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正是柳枝吐新芽,春风拂面的好时节。·E\Z`小\说/网. ¨更*新*最′快.天暖了,白月湾的村民们纷纷扛起铁锨下地翻土,结束了猫冬的日子。
村口忽然驶进一辆马车,下来一个衣着体面的管事妈妈,身后跟着两个面相凶恶的男仆。管事妈妈抬着下巴,傲慢地叫住一个路过的农妇:“喂!你们村的谢秀才家在哪儿?”
大家头回见打听人还这般不客气的。农妇看她那副瞧不起人的嘴脸,本不想搭理,可瞥见那气派的马车,又知得罪不起,只得憋着气,没好气地朝白月湾新村的方向一指。
管事妈妈得了方向,扭身就上了车,连半个“谢”字都没有。
老村的人纷纷放下活计,远远地缀在马车后头,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水生娘正带着春月在院子里拾掇,门口突然停下一辆马车。车上下来一个插着金簪、西方脸、约莫五十岁的肥胖妇人,身后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春月吓得一哆嗦,却还是鼓起勇气挡在水生娘前面,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滚开!叫谢秀才滚出来!”——这管事妈妈连谢秀才的名讳都不知晓,她家夫人只提了“谢秀才”三个字。
她抬着下巴,在院里踱了两步,打量着低矮破旧的棚屋,心里更有底了。走到水生娘跟前,语气带着威胁:“识相点,赶紧把你儿子叫回来,免得吃苦头!”
水生娘腿脚发软,顺手抄起墙边的锄头握紧了。?齐¥盛??小?1°说`%<网a ?}无*错?内e容(%想喊小桃,又怕惊了屋里的孙女,只得用胳膊肘碰了碰春月,压低声音:“把镰刀攥紧。”
小桃在屋里听见动静,透过窗缝瞥见马车和三人,心里了然。又瞧见院外围满了看热闹的老村人,她眸光一闪,迅速换上周叔从京城送来的锦缎衣裳,利落地挽好发髻,插上金钗,蹬上绣花鞋,推门而出。
管事妈妈一见这清丽逼人的小娘子,顿时愣住了——不是说是个逃荒来的?这气度,竟比县令家的小姐还体面!两个男仆更是看首了眼:乖乖,这穷乡僻壤,竟藏着这般天仙似的人物!
小桃冷笑一声,声音清脆却带着寒意:“天下奇闻!闯到别人家里,倒叫人‘少吃点苦头’?逃荒路上见识过山匪,没成想这白月湾,也有大白天进村抢人的勾当!”
管事妈妈指着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小桃环视西周,朗声道,“南边有些黑心的牙婆,专租了马车冒充富贵人家买丫鬟,暗地里踩点偷抢!我成亲那日,全村都见过,我的头面是京城名铺的手艺,衣裳是京城的料子——你们莫不是听了风声,起了歹心?”
“再敢胡咧咧,抓你去县衙!”管事妈妈色厉内荏。
“哈哈哈!抓去县衙?”小桃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谁派来抓?找两个土匪充官差,唬谁呢?”她眼尖,瞥见三丫和桂枝正带着宝树族里七八个扛着锄头、扁担的壮汉匆匆赶来,心中底气更足,暗叹:果然情分不同,老村人只会袖手旁观。`d?u!y?u-e!d~u?.·c\o/m′
管事妈妈恼羞成怒,狞笑道:“牙尖嘴利!等抓了你家谢秀才去县衙,看你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水生娘一听要抓儿子,眼前一黑,险些栽倒——莫非是因那犯人的先生惹了大祸?
小桃厉声喝道:“果然是土匪!还敢冒充官差?”
管事妈妈得意地扬起下巴:“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县令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自然拿得你!”
小桃像是被这话激怒了,涨红了脸,声音陡然拔高,对着院外围观的村民喊道:“今年我刚置下几百亩地,铺子都开在远山县!就是听说县令夫人的娘家专干抢人产业的勾当!如今连个恶婆子都敢上门抓人?普天之下,哪朝哪代有县令夫人派家仆执法的道理!县令大人好大的胆子,敢公然违抗朝廷律法!”
水生娘气得浑身发抖,抡起锄头就要冲上去拼命。围观的村民顿时议论纷纷:原来是谢秀才家置了地!县令夫人这就派人来抢了?
管事妈妈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老爷若知道夫人私下派她出来胡闹,还牵扯到产业抢夺,定饶不了她!
小桃侧身一步,巧妙地挡住旁人视线,盯着管事妈妈,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低语道:“死老虔婆,再闹下去,小心县令大人扒了你的老树皮……”
管事妈妈又惊又怒,指着小桃:“你、你……”她气急败坏,冲那两个男仆吼道,“给我把这贱蹄子捆了!”
小桃飞快地朝三丫使了个眼色。三丫心领神会,立刻张开手臂拦住身后要冲上前的族人。
那个吊梢眼的男仆刚伸手要抓小桃的胳膊,小桃猛地抓住他手腕,同时身体借力向后一倒,重重扑倒在地,发出凄厉的哭喊:“饶命啊!地契全给县令夫人!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围观者只见小桃双手死死攥着那男仆的手,而男仆手里,赫然抓着一只金镯子,更骇人的是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小桃披头散发,掌心也冒出鲜血,哀声哭求:“金镯子拿去,别杀我……”
那男仆完全懵了——他明明只是奉命抓人,手里何时多了一把匕首?还塞上了金镯子?他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奸诈的贱人!”抬脚狠狠踹向小桃。
春月见状,举着镰刀就要扑上去拼命。水生娘也抡着锄头冲过来,却被另一个马脸男仆一把掀倒在地。三丫见状,再次死死拦住要暴起的族人。
小桃见婆母摔倒,心中愧疚不己,冲春月急喊:“春月!快去拿地契!枕头下盒子里一千亩的地契都拿出来!横竖县令那儿有底册的!”她又转向那马脸男仆,哭着摘下头上的金钗递过去,“刚才你们抢镯子,这个也拿去……求求你们别杀人,我们给地!都给!”
马脸男仆盯着那支精巧的金钗,贪婪之色一闪而过——这县里横竖夫人没人敢惹,昧下这钱够他赌几把大的了!他咧嘴一笑,伸手去接:“算你这小娘皮识相!”
管事妈妈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瞪向两个男仆。两人慑于她的威势,不情不愿地把金镯子和刚接过的金钗,一股脑扔回给小桃脚边。
这时,春月也捧着一个木盒跑了出来。小桃却不接那盒子,反而将盒子高高举起,对着管事妈妈哭求:“地契都在这儿了!求求您收了地契,放过我们一家老小吧!”
管事妈妈气得脸色铁青:“谁要你家破地契了?”
小桃仰起脸,泪眼婆娑,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每个围观者耳中:“你一进门就嚷着要抓我相公,逼我交出财产,难道不是为这个?”
“我抓他是因……”管事妈妈刚想反驳,猛地瞥见周围村民愤怒鄙夷的目光,后面的话生生噎在了喉咙里。
三丫趁机在人群里高声嘀咕:“县令夫人派恶婆子来抢地契,手下男仆还动刀子!真是无法无天啊!”
管事妈妈见势不妙,再纠缠下去只会更糟。她恶狠狠地瞪了小桃一眼,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说罢,带着两个同样灰头土脸的男仆,狼狈不堪地钻进马车,仓皇逃走了。
看热闹的老村人面面相觑,讪讪地各自散去。小桃这才松了口气,对着三丫和新村赶来帮忙的众人,郑重地福了福身:“今日多谢诸位乡亲相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