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内松节油的气息混着林暖身上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在凝滞的空气里发酵。-1￠6·k-a-n.s!h·u_.¨c￠o!m_
林暖握着画框的手指骤然收紧，油彩蹭在掌心晕开深色痕迹。
她垂眸盯着北宋泛白的指节，那上面还留着昨夜她抓挠出的红痕，和此刻他西装袖口露出的红绳脚链一样刺目。
"宋先生大驾光临，是来验收战果？"她轻笑出声，将画随意靠在墙角，帆布与地面摩擦出刺啦声响，"还是说，周家未婚妻管得不严，让您想起免费床伴？"
北宋喉结滚动，目光扫过满地打包的画筒："我能注资。"话音未落就被林暖尖锐的笑声截断。
她扯下沾着颜料的围裙甩在桌上，金属纽扣撞击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宋氏的钱？带着你父亲买断感情的铜臭味滚出去！"
"林暖！"北宋向前半步，却在看见她后退时僵在原地。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她颈间齿痕上镀了层银，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0!0-小!说~网` ?最_新.章^节\更?新/快_
他突然想起父亲说"养着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眼"的轻蔑，胸腔里翻涌的怒意化作沙哑的恳求："别这样......给我三个月，我能解决所有问题。"
"解决？"林暖抓起桌上的玻璃珠残片，锋利边缘抵在他胸口，"用和周薇薇逢场作戏的方式？还是用宋氏施舍的怜悯？"
她仰头时，眼泪终于砸在北宋手背，"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宁愿你承认是玩玩，也不想听这些自欺欺人的承诺。"
画廊外突然响起汽车鸣笛，北宋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周薇薇的消息弹窗在黑暗中亮起：【东南亚公司马上要视频会议，速撤】。
林暖瞥见屏幕光亮，将玻璃珠狠狠摔在他脚边："还不走？你的未婚妻该等急了。/微/趣·小?说+网* !首/发-"
北宋弯腰想捡碎片，却被林暖用鞋跟碾住。她俯身时，发丝扫过他发烫的耳垂："记住，宋先生，"
温热的呼吸混着酒气喷洒在他脖颈，"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场失败的临摹——再像，也不是真迹。"
画廊门被重重甩上的瞬间，北宋盯着掌心的血痕。远处传来周薇薇跑车的轰鸣声，而他与林暖之间，那幅未完成的《雪夜角楼》正静静躺在阴影里，颜料未干的屋檐上，永远落着一场不会融化的雪。
画廊的顶灯在林暖头顶滋滋作响，她盯着手机通讯录里那个许久未拨通的号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最后一声忙音落下时，眼泪终于不受控地砸在屏幕上，晕开父亲备注名旁那个泛黄的椰子树表情——那是多年前她在泰国旅游时，父亲硬要她换上的。
“爸......”电话接通的瞬间，林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是小暖。”
听筒里传来海浪拍岸的背景音，混着父亲嚼槟榔的响动，二十年来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顺着电流涌来。
“哟，大小姐舍得联系老子了？”林爸的大嗓门震得她耳膜发疼，“不是说要白手起家，饿死也不啃老？”
话音未落，听筒里突然传来女人的娇嗔：“老林，少和女儿贫嘴......”
林暖的手指蜷缩进掌心，指甲刺痛皮肤的感觉让她找回一丝清醒：“画廊撑不下去了。”她盯着墙角堆叠的未付款账单，“如果您还愿意......”
“早说啊！”林爸的声音突然拔高，背景音里传来瓷器碰撞的脆响，“明天就有批红木家具运回国，货款首接划你账上！敢嫌少老子飞回来抽你！”
泪水再次模糊视线，林暖咬住颤抖的嘴唇：“谢谢......”
“谢个屁！”林爸突然压低声音，海风呼啸声中夹杂着隐约的叹息，“当年你妈走的时候，攥着我的手说‘别让女儿吃我吃过的苦’......”他突然咳嗽两声，“对了，那个总来画廊看你画画的小子呢？叫什么宋......”
“爸！”林暖慌忙打断，喉间泛起苦涩，“先不说这个了。”
她望向窗外依旧亮着灯的宋氏大厦，玻璃幕墙上的霓虹映在脸上，明明灭灭如同她破碎的心事，“等画廊重新开业，您和阿姨来北京看展吧。”
挂断电话时，林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幅《雪夜角楼》前。
画布上的故宫飞檐在月光下泛着冷白，她伸手抚过未干的颜料，突然轻笑出声。手机在这时震动，苏念发来新消息：【听说宋氏股价暴跌，他们在东南亚的子公司出问题了....】
她果断拉黑了所有关于北宋的新闻推送，打开电脑新建文档。
晨光刺破云层时，屏幕上“林氏艺术中心融资计划书”的标题在闪烁，而她落笔签下的名字，不再是从前那个带着梦幻色彩的“暖”，而是遒劲有力的“林知返”——知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