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那股混杂着火焰威士忌和肾上腺素的焦灼气息,仿佛凝固成了琥珀。/k?a*n^s`h-u_y.e~.¢c*o?m_
伊丽莎白站在那片琥珀的中心,像一具刚刚被赋予了灵魂,却又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精致人偶。
感觉怎么样?
感觉……像一场盛大、不计后果、饮鸩止渴的狂欢。
她榨干了小巴蒂·克劳奇所有的魔力和怨恨,将它们塑造成一座只存在于传说中、狰狞的王座,然后,站在那王座之下,对着整个腐朽的旧世界,竖起了一根中指。
那一刻,她是神。
是作者,是导演,是唯一的主宰。
而此刻,当那虚假的、借来的神力褪去,当那场盛大的烟火燃尽,剩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虚无。
“感觉……”伊丽莎白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倒映着莉莉丝和格林德沃身影的黑色眼睛,像两片被星尘烧灼过、冷却的琉璃,“像是刚刚给自己,签发了一张无法撤销的死亡通知单。”
莉莉丝,在听到这个答案时,那张总是带着不耐烦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毫不掩饰的、充满了恶劣趣味的笑容。她走上前,端起那杯早就为自己倒好的火焰威士忌,一饮而尽,然后,用一种近乎于赞许、粗暴的力道,揉了揉伊丽莎白那头有些凌乱的黑发。
“很好。”她说,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只有伊丽莎白能听懂的、属于同类的疯狂,“看来这个暑假,你总算学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j*i?a,n`g\l?i¨y`i*b¨a\.·c`o¨m¢”
“那就是——”
“当你准备掀桌子的时候,就别在乎自己会不会被炸上天。”
***
霍格沃茨特快,像一条红色、患了严重哮喘的巨龙,在九月潮湿的灰蒙蒙雾气里,发出疲惫的喘息。
整个魔法世界,都疯了。
《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头条,己经连续半个月,被那座只存在了不到十分钟的“铁王座”所占据。丽塔·斯基特用她那支充满了毒液的羽毛笔,写出了一篇又一篇耸人听闻、充满了阴谋论和政治恐慌的报道。
【无名小卒:救世主?还是新一代的黑魔王?】
【铁王座下的阴影:神秘组织‘作者’浮出水面,魔法部或将面临史上最大信任危机!】
“无名小卒”这个名字,不再是一个畅销书作家的笔名。它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幽灵,一个盘旋在所有人心头的、巨大的问号。
在斯莱特林的包厢里,气氛诡异得像一锅正在熬制失败的复方汤剂。
潘西·帕金森正捧着最新一期的《预言家日报》,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狂热、近乎于崇拜的光芒。
“天呐,你们看到了吗?丽塔·斯基特说,‘无名小卒’的出现,是对魔法部那些陈腐官僚的最有力回击!她说,他是一个真正、敢于向强权说‘不’的英雄!”
德拉科·马尔福的脸色,比他那头铂金色的头发,还要苍白。*s^h-a.n,s.h!a+n?y¢q¨.~c!o¨m.他死死地盯着报纸上那张巨大的、会动的铁王座照片,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不甘,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被彻底比下去的嫉妒。
他父亲,卢修斯·马尔福,在那晚之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三天。出来之后,他只是对德拉科说了一句话:“离伊丽莎白·莉莉丝远一点。”
而伊丽莎白,正靠在车窗上,头枕着达芙妮的腿,闭着眼睛,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她只是,太累了。
“你看起来,”达芙妮低着头,用一本厚厚的古代魔文书,挡住了潘西和德拉科投来的视线,用一种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气音,在伊丽莎白耳边轻声说,“像是把整个暑假的作业,都在开学前一晚,全部做完了。”
伊丽莎白没有睁眼,只是嘴角,勾起了一个极淡的、充满了疲惫的弧度。
“不。”她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我只是,刚刚把开学第一堂课的教案,提前交了上去。”
达芙妮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微微闪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放在腿边的、那份摊开的《预言家日报》。报纸的角落里,有一则不起眼的小新闻。
【前傲罗阿拉斯托·穆迪,应邓布利多之邀,出任新学年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一个念头,划过了她的脑海。
她缓缓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伊丽莎白那疲惫的脸颊。
“伊丽莎白。”
“嗯?”
“别玩脱了。”
伊丽莎白没有回答。
她只是,在达芙妮看不见的角度,将自己的脸,往那片带着风信子香气、柔软的温暖里,又埋深了一点。
***
开学宴会,一如既往的热闹。
分院仪式上,那个戴着破烂分院帽的一年级新生,在听到“斯莱特林”这个词时,几乎是哭着跑向了长桌。
而当邓布利多,在致辞的最后,用一种格外沉重的语气,介绍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时,整个礼堂,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礼堂的大门,轰然打开。
一个身形佝偻、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少了一只腿、还缺了一块鼻子的男人,拄着一根粗糙的木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他每走一步,那条由魔法制成的假腿,都会在地板上,发出“哐当,哐当”的、令人牙酸的沉闷声响。
但他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
一只,是正常的、饱经风霜的、深陷在眼窝里的黑色小眼睛。
而另一只,则是一颗巨大的、滴溜溜乱转、散发着诡异电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蓝色魔眼。
那只魔眼,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无视任何物理障碍,疯狂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上,下,左,右,甚至能穿透厚厚的木质桌板,看到桌子底下那些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小腿。
“疯眼汉”穆迪。
一个活着的传奇,一个让食死徒闻风丧胆的名字,一个亲手把阿兹卡班一半的牢房都填满了、偏执疯狂的……怪物。
“操……”罗恩·韦斯莱的声音,抖得像他面前那杯快要溢出来的南瓜汁,“他……他看起来……比斯内普还要吓人……”
哈利和赫敏的脸上,也写满了震惊和不安。
只有伊丽莎白,在看到那个男人的那一瞬间,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黑色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只有她自己能懂的……满意的光芒。
完美的戏服。
完美的演员。
完美的,新学年“教案”。
当穆迪走到教师席前,和邓布利多握手时,他那只疯狂转动的魔眼,忽然,停顿了一下。
它越过了所有人,穿透了近百英尺的距离,定格在了斯莱特林长桌的末端,那个穿着黑色长袍、安静得像个幽灵一样的女孩身上。
然后,那只魔眼,几不可见地,闪了一下。
像一个演员,在登台前,对着后台的导演,发出心照不宣的信号。
疯眼汉穆迪重重地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酒壶,拧开盖子,对着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完全无视了餐桌礼仪和周围那些惊恐的目光。
开学宴会,就在这种诡异、充满了压抑和不安的气氛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