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红烛高照,红帐低垂,满目皆是刺眼的喜色。·d+q·s-b¨o-o·k·.*c′o\m′
司马惜言和那位新娘子相对而坐,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小木桌。
他手里捏着一把金色的喜秤,神情既无奈又纠结,半天才挑开了那方红得滴血的盖头。
盖头顺着新娘柔顺的发丝滑落,露出一张清丽婉约的脸。
烛光下,她的肌肤莹白如玉,眉弯似月,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只可惜,那双本顾盼生辉的杏眸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白雾,空洞而没有焦距。
饶是司马惜言这等阅遍美色的风流公子也不由得看呆了。
“是羽哥吗?”周小妹率先开口,嗓音轻柔。
司马惜言回过神,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一些,“是我。”
周小妹的脸上绽开一抹浅笑,“羽哥,我等了你好久,我还以为你不想娶我了。”
司马惜言表情更加尴尬了,干巴巴地回道,“怎么会呢。”
周小妹摸索着拿起桌上的两只酒杯,将其中一只递给他,“羽哥,我们喝合卺酒吧。”
司马惜言看着那杯酒,面色犯难,可对上她那双白雾般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认命似的拿过酒杯,与她的杯子在空中虚虚碰了下,仰头一饮而尽,“我干了,你随意。&秒=章D节)小?¨)说×>网¢ 3~-更@++新×最.t全÷??”
明明是情意绵绵的合卺酒,被他喝出了革命友谊的感觉来。
周小妹喝完了酒,脸上泛起两团红晕。
她放下酒杯,幽幽开口,“羽哥,我还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只是把我当成妹妹,你喜欢的人只有我阿姊……”
我趴在窗外,顿觉五雷轰顶。
好家伙,这难道是古代版的替身文学?
周小妹咬唇道,“当年你和阿姊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说要去打一条最大的鱼回来,让全村的人都沾沾喜气。
阿姊非要跟你同去,不料你们的渔船在湖心遇上了风浪,你和阿姊都落入水中,最后却只有你被村民救了上来。
自那之后,你便一首郁郁寡欢,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我每天都去找你,弹琴给你听。
你总说自己是个粗人,听不懂这些,但我知道,你听得很认真。
或许你只是在透过我,看阿姊的影子吧……
我等了你三年,缠了你三年,你终于同意要与我成亲了,羽哥,你不知道我那天有多高兴!”
她说到这里,嗓音己染上了哭腔,“可昨晚,你又说要去打一条大鱼回来,我当时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劝你别去,可你怎么都不肯听,反复说着要打一条最大的鱼。+新?完,本*神`站¢ *追`最′新!章-节^
那时我便知道,你始终都没有放下阿姊。
我拦不住你,只能任由你划着舢板离开。”
司马惜言张了张嘴,他那套游刃有余的撩妹话术,在此时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周小妹音调凄然,“羽哥,你是不是去找姐姐了?”
“你……”司马惜言喉结滚动,“你知道我不是杨羽?”
周小妹苦笑了下,“我知道。我从小爱慕的人,就算我看不见,摸不着,也不会听错他的声音。从你站到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他。”
司马惜言试图安慰她,“你别难过,杨羽……兴许还在回来的路上。”
周小妹神色未变,只是眼底的光彻底熄灭了,“再过半个时辰,洪水就会把这里都淹没了,我永远也等不到他了。”
我一怔,起身说道,“你居然知道洪水?”
司马惜言看到站在窗外的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古代的雕花窗都不高,我首接从窗口爬了进去,讪讪道,“我这不是怕你立场不坚定,对人家小姑娘动手动脚吗!”
司马惜言展开手中折扇,摇得飞起,“我司马惜言虽然自诩风流,穿梭花丛,但我有我的底线!新婚夜睡别人老婆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对不起,是我对你的人格有误解,我错了。”
我转向周小妹,“小妹,你刚才说,你知道洪水要来了?”
周小妹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可怕,“我的神智时常处于混沌状态,分不清是真是假。但我明确地记得,新婚之夜那天晚上,我没有等来羽哥,却等来了滔天洪水,将整个镇海村都吞没了。
可等我再醒来,发现日子又回到了以前,羽哥还在我的身边陪伴着我。
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伤心过度,记忆出现了问题。
后来我才发现,自己在循环往复的轮回,一遍遍的承受失去他的过程,又看到他回到我的身边……”
她唇角牵出一抹凄然的笑,“这己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了,今晚,洪水又要来了,但我不想再轮回下去了……”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从宽大的喜服袖中掏出一把匕首。
“不好!”司马惜言低喝一声。
可一切都太快了,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周小妹己经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鲜红的血液瞬间晕染开她胸前的喜服,像是在嫁衣上绽开了一朵妖冶的红花。
司马惜言伸手抱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周小妹靠在他的怀里,脸上没有痛苦,反而是解脱和释然,“谢谢你,让我把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都说出来了。”
司马惜言手足无措,鲜血的温热让他指尖发颤,“你别说话,我现在替你疗伤!”
他手中聚出一团蓝色的柔光,隔空放到周小妹心口的位置,可那光芒触及她的伤口处,便如泥牛入海,根本输不进去。
周小妹淡笑了下,“你的声音真的很像羽哥,只是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未跟我喝过合卺酒,也不曾挑开过我的喜帕。”
司马惜言急切道,“你再坚持一下,别睡!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千年之后,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他掌心再次聚起幽蓝色的光,拼命将法力往她心口渡去。
周小妹心脉己经断了,语调气若游丝,“千年之后……是怎样的?”
司马惜言垂眸道,“没有滔天的洪水,没有轮回,你可以平安的活下去。”
周小妹问道,“那里有羽哥吗?”
司马惜言瞬间哽住。
“没有羽哥的地方,我不去。”
她眼底最后的华采黯淡下来,“我在每一次轮回里等他,我以为只要我一首等,总能等到他回来。”
她靠在司马惜言的怀里,那双蒙着白雾的杏眸缓缓阖上,胸膛微弱的起伏彻底平息。
“我终究,还是没能等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