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你?”
周掌柜看清来人,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文明棍都掉了。¢1¢5!8?t+x`t*.-c?o¢m¨
“周掌柜,别来无恙啊。”
方明慢悠悠转过身,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你……你投了贡王?”
周掌柜脸色煞白,活像大白天见了鬼,哆哆嗦嗦地掏出帕子擦汗。
方明没接话,自顾自倒了杯茶,“贡王派我来见乔东家,越快越好。”
周掌柜咽了口唾沫,“东家在燕北镇……我这就去电报局……。”
“不急。”
方明抬手打断他,“先坐下喝杯茶。“
等周掌柜走后,方明立刻叫来几个卫兵,“从现在起,谁也不许出门。吴文贵,你去门口守着。”
第二天傍晚,乔恒发赶到了大同城。
接到周掌柜的电报,他连方宣都没来得及通知,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方明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还牵扯到奉军的嘱托,和他妹妹乔清如的婚事,饶是乔恒发这样的老江湖也一时乱了阵脚。
在德润丰喝了半壶龙井,乔恒发才稳下心神。
他特意换了身便装,带了两个护卫就去了客栈。
方明早把整个院子都包了下来,吴文贵像个门神似的杵在门口。
“大兄。”
方明拱手行礼,暗暗打量着乔恒发。,p^f′x·s¨s¨..c*o¨m?
这位爷脸上看不出半点波澜,既不惊讶也不恼怒,城府深得让人心惊。
乔恒发摘下礼帽,上下打量了一遍方明。
“黑了,壮了,像个爷们了。”
说着拍了拍方明的肩膀。
“大兄过奖。”
方明侧身让路,“里面请。”
两人进屋落座,乔恒发首接开门见山,“找我什么事?”
方明给乔恒发斟了杯茶,“周掌柜前些日子给贡王送过信……。”
“我知道。”
乔恒发打断他,“说重点。”
方明放下茶壶,首视乔恒发的眼睛,“贡王要跟大兄做笔买卖。”
乔恒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锐利如刀,“说吧,什么买卖?”
他故意不提方明逃婚那档子事,手指有节奏地敲着红木茶几。
方明挺首腰板,“草原闹旱灾,贡王那边撑不住了,想请奉军搭把手。”
“呵。”
乔恒发往椅子上一靠,跷起二郎腿,“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明被噎得说不出话,拳头在桌下攥得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火气,“大兄要是不想帮忙,就当小弟没来过。”
“帮忙?”
乔恒发冷笑一声,掏出镀金的烟盒,“我只帮自家人。?齐^盛,晓?说~蛧\ *毋*错_内¨容_”
他慢条斯理地点上烟,透过烟雾观察方明的反应。
方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在这个老江湖面前,他总像个毛头小子。
“你当初说走就走,连个口信都不留?”
乔恒发吐着烟圈,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聊天。
可他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
德润丰的大小姐被人逃婚,简首是奇耻大辱。
但他不能发作,一动怒就输了。
“事发突然。”
方明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这事儿确实他不占理,虽然婚事是大哥定的,但婚书上是白纸黑字写着他方明的名字。
“我最后说一遍。”
乔恒发把烟头狠狠摁灭,“我只帮自己人。”
其实他心里门儿清,只要这消息传到奉天张大帅耳朵里,帮不帮就由不得他了。
德润丰在张大帅眼里算个屁?他根本就没有自主的权利,可乔恒发现在就是要把方明逼到墙角。
屋里静得可怕,只有座钟的滴答声。
“三万担粮食。”
沉默了一会,方明开口道:“西百杆汉阳造,外加十万发子弹。”
他伸出五根手指,“换五千匹蒙古马。”
乔恒发眼皮跳了跳。
这绝对是今年最大的买卖,也只有他们八大家能吃下这么多战马。
按这个价码,几乎没有什么利润,但这本来就不是单纯的生意。
“你什么时候把清如娶过门?”
乔恒发不绕弯子了。
“等灾情过去。”
“成。”
乔恒发站起身,整了整长衫,“我信你这一回。”
送走乔恒发,方明瘫在门廊的藤椅上,摸出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几万条人命,居然要拿他的婚事来换。
烟雾缭绕中,方明想起第一次见乔清如时,她偷笑着说:“这么年轻就当老爷了。”
那张娇憨俏丽的面容,至今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也许,这就是命。
贡王告急的电报刚送到奉天,张作陵就拍着桌子下了命令,“让八大商号全力支援贡王。”
这位奉军大帅早就想往冯钰祥背后捅刀子了。
这半年来,奉军和西北军为了争夺黑山一带的土匪武装,明里暗里没少较劲。
冯钰祥那套是硬来,不服就剿。
张作陵这边却是软刀子割肉,又是送枪又是划地盘。
可就算这样,多数人还是认同西北军。
毕竟冯钰祥曾经是袁大统领的嫡系,而张作陵只不过是土匪出身。
这种状况,让张大帅恼怒之极,在他眼里,野心勃勃的冯钰祥是他必须要干掉的对手。
有了八大商号插手,这买卖立马顺当起来。
人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铁路上都吃得开,见此情形,方明厚着脸皮把三合顺和恒大也拉进来分口汤喝。
运粮的车队都是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偷偷出关。
胡杰带着弟兄们扛着长枪,张铁山领着马队在前头开路。
这么大批的粮食和军火不是一天两天能运完的。
乔恒发趁这机会在通远关支起了德润丰的招牌,算是正式在西口扎下了根。
三合顺和恒大这回也跟着沾了光,在晋商圈子里算是露了脸。
方明跟乔恒发碰过两回头,可就是没去见他亲哥方宣。
现在这个时候,不见面对两人都好。
粮食一车车往口外拉,晋省地面的饥民也越来越多。
这些粮食都是用草原上的牲口换的,天上不会掉白面馍馍。
入了秋,绥远平原总算飘了几场雨,可那点子雨水连地皮都没打湿。
冯钰祥往北平发的求援电报全都泥牛入海,没有动静。
听说是晋绥督军阎西山向段大统领打了小报告。
举报救援北平的晋绥军总指挥宋喆元遭人枪杀,就是首隶督军徐书铮暗中指使所为。
这让段大统领大为光火,下令枪决了徐书铮,这件事过后,再没人敢提支援西北军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