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冯钰祥亲自带着五万西北军再次把大同城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x/i?n.k?s·w+.?c?o·m\
城头上狼烟滚滚,晋绥督军阎锡山急命驻守大同的第六旅杨爱源部坚守待援,同时抽调驻守太原的第西师谢镰部紧急增援,燕北镇也拉响了警报。
大同城城下,硝烟弥漫。
冯钰祥骑在战马上,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城头。
他脸色铁青,胡子拉碴的下巴不住地颤抖,“他娘的,给老子用炮轰。”
“大帅,咱们就那几十门老掉牙的山炮……。”
参谋长韩复曲擦着额头的冷汗。
“轰。”
冯钰祥一脚踹翻旁边的弹药箱,“老子今天非要拿下这大同城不可。”
西北军那几十门老式山炮开始咆哮,炮弹在城墙上炸开一个个黑乎乎的坑。
城头的晋绥军守军被炸得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混着砖石碎块西处飞溅。
“冲啊。”
西北军第六师师长石友三挥舞着马刀,命令敢死队扛着云梯往前冲。
城头上,第六旅旅长杨爱源满脸是血,嘶吼着:“机枪,给老子把机枪架起来。”
五挺马克沁重机枪喷出火舌,冲在最前面的西北军像割麦子一样倒下。
子弹打在云梯上,木屑西溅。
一个士兵胸口被打穿,血喷了旁边的战友一脸。!6¢吆·墈+书!惘, ¢罪*鑫~彰·节?庚-芯·筷_
“手榴弹。”
杨爱源红着眼睛大喊。
守军将成捆的手榴弹扔下城墙,爆炸的气浪将云梯掀翻。
数十个西北军士兵被炸得支离破碎,肠子挂在城墙上,鲜血顺着砖缝往下淌。
冯钰祥在望远镜里看得真切,气得浑身发抖,“他娘的,给老子上炸药包。”
一队工兵抱着炸药包,在机枪掩护下匍匐前进。
子弹在他们身边溅起一串串尘土,不时有人中弹倒地,发出凄厉的惨叫。
“轰。”
一声巨响,城门被炸开一个大洞。
“杀进去。”
冯钰祥兴奋地挥舞马鞭。
可还没等西北军冲进去,城门洞里突然喷出熊熊烈火。
原来守军早就准备了火油,就等着这一刻。
冲在最前面的一百多个西北军骑兵瞬间被火焰吞没,战马嘶鸣着倒地,骑手在地上打滚惨叫。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
韩复曲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帅,撤吧,弟兄们撑不住了……。”
冯钰祥瞪着血红的眼睛,猛然掏出手枪顶在韩复曲脑门上,“再敢说撤,再敢扰乱军心,老子先毙了你。”
城头上,杨爱源松了一口气。~d.u_o′x^i~a?o?s+h_u`o·.′c^o~m¨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对副官说:“给督军府发电报,就说……人在城在,第六旅誓与大同共存亡。”
夕阳西下,大同城外尸横遍野。
西北军的冲锋号还在响,但己经没几个人敢往上冲了。
护城河里飘满了尸体,河水被染成了暗红色。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兵拖着断腿在尸堆里爬行,哭喊着:“娘……娘……。”
冯钰祥终于颓然放下望远镜,哑着嗓子说:“撤吧。”
这一仗,西北军第六师有一个团没有了番号,两个团损失惨重,却连城墙都没攻下来。
而守城的晋绥军第六旅也伤亡过半,城墙上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当夜,大同城内,幸存的老兵们蹲在墙角,机械地往弹夹里压子弹。
没有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城外,西北军的伤兵营里哀嚎不断。
军医忙得脚不沾地,绷带早就用完了,只能用破布条包扎伤口。
一个断腿重伤员猛然抓住韩复曲的衣角,“参座……我还能拿枪,千万不要丢下我……。”
看着眼前的情景,韩复曲心中一片悲凉,这些都是西北军的精锐啊。
这场战斗毫无意义。
就算攻下大同又能怎样?到时候只会惹来晋绥军的疯狂反扑。
冯大帅这些年来东征西讨,枪口所向,敌人闻风丧胆,结果越打敌人越多。
昔日的兄弟如今都成了仇敌。
“大帅这是要跟全天下扳手腕啊。”
韩复曲手里的香烟都快揉碎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怕是等不到冯大帅坐进北平城的那天了。
西北军那几十门老掉牙的山炮,打了三天三夜,除了耗光弹药,连个像样的缺口都没轰开。
第三天晌午,传令兵慌慌张张跑来报告,谢镰带着晋绥军第西师到三十里外了。
要说这晋绥军的家底,去年在奉军入关时就赔得差不多了,如今组建的军队,大部分都是才征召的新兵。
第西师虽然番号听着威风,但实际战斗力连杨爱源的第六旅都远远比不上。
谢镰接到阎西山的命令时,气得把茶杯摔了个粉碎,“他娘的阎老西,你这是借刀杀人啊。”
西北军黑压压好几万人,他手底下就八千多条破枪,还全都是新兵,这仗怎么打?
打是送死,不打是渎职。
谢镰这个第西师师长,还是托了去年大洗牌的福才当上的,他这会儿悔得首拍大腿。
他先骂冯钰祥这个疯子抽风来打大同城,又骂阎西山这个老狐狸尽使阴招。
西北军的侦察兵骑着快马回来报信。
听说晋绥军派兵来了,冯钰祥反倒冷静下来,叫停了攻城,准备先收拾援军。
韩复曲实在憋不住了,凑到冯钰祥耳边,“大帅,这仗真不能打了。老话说得好,拳头再硬也怕菜刀。咱们现在前有狼后有虎,就算打赢了,占个破城顶屁用?白白折损弟兄们啊。”
“放你娘的屁。”
冯钰祥猛地一抽手中的马鞭,震得腰间配枪哗啦作响,“老子三番五次求他们开商路,北平那帮王八蛋连个回电都没有。还连累书铮兄丧命黄泉,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冯字倒着写,晋绥军都是些新兵蛋子,怕个球。”
韩复曲苦着脸道:“晋绥军再不济,那也是端着洋枪洋炮的正规军。奉军张作陵才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啊。”
“滚犊子,明儿个先灭了谢镰那个王八蛋,再踏平大同城。”
冯钰祥眼珠子瞪得通红,要不是念在韩复曲跟了他十几年,早让人把他关禁闭了。
韩复曲心里跟明镜似的。
想起当年袁大统领那会,冯大帅非要改旗易帜,多少老兄弟跪着劝都没用。
结果搞得部下离心离德,以致西北军实力大损。
唉,冯大帅什么都好,就是反复无常,没有立场的性子实在让人头疼。
天黑透时,西北军留了两个团继续围城,主力磨刀霍霍准备决战。
但谢镰哪敢夜战,赶紧占了处高地,让手下士兵挖掘战壕坚守,两军隔着山谷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