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像一场即将开庭、所有人都知道被告会被判处死刑的审判。/看,书.屋?小`说+网· *更~新`最?全_
整个西年级,都像是被施了沉默咒、即将被送上屠宰场的绵羊,安静地排着队,走向那间位于三楼、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教室。
没有人说话。
走廊里,只有几十双脚,踩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杂乱带着一丝迟疑的脚步声。
那扇熟悉的教室门,敞开着,像一张等待着吞噬猎物、沉默的巨口。
里面,阿拉斯托·穆迪己经到了。
他就坐在那张讲台后面,那条魔法假腿,大大咧咧地搁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木头和金属的摩擦声。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自顾自地,用一把看起来像是从巨怪鼻子里掏出来、肮脏的匕首,慢条斯理地,削着一个苹果。
而他那只疯狂转动的魔眼,则像一台装了雷达的探照灯,将每一个走进教室的学生,从头发丝到鞋底的泥土,都扫描得一清二楚。
当伊丽莎白和达芙妮并肩走进去的时候,那只魔眼,在她身上停顿了。
随即,它又滴溜溜地转开,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停顿,只是一个错觉。
伊丽莎白面无表情地,拉着达芙妮,走到了教室最后排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
她能感觉到,达芙妮那只握着她的手,又开始变得冰冷而僵硬。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灰尘、旧羊皮纸和穆迪身上那股酸涩的汗味、令人窒息的气息。
当最后一个学生,纳威·隆巴顿,颤颤巍巍地在门口绊了一跤,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坐好时,穆迪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苹果和匕首。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哐当——
那条假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像一声沉闷的、敲响了所有人丧钟的法槌。
“阿拉斯托·穆迪。”他的声音,沙哑,粗嘎,像两块生了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前傲罗,魔法部的退休老怪物,你们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k~u·a¢i¢d!u¨x·s?..c·o^m+”
他那只正常、饱经风霜的小眼睛,扫视着全场。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群学生,而像是在审视一群随时可能从背后捅他一刀的潜在食死徒。
“我收到了魔法部的教学大纲。上面说,我应该教你们一些关于黑魔法生物的辨别,和一些无聊、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反制恶咒。”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充满了豁口和黄渍的笑容。
“但,我不会那么教。”
“因为,外面的世界,不会跟你讲什么狗屁的大纲。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杂碎,那些戴着面具的懦夫,他们只会用最恶毒、最不讲道理、足以让你们一辈子都活在噩梦里的方式,来杀了你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声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所以,今天,我们来学点真正有用的东西。”
他转过身,用魔杖,对着讲台上的一个玻璃罐,轻轻一点。
一只巴掌大、毛茸茸的蜘蛛,从罐子里,慢悠悠地,爬了出来。
罗恩·韦斯莱的脸,瞬间,变得和斯莱特林的院旗一样绿。
“有人能告诉我,三大不可饶恕咒是什么吗?”穆迪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低沉的、充满了压迫感的语调。
几个拉文克劳的学生,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但赫敏·格兰杰,在犹豫了半秒钟之后,还是把手举得最高。
“很好,格兰杰小姐。”穆迪那只魔眼,转向了她。
“呃……有魂魄出窍咒……”赫敏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
“是的,夺魂咒。”穆迪点了点头,他的魔杖,对准了那只正在讲桌上散步的蜘蛛。
“魂魄出窍!”
下一秒,那只蜘蛛,仿佛被注入了什么奇怪的灵魂。它开始跳舞,用它那八条毛茸茸的腿,跳起了滑稽、荒唐的踢踏舞。它在空中翻滚,像一个蹩脚的杂技演员,引得几个胆子大的学生,发出了一阵压抑的、不成体统的轻笑。/1′1.k′a?n¨s,h!u¨.*c¨o′m~
“很有趣,是吗?”穆迪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我把这道咒语,用在你们身上呢?”
笑声,戛然而止。
“让你们,去跳进黑湖。让你们,去掐住自己最好朋友的脖子。让你们……从天文塔的顶端,跳下去。”
一股冰冷的、彻骨的寒意,瞬间,爬上了所有人的脊背。
- “还有呢?”穆迪没有理会那些惨白的脸色,继续问道。
- 赫敏的嘴唇,都在发抖,但她还是坚持着,说出了第二个名字。
- “钻心咒……钻心剜骨。”
- “是的,钻心咒。”穆迪的魔杖,再一次,对准了那只还在茫然地原地打转的蜘蛛。
- “钻心剜骨!”
