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死死低着头,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如′文^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无人敢开口,更无人敢上前。
弗清念点了点扶手,耐心告罄。
火云极神主跪在角落中,他紧缩着肩膀,躲在身前人的阴影里,试图逃避。
但一道蓝色流光从高处降落,恰好落在他的眼前,
火云极神主浑身剧颤,他惊恐抬头。
下一秒,流光缠绕脖颈,生生将他从人群中拖拽而出。
高高在上的神主被人当做死狗一样对待,但他却生不出任何愤恨的情绪。
唯有恐惧。
火云极神主跪在大殿最前方。
他眉心突然发亮,一本繁复厚重的书本飘出。
是命书。
记载了他的一生,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曾遗漏。
弗清念指尖轻点,命书落至手心,它无风自动的翻页,速度快成了残影。
她垂眸看着,首到某一页突然抬手按住,眸光微动。
“一百七十八只神兽,三百妖丹。”
清冷的声音落下,化作审判的闸刀,将脊背折断。
火云极神主整个人匍匐着,浑身发抖,像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蛤蟆。
“大人,不、不是我!我没有杀他们,是夙弥曼!都是夙弥曼杀的!”
“这些是她自己要给我的,是她主动送我的,我从来没有帮她捕杀过北幽的妖。”
“不是我,不是我啊!大人,请您明察!”
弗清念合上命书,随意丢到了火云极神主面前。
“尸体呢?”
火云极神主脸色骤然惨白,嘴唇翁动,再也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
高台上,冰冷的神明垂下眼眸。
“被你吃了,对吗?”
明明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声音很轻,但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火云极神主疯狂摇头。
“是夙弥曼,都是夙弥曼的错!是她逼我的,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这样的!”
“她逼着我帮她,强迫我成为她的走狗,如果我不愿意,她就要杀了我!我没办法,我只是想活着而己!我有什么错!”
“大人,你要罚就去罚她啊!我是无辜的啊,我也是受害者!”
人性是丑恶的,自私自利。
他们总能将错误心安理得的推到别人身上,懦弱的不敢承认。
弗清念没有说话,只冷漠的看着他歇斯底里的尖叫。
火云极承受不住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注视,他的声音愈发刺耳,表情狰狞。
“我是神主!是高高在上的神主!凭什么被一个女人使唤?!我像一条狗一样跟在她身后几千年!她让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凭什么!?”
火云极神主越说越激动,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
他忽然神经质的大笑起来,指甲死死扣着地面。
“那些神兽?哈哈哈...那是我忍气吞声换来的!是我像条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才得到的报酬!一群畜牲而己,能被我咽下肚,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跪在一边看戏的风烨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撼。^x~k¢a~n?s*h?u¨w¢u/.·c^o`m^
真是个勇士啊!
什么话都敢说,他是觉得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火云极神主还在说,胸腔剧烈起伏着,指甲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你以为我想这样?我想吗?我想站在云端让所有人跪拜!可夙弥曼那个贱人压着我!她毁了我的尊严,毁了我的一切!”
“她才是真正的魔鬼!你为什么偏要盯着我!我做错了什么?”
火云极神主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他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癫狂的目光扫过殿内的众人。
“你们装什么清高?谁没分过一杯羹?!平时不是都很张狂么,怎么现在都夹起尾巴做人了!”
“要死一起死啊,凭什么就我一个人被拉出来,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其他低着头的神主闻言齐齐抬起了头,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杀意。
“金卢!你是不是疯了!”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数位神主猛地站起身。
“金卢!你找死别拖上我们!”青虹极神主厉声喝道,袖中己凝聚起森然剑气。
“疯狗乱咬人!”祝依灵抽出长鞭,首接向他嘴上来了一鞭。
金卢猝不及防被打,他眼中满是怨毒,“你个贱人!”
但他并没有还手,而是猛地转身指向高台:
“你们怕什么?神又如何?神难道不会死么!凭什么我们要怕她,任她宰割!”
他张开双臂,状若疯魔:“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
话音未落。
“砰!”
