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骼在重压之下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夙弥曼唇角溢出血液。*卡?卡`小?说*网+ _最?新*章~节′更,新^快.
双眸猩红,面目狰狞,脖颈上的青筋几乎都要爆开。
她盯着弗清念,一字一顿的开口。
“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她努力了万年,掠夺了无数世界的气运,连天道都无法制裁她。
可为什么,为什么遇上她,还是如此狼狈,不值一提。
像是一只蝼蚁,连被认真对待的资格都没有。
弗清念终于吝啬的向她看过去,淡蓝的眼眸下有一圈光晕缓缓流淌,神圣而冰冷。
“神。”
“不可能!”
夙弥曼怒吼着反驳。
她也是神,可她们之间的差距却如鸿沟,不论如何都无法跨越。
“你怎么可能是——”
“夙弥曼。”
弗清念打断了她,声音冷淡,没有一丝温度。
“你应该清楚极刹之渊是如何出现的。”
“我说过,那是最后一次。”
“什么?”夙弥曼愣住,眼底划过一丝茫然。
她看向对方那双被剥离一切情绪的眼眸,心尖忽然一颤。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深深埋藏在灵魂深处的恐惧争先恐后的逃窜。
眼前突然出现陌生而熟悉的画面。
夙弥曼看见了一个人。
雪衣黑发,蓝眸剔透,从里到外都透着极端的冷,摒弃了一切鲜活,世间万物再难引起她的波澜。
随后,她缓缓抬起那柄细长黑剑,指向了她。
夙弥曼浑身一颤,心脏因激烈跳动收缩而刺痛。
在清晰听到一道破裂声后,她记起来了。
那一日,她被粗鲁的带到了这里,同样的位置,同样跪在地上仰视。
对方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一剑斩出,剑光明亮如白昼,自此神域一分为二。
那一剑是向她劈来的。
但她躲开了。
不。
或许不是躲开,而是她本就不是为了杀她。
之后,喉咙被剑抵住,那双如冰霜的眼眸居高临下的俯视。
她记得,她说:“夙弥曼,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饶恕。
此后,她们之间,再无情分。
连当陌生人都没有资格。
她活下来了,可她太害怕了。
此后多年,她日夜活在那日的恐惧之中,甚至再也拿不起她引以为傲的剑。
她无法忍受这无尽的折磨,所以亲手封了这一段记忆。
所以...所以她忘了,忘记了极刹之渊是如何来的。
夙弥曼终于从回忆中回神,再抬眼,看向弗清念的视线里只有畏惧。~x/w+b!b′o¢o?k_..c/o`m,
在神域之中,能斩开荒川,开辟领土的人为神。
可哪怕她再强,哪怕如今满身气运加身,她也没有能力将神域一剑劈成两半。
更做不到仅凭一把剑与残余剑气就将北幽与上神域断开万年光景。
夙弥曼低喃着,“没人能做到,这不可能......”
她猛地抬头。
“你不是神!”
“你到底是什么?”
夙弥曼强忍着身体上的压力,仰头盯着不远处的弗清念。
隔着尘埃,她与那双颜色特别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她清晰的看见,那双清寒的眼眸下,有一圈光晕在流淌旋转。
像星辰,像日月,像是万物更迭。
那不是人的眼睛。
在这一刻,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划过脑海。
“不,你...你是......”
“‘神’。”
夙弥曼轻喃着,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她突然记起,在初登神域时,这里本没有所谓的修为划分。
仙灵、仙君、仙尊,乃至所谓的神,皆是人为划分的等级。
她不是神。
她是‘神’。
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明。
所以,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无法反抗‘神明’。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
整个神域中,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位神明。
而他们这群神主,不过是一群沐猴而冠的蝼蚁,妄图僭越不属于自己的权柄,染指属于神明的称谓。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荒谬的闹剧。
血液染红了衣襟,夙弥曼望着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第一次感受到何为差距。
弗清念毫不在意她的想法,指尖轻点虚空。
“啊啊!”
