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快把饭端上桌！”水生娘心疼儿子饿着肚子，赶紧催促。′如^文-网^ ^首?发·
春月连忙手脚麻利地摆好饭菜。水生对一旁的春月温和道：“再添一副碗筷。把我的饭菜拨一半给长平。”
“谢主子赏。”长平一脸感激地应道，看着眼前这位温和如常、仿佛无事发生的主子，心底的畏惧又深了几分。
夜深人静，水生躺在床上。小桃依偎在他身边，轻声问道：“水生哥，今晚……怎的回来这么晚？”
水生心头一紧：“不是说了没事么？快睡吧，我也累了。”
“好吧……”小桃的声音里难掩失落。
水生沉默片刻，将小桃拥紧了些，艰涩地开口：“前年我去卖对联，撞上了县令的妻弟带着他那几个狗腿子。那畜生……在我摊前胡言乱语……”
他顿了顿，实在无法复述那污言秽语——县令妻弟当时嚣张地拿着对联，涎着脸说：“老子可真怀念谢秀才家小娘子的泼辣劲儿！那些个娇滴滴的有什么意思？你也别卖这破纸了，干脆把你家小娘子卖给我得了！”说完便和几个小厮哄然大笑。
那一刻，水生恨不得当场宰了这几个畜生！可众目睽睽之下，他怕闹大反而坏了小桃名声，只能强压怒火，面无表情地收拾对联：“好，我这就收摊，随你去县衙，找你县令姐夫评理。再请他给我娘子周叔周知府写信问问，看他老人家同不同意卖侄女儿？”他抬眼冷冷盯着对方，“现在就走？”
“哼！少拿我姐夫压我！”那妻弟碰了个硬钉子，气焰顿消，悻悻地摸着鼻子，带着人走了。?*6/#~1%看=)?书aD+网=|| #}更\新-^最?·快-(?水生这才重新铺开对联。
小桃的仇，水生记了几年。去年在县城，他打听到这畜生腊月里迷上了满春楼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妓子，过了今年元宵更是日日去捧场，被吊足了胃口，每每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城外庄子。水生一首在等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
小桃见水生脸色铁青，沉默不语，便猜到那混账说的绝非好话。
水生深吸一口气，觉得还是该让小桃知情。“你被抓那次的仇，我一首记着。县令不是清官，这畜生活着，对你始终是隐患。所以……今晚我在他城外庄子必经的那座石桥桥头，铺了结冰的木板……”
他说完，更紧地搂住小桃，轻声道：“怕么？本不想告诉你，怕你忧心。可又怕日后那畜生死讯传来，你胡乱猜想，还是说与你听。”
小桃紧紧抱住水生，担忧道：“水生哥，尾巴……都扫干净了么？”
“放心。那一片地都是那畜生的私产，庄子里关的都是他强抢来的女子。外人怕惹祸上身，根本不敢靠近。河里那水，这个时节，淹不死也得冻死。庄子里的人听到呼救也出不来，没人会去救。?;比_奇#2中?,|文a1网
“你的砍刀呢？”
“藏在骡车夹层里了，就是拿来吓唬人的，没见血。等后半夜，我借口上茅房去取回来。”
第二天，水生照常去先生处读书，神色举止与平日无异。
清晨，小桃喝着热腾腾的鸡汤面，对婆母道：“娘，三丫姐打算以后去张大哥那儿。您熬的这鸡汤真鲜，春月面也下得好。这汤面最养人了，正好现在家里也没啥活计，您带春月去教教三丫姐？”
水生娘被儿媳夸得心花怒放，爽快应道：“成！我这就带春月过去。午饭我让春月回来给你热汤。”她己经开始适应使唤下人的日子。
小桃笑道：“中午就热个汤，外头太阳好，也没那么冷了。我包好帕子自己去厨房就行，您俩不用赶回来。”
“今儿天是好，但进厨房热汤也得包严实，别让风吹着了，听见没？”水生娘不放心地叮嘱。
“娘放心，我省得。”小桃笑眯眯地应承。
水生娘走到门口才想起，去教人做鸡汤面，总得带只鸡去。好在是三丫，她虽肉疼也勉强舍得。
等婆母带着春月一走，小桃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她迅速翻出一件旧棉袄套在身上，仔细包好头巾，然后轻手轻脚摸进杂物房，取出水生的锯子，首奔厨房。
她先小心地探出院门西下张望，确认无人，立刻扒开水生昨晚藏东西的玉米杆柴垛，抽出那根绑过火把的长木棍抱回厨房。接着，她又费力地将那两块湿漉漉、沉甸甸的旧门板用锯子将木板锯成小块，再分批拖进厨房。做完这些，赶紧把锯子放回杂物房原处。
洗净两口大锅，添满水。小桃用松针引燃灶火，塞进手腕粗的木柴，再将那根长木棍塞进灶膛。待火势旺起来，小桃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把锯好的湿木板块也塞进去。浓烟顿时在厨房弥漫开来，她赶紧打开门通风。
婉宁的哭声传来，小桃连忙回屋抱起孩子安抚。待孩子安静，她又赶回厨房，舀出滚开的水倒入自己的大澡盆和洗衣盆里。如此反复添水、烧火、舀水，忙到快午时，那些湿木板终于被烤干、彻底烧成了灰烬。小桃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她刚在厨房洗好手，准备抱孩子回屋，就听到了院外急促的脚步声。小桃心下一紧，立刻抱着女儿站到自己屋门口，装作刚出来的样子，温柔地哄着：“宝宝醒啦？想出来看看太阳是不是？”
见来人是春月，她暗自松了口气。
“夫人，您怎么出来了？”春月看到小桃站在门口，有些惊讶。
小桃脸上挂起自然的笑容：“没事儿，今儿太阳大，暖和。再说我也快出月子了，想着烧点水洗个澡松快松快。这不，水刚烧好，婉宁就醒了。”
春月担忧道：“夫人，您在门口吹了风，老夫人知道了定要担心的。”
小桃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目光平静地看着春月，声音不高却带着分量：“春月，掌柜买你的时候，没告诉你谁是主子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知道我夫君婆母都疼我。但是春月，”她顿了顿，语气更沉，“我只说一次，你得明白，你该听谁的，该向着谁。”
春月心头猛地一凛，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身为丫鬟，首要的是忠于自己的主子，而非擅自替主子做决定。她慌忙要跪下认错。
小桃伸手扶住她：“这次是头一回，往后记着便是。”
“谢夫人！春月明白了，以后绝不会再犯！”春月连忙保证。
“嗯，那你先抱婉宁进屋吧。我就在厨房洗，这会儿里面还暖和。”小桃把孩子递给春月，自己回屋取了换洗衣物和帕子，进了依旧热气氤氲的厨房。
晚上，水生得知小桃处理掉了火把和湿门板，心疼又后怕：“用了那么大力气，伤着身子没有？”
“没有，”小桃靠着他，“都是小块小块的拖，没使多大劲。就是春月正好回来撞见，我说烧水洗澡，只得真洗了圆过去。不过洗了确实松快，我这月子也快坐满了，不碍事。”
水生轻轻拍着她的背：“千万别去打听县城的事，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嗯，”小桃点头，“我也是担心娘万一去抱柴火发现了门板要问。她心思简单，藏不住事，不如趁早处理干净，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