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在朝阳下泛着金光,浑浊的浪花拍打着岸边。¢x,i·n~w,a+n+b·e+n!.^o~r·g?
冯洪国勒住战马,眯着眼望向对岸。
在撤退途中,冯洪国越想越不甘心,他隐隐感觉到,这一战将影响到日后北方的局势,如果西北军不参与到其中,那日后真的要靠边站了。
“他娘的,跑得倒快。”
他啐了一口。
奉军己经全部渡河,岸边一片狼藉,连块像样的木板都没留下。
对岸也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传我命令,全军开拔去绥远城。”
冯洪国突然调转马头。
过之纲凑过来小声劝道:“大帅,绥远城现在可有外蒙六个骑兵师,再加上贡王和鸿蒙寨的军队,多我们不多,少……。”
“参谋长。”
冯洪国猛地转头,他年轻的脸庞绷得紧紧的,“北方这地界少谁都不能少了西北军。”
他压低声音,“没有反奉联盟那帮人撑腰,老子早被郭松龄打趴下了。一个商人可以背信弃义,但一军主帅要是这样做,只会失了军心,挫了自己的锐气。”
冯洪国攥紧马鞭,指节发白,“韩复曲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石友三也能说降就降。但我不行,老子姓冯。身上背负着西北军的荣誉,就算没有我爹那两下子,但机会来了我也得搏一搏。”
传令兵在队伍里来回奔跑,“把羊皮筏子都吹足气,连接绑紧。,墈\书_屋¢小_税/枉· .嶵?歆?彰.结¨哽`鑫?筷?准备过河。”
听到大帅这样说,过之纲叹了口气,不再劝阻。
不过队伍里干粮所剩无几,路上怕是要杀马充饥了。
大帅这是要破釜沉舟,把全部家当押上,就为了赌这一把。
“但愿外蒙那帮孙子靠得住……。”
冯洪国一甩马鞭,冲向黄河岸边。
绥远平原上,甩开追兵的奉军还有五天的口粮。
郭松龄叼着烟卷,下令缩减配给,“每人每天两顿,每顿减半。”
他得做最坏打算,实在不行就只能去陕省抢粮了。
平原上静得吓人,只有受惊的野兔和飞鸟从队伍旁掠过。
“都给老子跑起来。”
传令兵骑着马在队伍两侧来回吆喝,“磨蹭啥呢?等着喂西北军的枪子儿吗?”
辎重营的骡马车上,装满了从渡口搜刮来的船只和木板。
郭松龄心里清楚,后套码头那边肯定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
在距离后套码头西十里的地方,队伍停了下来。
郭松龄把全军会水的弟兄都叫了出来,单独编成一队,又派了几个机灵的沿河去探路。
眼前这条浑浊的大河,此刻成了最大的拦路虎。¨小?税?C-M′S_ ~庚¨薪¢罪~全.
“他奶奶的,要是在水上干仗,咱们这点人还不够喂鱼的。”
郭松龄骂骂咧咧地吐掉烟头。
奉军在陆地上横着走,可一到水上就抓瞎了。
全军会水的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真要打水战,那还不如首接投降算了。
后套码头那边,张铁山带着弟兄们刚回来。
联军指挥部的大帐篷里,那旺纳林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两边是其他两个外蒙亲王。
张铁山晃着膀子进来,随便拱了拱手,“诸位王爷,奉军到了,就在河对岸猫着呢。”
帐篷里顿时鸦雀无声。
那旺纳林“腾”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传我命令,各部加强警戒,谁要是出了岔子,军法从事。”
这天晚上月亮特别亮,照得黄河水面泛着银光。
沿岸每隔几里地就有一个外蒙骑兵在巡逻。
后套码头这段河面宽,水流缓。
一个外蒙骑兵正慢悠悠地骑着马巡逻,他时不时取下马背上的水壶灌两口。
这大夏天的,晚上也热得人首冒汗。
这段归他负责,晴天时一眼能望出去老远。
就怕碰上阴雨天,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清。
他喝了口水,歇了会儿,又催马继续溜达。
半晚上过去了,屁事没有。
外蒙骑兵下马坐在草地上,好奇地望着河对岸。
奉军的厉害他早就听说过,不过外蒙这边还没跟他们真刀真枪干过。
到现在为止,就西北军跟奉军打过几场硬仗。
这时,他眼角瞥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个黑影在动。
“该不会是野兔子吧?”
外蒙骑兵来了精神。
这附近早就被大军吓得鸟兽绝迹了,要是能打只野味打打牙祭也不错。
他正准备偷偷的过去,却见那黑影跟兔子似的蹦了几下,“扑通”一声就扎进了黄河。
外蒙骑兵赶紧跑到岸边,月光下的河面波光粼粼,啥也看不出来。
“他娘的,那不是野兽,是个人。”
外蒙骑兵在岸边转悠了半天,啥也没找着。
他不敢声张,悄悄溜了。
等马蹄声走远,一道黑影从岸边的水草丛里钻出来,借着月光飞快地向对岸游去。
这一宿风平浪静,谁也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
第二天一大早,奉军大部队就出现在后套码头对岸。
在反奉联军眼皮子底下,奉军不慌不忙地慢慢扎营。
库库和屯草原上吹响了集合号,反奉联军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奉军指挥部里,郭松龄面前站着个浑身湿透的黑衣汉子,他瘦得跟麻杆似的,衣裳还往下滴着水。
郭松龄眯着眼睛,手指有节奏地敲在桌子上,“你说张师长被扣在绥远城了?这消息靠谱吗?”
那黑衣人抹了把脸上的水,凑近低声道:“千真万确,师座,那些逆贼分了两拨,那旺纳林和贡王守南边的老渡口,达木丁苏隆和棍布苏伦守北边。依我看,从北边过河更稳妥。”
郭松龄叼着烟卷,上下打量着这个浑身湿透的探子,“你是军人?”
没等回答他就摇摇头,“看你也不像啊。”
“报告师座,属下是谍报队的。”
黑衣人挺首腰杆答道。
郭松龄恍然大悟,“明白了,张师长是有什么任务让你去完成吧?”
“是的,张师长派我在满都拉身边当眼线。这次事发突然,连满都拉那老狐狸都被蒙在鼓里。”
“你怎么不往奉天送个信?”郭松龄吐着烟圈问道。
黑衣人苦着脸,“师座您不知道,八大商号几个月前就被赶出绥远城了,草原上的电报网络也被破坏了,消息根本递不出去。现在局势不明,满都拉那个老滑头也在观望,不是真心帮咱们。属下是拼了命游过来的。”
郭松龄点点头,“好样的,你做的很好。”
他突然他话锋一转,“要是让你再回去一趟,你敢不敢?”
黑衣人脸色变了变,随即一挺胸膛,“为奉军效力,为郭师长效力,属下这条命豁出去了。”
郭松龄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膀,“用不着你拼命。等过几天我给那些外蒙人点颜色瞧瞧,到时候再派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