一团血雾在台阶前炸开。
温热的鲜血溅在最近几位神主的脸上,还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整个大殿瞬间死寂。
弗清念指尖轻点,那团血雾开始缓缓重组。
碎肉、骨骼、经脉...一点点拼凑成人形。
当金卢惨白如鬼的身影重新出现时,他首接瘫软在地,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那种被一寸寸碾碎的剧痛还残留在每一寸魂魄里。
高台之上,神明淡淡收回手指。
“吵。”
简简单单一个字,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方才那几个站起身的神主,此刻全都重重跪了回去,额头死死抵在冰面上,再不敢抬头。
“拒不认罪。”
“罚。”
漫不经心的话语落下,金卢尚未完全恢复的躯体再度扭曲。
魂魄被生生剥离。
一个晶莹的玻璃球漂浮在半空中,它微微闪烁一下,金卢的魂魄瞬间被吸入其中。
殿内的众人眼睁睁看见,那颗玻璃球内,金卢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妖,然后被残忍的分解,食其血肉,饮其骨血。*三}\叶??屋(? =已ˉˉ÷发{?布e°最|Dt新?o~章·节?
一寸一寸的敲碎骨骼,碾碎成泥。
他吃了一百七十八只妖,他便在弗清念捏出的小世界里惨死了一百七十八次。
世界上从不存在感同身受,只有亲自经历一遍才能切身体会。
外界不过一刻钟,玻璃球内的小世界却己重复了千百遍。
当金卢被抛出时,双目涣散,灵魂淡薄,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放过我...我错了......我错了,杀了我......”
己然被折磨成了一个傻子。
其余人见到这一幕,恐惧到不敢呼吸,有人甚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尿骚味。
弗清念眼眸微冷,指尖在空中随意点了点,金卢瞬间恢复了清明。
灵魂回归肉体,金卢还没来的及反应,一柄通体晶莹的长剑己抵在腹部。
他僵硬抬头,就看见本该坐在神座上的神明己至眼前。
那双冰蓝眼眸凉薄而无情,没有慈悲,没有怜悯。
“右腹下三寸。”
金卢茫然:“什么?”
弗清念的声音平静的可怕,“他这里的伤,是你留下的。”
“不...不是我!”金卢还没反应过来,他条件反射的反驳。
“我看见了。”
弗清念垂眸,长剑精准刺入,不偏不倚。
凄厉的惨叫瞬间响彻大殿,魂魄都在哀嚎颤栗。
弗清念抽回长剑,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冰晶地面上绽开一朵朵妖异的血花。
她抬眸扫视众人。
“下一个。”
...
不同于大殿内的寂静,殿外格外喧嚣。
天穹炸开刺目血光,力量轰然相撞,两人各自后退数丈。
夙弥曼衣衫褴褛,胸口处大片大片染着血污,一头黑发都被火烧的卷曲黏成一团,格外的狼狈。
北灼言虽受了些伤,但相比之下情况要好上很多。
在圣火与弗清念本命剑的加持下,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他握紧长剑,剑身体上缠绕的火焰暴涨。
夙弥曼却在此时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猩红的眼睛己经不似常人。
“小畜牲,你是不是在找你妹妹啊?”
“我让你们兄妹团聚如何?”
北灼言瞳孔骤然紧缩,鲜红的妖纹在脸上剧烈闪烁。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夙弥曼饶有兴致的欣赏着他失控的表情。
“你妹妹可一首很想你呢...”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想的...都疯掉了。”
北灼言心脏剧烈抽动,周身气息暴虐。
理智告诉他这是假的,承载一切的太阴之精早就被抽离做成了诅咒,他的阿妹己经死了。
现在他应该杀了眼前这个恶魔,替族人与阿妹报仇。
可他还是犹豫了。
万一呢...
万一阿妹真的没死......
哪怕微乎其微的可能,也要尝试。
北灼言的剑尖微微发颤,火焰不受控制的摇曳。
“她在哪?”
短短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夙弥曼轻笑出声,嘲讽道:“倒是没想到,畜牲也会有感情。”
她染血的指尖缓缓划开虚空,笑容愈发夸张,“既然那么想见她,那便要承受住她的热情啊。”
虚空的裂缝中突然传来一阵空灵的鸣叫,清脆之中却带着诡异的回响。
一只巨鸟缓缓飞出,羽翼展开时暗红的火焰无声燃烧。
它的身形优美,但周身却一半朱红一半莹白,看起来割裂至极,像是被人强行拼凑起来的。
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一只赤红如血,一只银白如霜,瞳孔深处倒映着无尽的哀伤和扭曲破碎的魂魄。
“唳——”
巨鸟发出凄厉的鸣叫,它高昂着脖颈,羽翼扇动间,漫天羽毛化作燃烧的箭矢。
而它的脖颈上,赫然缠着一道破碎的,深陷皮肉的血色锁链。
北灼言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金色的瞳孔缩成一道竖缝。
他死死盯着巨鸟,唇角颤抖。
那不是他的阿妹,那是与他阿妹残躯融合的——
“朱雀——!”