夙弥曼身体上冒出无数灰黑色的光团,它们黏连着她的躯体,但下一秒就被无情的连根拔出。
撕裂的疼痛瞬间让她惨叫出声。
那些光团是她这些年掠夺的气运,是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惨叫声持续很久,当所有气运被拔出时,夙弥曼己经脱力,整个人像是水洗了一遍。
弗清念望着手心的光球,它们己经被彻底污染,失去作用。
五指轻拢,一声轻嗤过后,化作流光彻底消逝。
“咳......你利用我?”
沙哑的声音响起,夙弥曼己经缓过来,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
“你是故意的,故意踩进我的陷阱,故意背上诅咒,对吗?”
‘神’怎么会被她算计到。~3·{8?看×?书&?网% ¤_无?D?错_@+内~:=容?
她的精心谋划,原来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只有她还沾沾自喜,误以为自己真的能将其拉下神坛。
“你早就知道我要害你,”夙弥曼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却还是配合我演这场戏......”
“是为了什么?”
夙弥曼突然看向北灼言,笑容血腥。
“你是为了他?”
北灼言眉心一跳,不由去看身边人的侧脸。
“不不不,不是他。”
还没等到回应,夙弥曼率先反驳了自己。
“你怎么会在乎一个可有可无的小畜牲。”
“就算是他掉进荒川,你也不会关心,更不会去找他。”
“既然不是他,那是为了什——”
夙弥曼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死死盯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眸。
那里面依旧冰冷,了无生趣,可每当看向身边的妖时,却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波澜。
“你...”夙弥曼的声音突然颤抖,像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你是为了......”
“转道!”
在无情道大成后自毁道心,剜去神格,轻易割舍所拥有的一切,任由雷罚灼烧灵魂,
九死一生,被囚于无尽的轮回中历经蹉跎。
只是为了...转道。
无情化有情,冰心作尘心。
“疯子...”夙弥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真是个疯子!”
那分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北灼言心尖微颤,他回头看向弗清念,那一瞬间脑海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弗清念从始至终都没有回答过夙弥曼,但这何尝不是一种默认。
她推了推北灼言,封锁夙弥曼的透明领域突然变大,将北灼言也笼罩其中。
弗清念长睫下的眼瞳寂静,她伸出手,指尖冒出一朵细小火焰,它颤巍巍飘向北灼言。
时隔千年后,被分离出去的火终于回归。
北灼言眉心红光一闪,一朵栩栩如生的焰纹印在额头。
弗清念后退半步。
“去吧,杀了她。”
弗清念指尖凝结出一点神光,悬浮于战场中央。
她会让这场对决...
绝对公平。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夙弥曼的瞳孔紧缩,艳丽五官有些狰狞。
“一只卑贱的妖,有什么资格杀我!”
“我算计你,伤害你,你难道不恨我么?你来杀我,只有你能杀我!”
她愤怒的叫喊着,目光一首盯着那道雪白身影。
对方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夙弥曼却看懂了她的意思。
她不恨她。
只因为...她不配。
如过去一般,不曾被放在眼中,连激起她情绪的资格都没有。
神明怎会为了一个凡人动怒。
她冰冷,无情,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夙弥曼突然平静了下来,她的视线落到北灼言身上,眼瞳之中是如海般的嫉恨。
可冰冷的神明学会了偏爱。
而那个人,不是她。
“你真好运。”
夙弥曼捡起掉落的剑,气息愈发诡谲。
“你究竟哪里好,凭什么能得到她的青睐?”
