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策叫“银元换盐”，商人不用再千里迢迢运粮，首接拿着现大洋去盐务局就能换盐票。¨7~8*x,s\w?.+c,o*m,
这下可便宜了徽州那帮商人，金陵城顿时成了南北商贾扎堆的地方。
有些晋商干脆举家南迁，跟徽商抢饭吃。
可这么一搞，北方驻军的粮饷就断了顿。
北方土地本来就贫瘠，军垦农场渐渐荒废。
年复一年，北边的粮价飞涨，比南方贵出好几成。
新顺政府不得不用火车从南方调粮，但实在杯水车薪，难以压制粮价上涨。
当兵的那点军饷连买米都不够。穷得叮当响，谁还有心思打仗？
到了新顺六年，盐政又改成“专商引岸”，成了大资本家的游戏。
徽商靠着靠近盐场的优势，拖家带口垄断了生意。
晋商们节节败退，徽商正式成了气候。
吕书林说完这些，端起茶碗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方明听得首发愣，这些商场门道，可不是报纸上能看到的。
“他娘的。”
吕书林把茶碗往桌上一顿，他是晋省人，提起这事就窝火。
不管政府打着什么旗号，盐粮改革把北方坑苦了。
钱都流到江南去了，搞得现在晋陕一带，一闹灾荒就饿殍遍野。.d+a.s!u-a?n·w/a/n!g+.\n`e_t¨
当兵的要活命，老百姓要吃饭，不造反还能咋办？
方明听完吕书林这番话，手里的烟都烧到了手指才猛然惊醒。
他掐灭烟头，起身郑重地给吕书林鞠了一躬，“今日才知吕东家的见识不凡，方某人受教了。”
如今竟然还有这样的商人，这样的人物。
方明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人收为己用。
吕书林连忙还礼，“方老板言重了。做为商人本不该多嘴，这些道理谁不明白？只是牵扯太多人的钱袋子，没人愿意捅破罢了。”
他苦笑着摊开双手，“我见陕晋二省饿殍遍野，实在于心不忍。”
“德润丰真有粮？”
方明皱眉，想起那封被他烧毁的信。
吕书林叹了口气，“洋河卫兴起，通远关没落。如今晋绥军七八成的买卖都在洋河卫八大家手里，他们仓库里的粮食都堆得发霉了。”
“多谢指点。”
方明拱手送客。
洋河卫，大哥，乔恒发，这可真是个死结啊。
方明揉着太阳穴，头疼不己。
方明在通远关落脚第二天，白额李就风尘仆仆地赶来拜见。¨我¨的/书`城` !免!废￠越~毒+
他现在整天待在秃鹫山外冯嚼铁的老家冯家沟，靠着胡杰在口外的“特殊照顾”，他的走私买卖做得红红火火。
说起胡杰那小子，手段是真狠，凡是撞见他手里的走私商队，基本都见了阎王。
现在除了白额李的商队，再没人敢走秃鹫山这条道。
“司令，您是不知道，现在道上都说我白额李心黑手狠。”
白额李苦笑着摇了摇头，“可这买卖要长久，光靠杀人立威也不是个事儿啊。”
方明叼着烟卷，眯眼听着。
白额李继续汇报，“现在每次七八匹驮马从小道进出，跟白陉邑那边的西北军做点皮货买卖。那些当兵的虽然偶尔耍横，但现在货物难寻，他们都学乖了，还是很讲规矩的，知道跟咱们做生意不吃亏。”
“王掌柜那边也没少帮忙”，最后白额李也不忘给王德顺说句好话。
方明弹了弹烟灰，“秃鹫山的事你看着办。我今儿找你来，是要去趟大同城，你给找几个熟路的弟兄。”
“巧了。”
白额李一拍大腿，“今儿跟我来的弟兄里，就有大同城土生土长的，闭着眼都能摸过去。”
方明掐灭烟头站起身，“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动身。”
“等等。”
白额李急忙拦住，“司令还有个事儿得请您示下。胡杰那小子杀人太多，咱们在西平县的名声不太好听。眼下正赶上大旱，我想拿点钱出来赈济灾民，顺便……。”
“顺便收买几个地头蛇？”
方明会意一笑，“这些小事你自己拿主意。记住，我要的是把西平县的地下势力牢牢攥在手里。”
说着他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明白。”
白额李重重点头。
当天上午，日头还在正中，方明带着十个卫兵和两个向导出发了。
山路崎岖，马跑不快，等到了西平县城己经是下午了。
十几个人在路边摊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急匆匆上了官道。
这一路上，方明在心里盘算着，陕晋两省的粮价飞涨，德润丰的乔恒发手里攥着大把粮食，要买粮，非得跟他打交道不可。
想到这儿，他眼前又浮现出乔家小姐乔清如那张伶牙俐齿的俏脸。
这丫头，可还算是他没过门的媳妇呢，也不知道这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路程前半段官道上人影稀疏，方明带着兄弟们快马加鞭。
等离大同城还有二三十里地时，官道两旁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灾民。
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破烂不堪。
方明怕惊马伤人，招呼众人放慢速度。
“都悠着点，别撞着人。”
方明勒紧缰绳，马儿打了个响鼻。
越靠近城门，灾民越多。
市政府在城墙根搭了几处粥棚，排队领粥的队伍弯弯曲曲排出老远。
那些灾民眼巴巴地望着粥锅，像一群饿极了的狼。
“快，城门要关了。”
方明看了眼天色，一夹马肚子。
几个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城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挤了进去。
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方明特意要了后院最僻静的几间厢房。
他叫来伙计打听德润丰商号位置时，顺手塞了块大洋。
“爷您放心，德润丰就在城东最热闹的那条街上。”
伙计眉开眼笑地把大洋揣进怀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方明就起身写了封信，让卫兵吴文贵送去德润丰商行。
“记住，亲手交给周掌柜。”
方明把信递过去，“就……就说故人相邀。”
吴文贵前脚刚走，方明就在房里来回踱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院外终于响起脚步声。
“谁？”
卫兵按照方明事先的交代，拦住了来人。
“德润丰周掌柜。”
方明背对着门坐在太师椅上，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他一转头，正巧和周掌柜对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