好,但旁人极易抓你的把柄。这回是棋嬷嬷有错在先,皇上才没追究你失言的责任,下回可就不一定了。
你合该慎言,哪怕在咱们绛雪轩,也该避讳。皇后都保不住棋嬷嬷,一旦闹出事来,我这么低的位分,不一定保得住你。”
她温声嘱咐,并非训责,盈翠深以为然,“今儿个真的吓到奴婢了,皇上过来居然不让人通传,奴婢还以为自个儿死定了呢!还好皇上看在主儿的面上没追究,奴婢自当引以为戒,管住这张快嘴。”
说着盈翠还拍了拍自个儿的嘴,昭岚拉住她的手,柔声宽慰,“人非圣贤,皆有失言之时,错不可怕,重要的是时常警醒自己。”
主仆几人正说着话,忽闻外头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