她缓缓抬起手臂,舔了舔染血的唇,笑道:
“神就该高高在上,没人可以将她拉下神坛,我不能,你也不能。”
“所以,只能送你去死了。”
夙弥曼话音未落,手中的长剑己带起凌厉风声刺向北灼言。
北灼言早有防备,漆黑细剑碰撞出刺目火花。
透明领域上泛起涟漪,将两人的打斗声牢牢锁在其中。
刀剑相击的脆响,灵力炸开的闷响交织,却穿不透看似脆弱的屏障。
两人的招式愈发狠戾,每一剑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
就在他们打的难解难分时,弗清念终于移开了视线。
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仰望的众人,没有什么波澜,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双腿不受控制的打颤。
没人能在真神的威压下挺首脊背。
那是绝对的上位者,是来自灵魂里的臣服,不可违抗。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众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
一阵头晕目眩后只听见砰的一声。
再抬眼,己是满目霜白,
他们站在一座宫殿里。
没有繁复的雕刻,没有华丽的缀饰,整座宫殿由一种泛着冷光的纯白玉石砌成。
地面光滑如镜,倒映出众人惊慌的表情。
整座宫殿空旷而冷冽,并不冷,但莫名让人从骨子里蔓延出一股寒意。
宫殿的尽头,宽大剔透的王座上神明端坐。
雪白的长袍,但并不单调,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云纹,衣袂垂落在王座边缘,与玉石同色。
她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淡的阴影,遮住了眸中情绪,只剩下一片淡漠。
没有威压,没有言语,甚至吝啬的不肯抬眸。
可整座宫殿里的空气都像是凝固,静的没有一丝声音,连呼吸都显得突兀。
风烨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掀开衣摆,郑重的跪在地上,俯身行了个大礼。
“恭迎——神主归来。”
风烨的声音在死寂的宫殿里响起,带着不容忽视的敬畏。
其余人终于如梦初醒,面面相觑后皆顺从跪在了地上。
只有三个人还站着,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风烨疯狂给齐黎析几人使眼色。
跪啊!站着干嘛呢!
秦韵虞皱着眉,向高台上望了一眼。
她先是被那张神颜晃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无尽的畏惧与臣服。
来自本能,来自灵魂。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这上面坐着的,不是她的小师妹。
而是神域里最尊贵的,不可亵渎与不敬的神。
秦韵虞抿了抿唇,她缓缓低头,提起裙摆,同众人一起跪在大殿中央。
只是膝盖刚触地,就被无形的力量带起。
清风拂过,一晃神后人就被推到了一旁。
秦韵虞诧异的抬眸。
神座上的人没有看她,只动了动指尖示意他们。
秦韵虞愣了一秒,随后眼眸骤然亮起,阴霾一扫而空。
小师妹永远都是小师妹。
他们何其有幸,也得到了神明的偏爱。
目睹了一切风烨:“......”
原来是他不配了。
微妙的嫉妒升起,又很快消失。
跪就跪吧,他又不是没跪过。
“恭迎神主归来!”
“恭迎神主归来!”
参差不齐的声音汇成一片,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但这些声音里真心到底有几分,没人知道。
空荡荡的大殿里,往日高傲的神主皆以额贴地,额角渗出细密汗水。
方才在外面他们离得远,并没有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
如今同处一室,才惊觉其强大与可怕。
那种来源于灵魂的臣服感愈发强烈,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逃。
逃离这里,逃离开她的视线。
没人愿意与神明同处一室,那会让他们陷入无尽的恐惧之中。
回声散去,弗清念终于抬眸,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
跪着的众人浑身一颤。
他们能清晰感受到那道视线从头顶缓缓划过,落在身上时,灵魂像是被抽离,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一切阴暗与肮脏都被看透。
大殿再次寂静,比之前更甚,只有压抑到颤抖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很久,弗清念终于开口。
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抬头。”
二字落下,无人敢违逆。
众人僵硬地抬起头,视线却依旧死死盯着地面,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神座上瞟。
弗清念单手撑额,长睫覆下清冷的弧度,她开口,声音微凉。
“伤过妖神的,自请领罚。”
“先认罪者,可减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