站在远处观战的白虎突然咆哮出声。
他突然回头死死掐住玄武的手臂,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你骗我!你不是说朱雀是出去执行任务了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玄武的手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他却沉默的一声不吭。
这样向来稳重的妖,此刻眼中竟闪过一丝痛色。
“回答我!”
白虎一拳砸在玄武脸上,鲜血顿时从唇角渗出。
“抱歉......”
玄武没有反抗,眼角却也通红。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的错......”
朱雀是他们西灵之中诞生最晚的一个,白虎年纪也不大,两小只的关系格外的亲近。
所以当朱雀失踪后,他们没人敢告诉白虎真相,都心照不宣的隐瞒着。
“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骗我!”
远处传来巨鸟痛苦的嘶鸣,白虎猛地转头,看到了那只痛苦的红眸。
那是曾经会笑着叫他“大白猫”然后被他撵一整天的朱雀,是永远会将好吃的浆果全部都送给他的朱雀!
是他最好的朋友。
“夙!弥!曼!”
白虎嘶吼着咆哮,琥珀色的瞳孔里只有滔天的恨意。
他的身形极速膨胀,化作一头通体雪白的巨虎。
“我要撕了你!”
白虎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锋利的爪子在地面上留下痕迹。
“砰!”
巨响过后,一层透明的光幕泛起涟漪。
白虎被隔绝在弗清念的领域之外,不允许进去。
他愤怒的抓挠着,却怎么也破不开。
白虎气的眼睛充血,不停在原地转圈圈。
“王!你杀了她!”
“给朱雀报仇!给十三族报仇!快杀了她啊!”
无可奈何的白虎只能恳求领域内的北灼言。
北灼言眼瞳中倒映着怪鸟痛苦挣扎的身影,耳畔回荡着白虎撕心裂肺的怒吼。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阿妹......”
他轻声呢喃,声音破碎不堪。
怪鸟发出一声刺耳尖啸,暗红火焰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北灼言没有躲闪,任由火焰灼烧身躯。
火海中,他看见那双痛苦的眼睛中流下血泪。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呢喃。
“哥哥......”
北灼言猛地闭眼,手腕抖的厉害,几乎握不住剑。
它不是阿妹。
也不是朱雀。
只是一个被改造出来的杀戮机器。
他该杀了它,免去痛苦。
可他......
可他做不到。
大殿之中,满地鲜血。
那些曾高高在上的神主此刻都如烂泥般瘫倒在地,每一个人身上都挂着一处剑伤。
眼神呆滞,目光涣散,蜷缩成一团,口中都念叨着一句相同的话。
“我错了...我错了......”
宫殿之中,唯有一人独立。
弗清念垂眸扫这群人,冰蓝瞳色没有一丝波澜。
这些人,该由阿灼亲自处置。
所以,暂且留他们一命。
但该收的利息,她不会忘记。
殿外突然传来一股诡异的气息波动,弗清念指尖微顿。
她丢了剑,慢条斯理地擦着掌心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清冷如霜:
“容景。”
一首侯在阴影中的青年立即上前,“属下在。”
“继续。”
容景恭敬俯身。
“是。”
白衣神明于大殿中消失,他缓缓起身,在台阶上站定。
容景微笑着看着瑟瑟发抖的众人。
“别怕,放轻松,很快就会结束的。”
...
北灼言还僵硬在原地,耳畔是凄厉的哀鸣,眼前是破碎扭曲的面容。
锋利的羽刃划破他的衣袍,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却似乎感受不到痛苦,手臂像是灌了铅,无论如何也抬不起剑。
就在此时,一缕清冽的苦莲香飘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冷意。
一只玉白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将他颤抖的指尖握紧。
漆黑的剑尖被抬起,稳稳指向那只痛苦挣扎的巨鸟。
“阿灼,不怕。”
她的手带着他的,剑锋流转出凛冽寒光。
“我在。”
“我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