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涠洲岛回来虽然心情确实放松了，但是回到家才觉得，哪也不如家里好啊，自己独处了两天两夜，准备明天起大早回趟家里，毕竟走了半个月了，爸妈该想她了。)a§微°?趣±?小[§?说^?网¨ μ÷免?°费￡&阅?μ?读2±
外卖盒掀开的瞬间，青椒肉丝的辛香混着番茄蛋汤的酸甜猛地撞进鼻腔。苏念盯着塑料盒里油亮的豆瓣酱汁，食指无意识地蹭了蹭外卖单上“特辣”的标记——这是她在涠洲岛憋了半个月的念想，岛上的海鲜排档总爱放椰子糖，辣得温吞，哪有北京川菜馆的花椒够劲。
“叮——”手机在玻璃茶几上震出细长的颤音。苏念夹起一筷子肉丝的手顿在半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根细针，扎得她眉心微微发紧。
张母。
离婚协议书上的墨迹干了整整六个月，这个备注却始终没舍得删。她盯着那两个字，指腹在“接听”键上碾出浅浅的汗渍。叫“妈”太违心，喊“阿姨”又显得刻意生分，舌尖抵着上颚转了三圈，终究是滑下接听键时，让声线先一步软了下去：“喂……”
“念念啊！”听筒里的声音带着某种熟稔的热络，像腊月里刚腌好的酸菜，酸得人牙床发紧，“我是妈，听出来了吧？最近在学校忙不忙啊？”
苏念把筷子搁在盒盖上，汤汁在塑料盒里晃出细小的涟漪。“还行，放暑假了。”她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朝阳区的高楼把夕阳割成碎金，“您……找我有事？”
“也没啥大事，”张母的声音忽然低了半度，带着点欲言又止的喟叹，“就是你爸……他病了，在第一医院住着呢，念叨着想见见你。/x·1·9?9-t^x′t+.+c,o_m¨”
心脏像是被谁攥了一把，苏念下意识攥紧了手机：“爸怎么了？严重吗？”
“老毛病了，冠心病犯了，”张母的语气平静得诡异，仿佛在说今天的菜咸了点，“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你说这老头子，平时就念叨你，这下好了，躺在病床上还抓着我的手问‘念念啥时候回来’。”
苏念咬着下唇没说话。离婚前最后一次回老家张鹏他妈指着她鼻子骂“不会下蛋的鸡”时，是张父颤巍巍地把她拉到一边，往她兜里塞了个油纸包，里面是她最爱吃的桂花糕。老爷子有冠心病，她是知道的，每次去张家吃饭，他都偷偷在她碗里多埋两块炖得酥烂的排骨，说“年轻人要补补”。
“我们就住在心血管内科302病房，”张母顿了顿，声音里终于透出点恳求，“明天……有空过来看看吗？你爸要是见着你，病都能好一半。”
绝口没提张鹏。苏念盯着茶几上外卖盒里渐渐凝固的红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这半年来，张鹏给她打过三次电话，两次是喝多了哭着求复合，一次是问她公积金怎么提取。
张鹏一家子唯有这位前公公是真的关心她，每次她和张鹏从老家返程时都会给她往手心里放两个温鸡蛋，告诉她“路上吃。?看+书-屋~小.说/网- .首¨发,”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飘，“明天上午，我过去看爸。”
“欸！好！”张母的声音瞬间亮了起来，“那我跟你爸说一声，让他等着。你这孩子，就是心善……”
苏念没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出一道湿痕。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映着茶几上两菜一汤的外卖，突然就没了热气。她把塑料盒一个个塞进冰箱，青椒肉丝的辣意还在鼻尖萦绕，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手机“叮”地又响了一声，是林暖的微信语音，劈头盖脸就是一嗓子：“念念！簋街新开的麻小约不约？我跟亮哥己经占好座了，给你剥了二十只——”
苏念点开语音条，听着闺蜜咋咋呼呼的声音，眼眶突然就热了。她回拨过去，电话刚接通，林暖的大嗓门就灌了过来：“祖宗！你可算接电话了！再不来亮哥就要把你那份全吃了——”
“暖暖，”苏念打断她，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去不了了。”
她靠着冰箱，把张母的电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林暖压抑怒火的低吼：“张鹏他妈又作妖？！离婚这么长时间它们家除了那个姐刚离婚来找你，他爸妈一首都视你为空气，现在估计是张鹏那小子后悔了，想找个台阶下，把他爸妈都搬出来！念念，你可不能心软啊……！”
“可是……”苏念看着冰箱门上贴着的涠洲岛明信片，照片里的珊瑚礁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是爸病了，他对我一首挺好的。”
“行吧行吧，”林暖重重叹了口气，背景音里传来陈亮“咋了咋了”的追问，“你别担心，明天我陪你去！我倒要看看，那老太婆还能当着我的面给你甩脸子不成？”
“暖暖……”
“跟我客气啥！”林暖的声音又亮了起来，“明早八点，我开车去接你，穿得板正点，咱不能输了气场！对了，你还记得不？我表哥说他有个远房姑姑在第一医院当护士长，不行咱就找关系，看谁怕谁！”
挂了电话，苏念靠在冰箱上滑坐在地。厨房的瓷砖透着凉意，却比刚才心里的空落好受些。她想起在涠洲岛时，林暖也是这样，看她被海水呛到，立刻冲过去跟租潜水装备的老板理论，说“我闺蜜要是呛出个好歹，你这店别开了”。
冰箱里的外卖盒隔着门板散着凉意，苏念忽然觉得饿了。她重新打开冰箱，拿出那盒番茄蛋汤，微波炉转了一分钟，热气氤氲里，却怎么也喝不出刚才期待的味道。青瓷碗底沉着几片蛋花，让她想起张父每次给她盛汤时，总要多捞几勺蛋花，说“女孩子要多吃点蛋”。
夜里十一点，苏念翻出衣柜最底层的羊绒衫。那是前年张父生日时送的，藏青色，领口绣着细小的云纹。离婚时她把张鹏买的所有东西都扔了，唯独这件衣服，标签都没拆过。手指划过柔软的面料，想起老人把衣服塞给她时，不好意思地搓着手：“不知道你喜欢啥颜色，就挑了个耐脏的……”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苏老师，陆总让我把珊瑚标本盒送过去，方便开门吗？】
苏念愣了愣，走到猫眼旁一看，楼道里站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手里抱着个木质标本盒。她打开门，男人恭敬地把盒子递给她：“陆总说您最近在做珊瑚研究，这个标本保存得比较完整，或许用得上。”
“谢谢，”苏念接过盒子，触手微凉，“陆总他……”
“陆总还在公司开会，”男人笑了笑，“他让我跟您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打电话。”
关上门，苏念把标本盒放在桌上。打开的瞬间，一枚完整的鹿角珊瑚标本躺在绒布上，枝桠间还嵌着颗小小的凤尾螺，像极了她在涠洲岛捡到的那枚。标本盒角落贴着张小纸条，上面是陆景深清隽的字迹：【涠洲岛20米水深，共生藻类保存完好】。
她想起在涠洲岛的最后一天，陆景深蹲在礁石间帮她捡海螺，西装裤腿沾了海水，却指着一块荧光绿的珊瑚说：“这个颜色，跟你实验室养的是不是很像？”那时她以为他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想到他会把标本送来，还标注了水深。
凌晨三点，苏念终于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是涠洲岛的海，张父站在礁石上冲她笑，手里端着一碗糖醋排骨，而陆景深的声音隔着海浪传来：“苏老师，小心脚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