这一次,没有滑稽的舞蹈,也没有任何可笑的动作。
那只蜘蛛的身体,猛地,弓成了一个诡异的、违反了所有生物学常理的弧度。它的八条腿,开始剧烈地、疯狂地抽搐,像八根被扔进烈火里的、扭曲的电线。
它没有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教室里的每一个人,都仿佛能听见,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最凄厉、无声的惨叫。
纳威·隆巴顿的脸,己经白得像一张羊皮纸,他死死地攥着桌子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阵阵发白。哈利的呼吸,变得急促,那道闪电形状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德拉科那张总是带着一丝傲慢的脸,此刻,也血色尽褪,他下意识地,避开了那只正在承受着极致痛苦的蜘蛛。
只有伊丽莎白,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
她看着那只在纯粹的痛苦中扭曲、挣扎的、小小的生命,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同情,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那眼神,像一个最冷静、最挑剔的戏剧评论家,在审视着舞台上那个演员的演技,是否足够逼真,是否……足够打动人心。
坐在她身边的达芙妮,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冰窖。
她能感觉到,伊丽莎白那只放在桌子下的手,很稳,很冷静,甚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她不是在看一场酷刑。
她是在欣赏一场……她自己亲手导演的杰作。
“停下!”赫敏终于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穆迪收回了魔杖。
那只蜘蛛,瘫在桌子上,像一团被榨干了所有生命力的、湿漉漉的破布,微微地,抽搐着。
“最后一个。”穆迪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最后的审判,“阿瓦达索命咒。”
教室里,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穆迪举起了魔杖。
他那只疯狂转动的魔眼,在这一刻,忽然,停了下来。
它越过了所有人,精准地,落在了哈利·波特的身上。
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血肉,看到他灵魂深处,那道同样由绿光留下、永不愈合的伤疤。
哈利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墙上、等待着被解剖的蝴蝶。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永恒。
然后,穆迪的魔杖,缓缓地,移开了。
移向了那只还在苟延残喘的蜘蛛。
“阿瓦达索命!”
一道没有任何温度的绿光,一闪而过。
那只蜘蛛,连抽搐都没有,就那样,安静地死了。
像一个被随手关掉的廉价玩具。
“不可饶恕。”穆迪转过身,看着底下那几十张因为恐惧和震惊而呆滞的脸,他那沙哑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铁犁,在每个人那片空白的大脑里犁过。
“因为,它们无法被原谅。”
“但,它们,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咒语。”
所有人都愣住了。
“谎言,偏见,愚蠢……”穆迪的声音,缓缓地,在寂静的教室里回荡,那不再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傲罗的咆哮,而像一段来自某个古老剧本、充满了哲理和讽刺的独白。
“它们,才是真正无法被饶恕的、能杀死一个文明的咒语。”
“它们,能让英雄,在没有审判的情况下,被关进阿兹卡班十五年。”
“它们,能让一个本该拥有幸福童年的男孩,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恶意,在孤独和虐待中长大。”
“它们,能让一群自以为是、戴着面具的蠢货,以为一场拙劣的篝火晚会,就能让一个失败的暴君,重新归来。”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哈利猛地抬起头,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些话……
这不就是……“无名小卒”在他的专栏里,反复强调过的观点吗?!
疯眼汉穆迪……他……他也是“无名小卒”的读者?
而穆迪,仿佛也完成了他今天的“演出”,他那只正常的眼睛,扫视着全场,声音恢复了那种粗嘎、属于傲罗的命令感。
“记住,孩子们,永远要保持警惕!”
“因为你的敌人,可能不是那个拿着魔杖指着你的人。”
“他可能,就坐在你的身边。”
“甚至……”
他那只蓝色的魔眼,再一次,滴溜溜地,转了过来,越过了所有人,定格在了伊丽莎白的身上。
“他可能,就是你自己。”
叮——
下课的铃声,像一声来自天堂赦免的钟鸣,将所有人都从这场令人窒息的噩梦中,解救了出来。
学生们像一群刚刚经历了空袭的难民,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
就在伊丽莎白和达芙妮,也准备起身离开时。
穆迪那沙哑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莉莉丝小姐。”
整个教室,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个黑发女孩的身上。
伊丽莎白缓缓地,转过身。
穆迪站在讲台前,那张布满了伤疤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留一下。”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