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一停,李繁漪吩咐:“不回去了,去东宫。′z¨h′a~o-x^s·.?n\e/t`”
自太子归朝后,东宫内一贯沉寂,鲜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太傅收拾了今日讲学的东西,看了眼坐在书案前挠头的李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叮嘱道:“世子,今日的左传,回去还要多加温习才是。”
李磐也不是没有听见那阵微微的叹息声,面对这个老太傅,他不敢发怒,手指紧紧抠着书页的边角,有些局促窘迫地点了点头。
这样垂着头,他有感觉右耳传来一阵刺痛,那还未好全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了。
他忍不住想要摸出口袋里的药瓶吃,刚在手心里倒出几粒,就听书房外传来一阵喧嚷的声音,宫人走动与问安的声音隔着窗扇传来:“殿下。”
他飞快地眨眼,将手心里的药丸一口气塞进嘴里,忍着那直冲天灵盖的苦味儿咽了进去。·3*4_k,a*n′s¨h+u!.¢c\o~m_
好像只有吞进去这么多药,耳边传来的痛苦才能减弱几分。
未几,几道脚步声在书房外停下。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看着压迫感十足的李繁漪从书房外走进,李磐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她逆着光,身体挡住了涌进书房里的大部分光,看着他,声音不咸不淡,像是例行公事般问:“我听太医署的人说,你的右耳还未好全?”
李磐不傻,到这个时候,自然品得明白,李繁漪并不待见自己,甚至算得上厌恶,因而,回答时也唯唯诺诺:“是、愈合得太慢,又痒又疼,我忍不住……”
“忍不住?”李繁漪扬眉,“你若不想让你半边脸溃烂,就好好忍住吧,太医署里每天给你磨药的宫人药碾子都要磨出火星子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想想旁人吧。”
虽然数落了一番,却不见她提过削减她用药的份例,李磐没作声,只一个劲儿地点头。/0.0~暁+说`网¢ ?首^发\
“世子,”崔内人侧身送李繁漪出去,回头又轻唤了他一声,“太子吩咐了,午时留在东宫,一道与殿下她们吃些吧。”
“好。”应了一声,目送着这些人离开,李磐猛地又将药瓶拿了出来,倒出两三颗,再次扔进嘴里。
随从进来,便刚好看见这一幕,急忙压低了声音赶上前来:“世子,药总不是这么吃的,您、您这样不是法子啊!”
“滚开,我何时轮得到你来教育了?”将嘴里的药丸咬得嘎嘣作响,李磐深吸了口气,斥了一句,“我自有我的打算。”
话毕,不等小厮跟上来,他便一甩袖,离开了书房。
女官们捧着食盒进出善堂,李淮仪正被人推着轮椅走到桌边,声音还有些惊讶:“原以为这个时辰,阿姐不会来了。”
李繁漪的本意也不是和他一道用膳,但他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否认,喝了口热茶的功夫,便见李磐畏畏缩缩地进来了。
看见他,心里便生出一股无名火,感叹此人像只蜚蠊,打不死便罢了,寻常看着还膈应。
“磐哥儿也来了,坐吧。”
三人入座,李磐浑身不舒服,在两人的谈话下,只敢夹着就近的菜吃。
而这两人显然意不在吃饭,从头至尾,没见李繁漪动过除了眼前的菜之外的一口,李淮仪亦是,话题也都围绕在了朝堂之事。
话题提及两江流域如今整顿起来的西南难民,李繁漪忽然一顿,看向默默吃饭的李磐:“近来听闻魏太傅一直在负责教习你的课业。”
“是、正是,魏太傅博通古今学识渊博,能为我授业,是我之幸事。”
“魏太傅博学,也曾是我和淮仪的授业恩师,一同在太学为我们讲学。”李繁漪撑着下巴搭了搭手指,随即直了直身子,“学了也有些时日,今日,我来问你些事情吧。”
“阿姐……”李淮仪一顿,刚想说什么,却被李繁漪摆手制止,“只是看看他近来学得如何,不必紧张。”
李磐放下筷子,手放在了桌下的膝头,紧张地抠着指甲。
“方才说及两江流域难民后续之事,朝廷以工代赈,派他们修筑两江堤坝安顿名声,若今后西南反事平定,堤坝修完,你当如何处置?”
愣了片刻,李磐转着眼珠子回忆着方才李繁漪与李淮仪两人的谈话内容,吭哧了半晌,终于答道:“既是西南难民,反事已定,自当归乡,西南经历战事想必满目疮痍,他们回去,也好重建西南……”
李繁漪又问:“若有不愿归乡的呢?”
见没有批驳自己,李磐心跳得不是那么急促了,他整了整袖口衣料:“朝廷下了令,还有不从者?不愿返乡者,增赋税,他们出不去,自然就想着归乡了。”
话毕,桌上一阵沉默。
片刻后,李繁漪动了动身子:“你近来读《左传》,可读到了子产论尹何为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