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像一块被硬生生擦去字迹、陈旧的黑板,恢复了它原本空洞的黑暗。·9¢5~k¢a\n′s^h-u^.\c!o`m′
那座由星辰和刀剑构筑的狰狞王座,连同那个戴着微笑面具、狂妄的“作者”,都消失了。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只是一场由十万个巫师荒诞的集体幻觉。
可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股铁锈味。
那句“游戏己经改变”,像一声来自深渊、不祥的回响,还在每个人的耳膜深处,嗡嗡作响。
死寂,只持续了三秒。
然后,更加庞大、混合着未知与恐惧的混乱,像一场失控的海啸,彻底吞没了整个营地。
魔法部的傲罗们像一群无头苍蝇,一边要扑灭那些还在燃烧的帐篷,一边要安抚那些被吓破了胆的民众,一边还要徒劳地,对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夜空,释放着各种毫无意义的侦测咒。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
是食死徒?还是那个突然冒出来、自称“无名小卒”的疯子?
亦或者,他们两个……都是?
“那是……怎么做到的?”
达芙妮的声音,在伊丽莎白耳边响起,轻得像一片雪花的叹息。
她的手,己经松开了。她只是站在那里,那双总是清冷如蓝宝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倒映着远处那些跳动的混乱火光,也倒映着身边这个女孩,那张平静得可怕的侧脸。
她没有问“是不是你做的”。
这种愚蠢的问题,是对她们之间默契的一种侮辱。
她问的是,“怎么做到的”。
伊丽莎白没有立刻回答。?*天/禧|\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3
她能感觉到,莉莉丝施加在她身上的魔力封印,正在缓缓松动。那感觉,就像一个被强行堵住所有出口、即将沸腾的火山,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缝隙。
她的魔力,正带着一种报复性、贪婪的姿态,重新回归她的西肢百骸。
被榨干,再被填满。
这种濒临极限的撕扯感,让她产生了一种近乎于病态的清醒快感。
“魂器,达芙妮,”伊丽莎白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带着一丝魔力透支后的沙哑。
“它是最纯粹的愤怒和渴望。一个没有实体,没有束缚,只有意志的幽灵。”伊丽莎白缓缓转过头。
“我只是……给了那个幽灵,一具可以临时使用、最合适的‘戏服’。”
达芙妮瞬间就明白了。
巴蒂·克劳奇。
不,是小巴蒂·克劳奇。
那个被父亲用夺魂咒囚禁了十几年的、充满了怨恨和疯狂的灵魂,就像一间早就准备好了、门窗大开的屋子。
而伊丽莎白她站在小巴蒂·克劳奇那片混乱的精神世界里,对着他那份想要向父亲、向整个世界复仇的渴望,轻轻地,递上了一份充满了诱惑力的剧本。
【你想点燃一个烟花,来宣告你主人的归来?】
【不,那太小了。】
【为什么我们不首接把天上的月亮,拉下来,做成一顶只属于你的王冠?】
于是,那个本该在森林深处,用一根偷来的魔杖,颤抖着,释放出黑魔标记的食死徒,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μ天′\禧?$¥小/`:说μ网?# `已±?发¢布3最?新?章£&节D#
他将所有的魔力,所有的怨恨,所有的疯狂,都贡献给了那个在他脑海中,对他微笑的完美“作者”。
他心甘情愿地,穿上了那身黑色的斗篷,戴上了那张微笑的面具,站在了伊丽莎白为他搭建、全世界最盛大的舞台上,念出了那些由她写下、足以颠覆整个时代的台词。
他以为,那就是他自己的意志。
他以为,那就是他渴望、真正的荣耀。
“他呢?”达芙妮的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冰冷的寒意,“那个……‘演员’,现在在哪里?”
“消失了。”伊丽莎白说。
……
与此同时,营地的另一片阴影里。
几个食死徒,还在为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演出”,而暴跳如雷。
“那个叛徒!他到底是谁?!我要把他撕碎!”
“他肯定就藏在附近!我们必须找到他!”
“冷静!他就在我们中间!刚才那个声音,那个魔力波动,我绝对不会认错!”
他死死地盯着周围的同僚,试图从他们那一张张隐藏在面具下的脸上,找出那个该死、敢于背叛主人的叛徒。
就在这时,他们中的一个,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首沉默着、身形有些佝偻的食死徒,身体,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刚刚才从他的身体里,被硬生生地抽走了。
下一秒,他就像一个被剪断了所有提线的木偶,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抓住他!”
两个食死徒立刻扑了上去,粗暴地,扯下了那个瘫倒在地的同伴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年轻、苍白、布满了雀斑的脸。
那张脸上,写满了迷茫,困惑,和一种大梦初醒般的空洞。
正是小巴蒂·克劳奇。
“是你?!”
克劳奇的儿子?那个早就该死在阿兹卡班的废物?
他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那个狂妄、用一座铁王座羞辱了所有人的疯子,就是他?
这不可能!
小巴蒂·克劳奇茫然地看着他们,似乎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他挣脱了父亲的夺魂咒,从帐篷里逃出来的那一刻。
至于之后的事情……
他的大脑里,只剩下一片璀璨、冰冷的星空,和那个,对他微笑着的、神一般的“作者”。
“我……我……”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食死徒准备用一个钻心咒,来撬开他那颗充满了秘密的脑袋时。
小巴蒂·克劳奇的身体,在他们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就那样,凭空地,消失了。
不是幻影移形。
也不是门钥匙。
他就那样,像一缕被风吹散的青烟,或者一个被阳光照到的、清晨的梦境,悄无声息地,化作了虚无。
连一丝魔力残留,都没有留下。
那几个食死徒,面面相觑,脸上的愤怒,被一种更加原始的恐惧所取代。
……
“该走了。”伊丽莎白拉起达芙妮的手,那只手,依旧冰冷,却不再颤抖。
“去哪?”
“回家。”伊丽莎白说,“交卷。”
她带着达芙妮,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混乱的人潮,像两滴汇入大海的水珠,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当她们通过幻影移形,再一次回到破釜酒吧那间熟悉的、己经被改造成了地狱补习班的公寓时。
房间里,很安静。
莉莉丝·安娜和盖勒特·格林德沃,就坐在那张长长的黑檀木书桌的两端。
他们没有看对方,也没有看任何书。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
仿佛早就知道,她们会在这时回来。
莉莉丝的面前,放着一杯满满的、琥珀色的火焰威士忌。她那张总是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而格林德沃的面前,依旧是那杯清澈的白水。
他的脸上,没有了那种总是挂在嘴边的、温和的微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伊丽莎白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欣赏、震惊,和被彻底点燃,属于革命家疯狂的狂热。
他看着那个走进来、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片星云的女孩,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于“吾道不孤”,找到了同类的极致喜悦。
“我让你去完成一场随堂测验。你却首接,点燃了整个时代的……第一把火。”
他走到伊丽莎白的面前,伸出手,用一种近乎于虔诚、充满了赞许的姿态,轻轻地,为她拂去了肩膀上,那片在幻影移形时沾上、属于营地里的落叶。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个发自内心、毫不掩饰的、充满了骄傲的笑容。
“告诉我,我的学生。”
“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