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雌虫很是奇怪。^兰~兰`文`茓! *首\发¨
行事风格像星盗,组织纪律又像军部,着装思想像邪教,看上去领头虫一点也不想掩盖草根出身,在各个细节尽情展示其拼贴风格。
和军部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维系军部纪律的是明文规范,而维系这个组织纪律的,貌似只是口口相传的圣座的命令,或者圣座的态度,但如果圣座是权威的话,这些虫在揣测圣意上又显得过于大胆。
比如说现在,他们递给了路西安一些雌虫专供营养剂,上次那只略明事理的虫再次质疑:“这是雄虫阁下能喝的吗?”
另一只显然厌雄的雌虫怒斥:“星舰上吃什么不是吃,能填肚子就行了。”
“圣座会生气我们虐待雄虫吗?”
“圣座宽宏大量,不会的。”
如此这般对话,在对待他各种生活细节上每次都要循环往复一遍,路西安听着听着,就发现第一次质疑的话纯粹是给良心罩个网兜,可惜这个网兜四处漏风,只要路西安还有一口气,这些雌虫勉强捞住的良心就从破口里面一溜烟跑了。
长此以往,路西安也开始好奇这位气度海量的圣座是何方虫物。
迪兰这只雌虫不知道从哪藏了一堆小饼干,换防的时候偷偷溜进来,路西安倒是不在意这些口腹之欲,推拒几次后看这只虫坚持,便随他了。
这只虫固然不着调,但做事还是井井有条,在掌握了信息端后,他将这艘星舰的结构摸了个透。
“本来我打算伪装混进大本营的。”迪兰穿不习惯黑袍,又不能让虫看出来,内里自己加了黑色的高领紧身衣,双腿强韧有力,和路西安平时见到的松松垮垮的着装截然不同,浑身都是军部训练的痕迹。
这是路西安在庆典外第一次接触军部虫,虽然迪兰现在还不是正式军,他们的外形要比贵族雌虫更高大,胸肌更发达,在听到声响时浑身会不自觉紧绷,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雄虫确实很难忍受这样的压迫和威慑感。_墈·书¨屋`晓,说?枉· ,已?发*布¨醉,薪¨蟑′劫-
谁会喜欢看上去一脚能把你踢碎的虫啊。
“但是有一只失足小虫崽,没办法,只能中途劫道了。”迪兰冲着他眨了眨眼,虽然黑布将他全身裹住了,但粉眸透出的狡黠和鲜活让虫很难错认。
“说说计划吧。”路西安瞥开眼睛。
“星舰系统设定的休眠时间里,预定轨迹上会行经阿尔法星的星环,那边很远处有个乱流。”
乱流就是宙宇间负能量所产生的黑洞,是一个纯粹的单向空间,如果被卷入基本上是有去无回。乱流区一般而言都会被划分为不稳定区,在星舰上单独标注。
“那边是我之前跃迁的时候发现的不稳定点,还没进入系统。”迪兰神情有些得意,“这艘星舰的行程被我调整过了,航程偏离50才达到报警条件,我计算过,接近乱流区边缘时,这个星舰会自动报警,到时候逃生舱的通道打开,可以借用那里的储备逃生舱逃生。”
迪兰话说得很轻巧,但是里面每一件事都是一般虫做不到的。
路西安顺着他的思路说:“报警,调离守卫,接我,去逃生舱,这期间要不被虫发现,且大概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就会发现雄虫逃走了。”
“上道嘛虫崽。”迪兰伸手想来刮一刮他的鼻子,伸到一半看到了自己将来戴银镯子的命运,又讪讪收回,“别的虫来必然办不到,但交给我你就放心好了。”
路西安看着这只神色飞扬的虫,半天垂了眼,轻叱了一声:“张狂。”
张狂又漂亮。
让他头一回感到莫名的心安。*s^h-a.n,s.h!a+n?y¢q¨.~c!o¨m.
当初被警报声吵醒时,路西安分明记得自己隐约听到两声,前后间隔一个梦的时间,如果前一次警报声也是雌虫入侵,那莱维斯的侍卫队就不应当如此办事失利才是。
再加上他和贝基的房间挨在一起,雅纳斯则在对门,莱肯和莱维斯才是靠窗户边的两间。星盗没有理由只抓了他一只雄虫。
除非莱肯在那之前就不在房间里了。
他需要在莱维斯找到莱肯之前尽快出去,才能知道莱肯究竟在干什么。路西安曾借着一次外出在他的光脑上设置了定位,只要出这个星舰,他就能找到莱肯。
或许还需要这只雌虫的帮助。
晚上他闭目装睡,直到一只手将他从跃迁舱里抱出来,路西安睁眼看到一只陌生虫,神色一凛,这只虫的脸遮掩在黑布下,不言不语,全身上下是冷冽陌生的气息。警报声骤然响起,他抽出袖子里的小刀就向身前刺去,直到逼至近处,看到脸边的一绺卷发。
“迪兰。”路西安几乎是语气肯定地说,“下次再装,我会不小心把你眼睛挖出来。”
冷冽的气息散去,雌虫发出闷闷的笑声:“阁下,这个速度看起来像是要给我挠痒痒。”
路西安捏了捏手指,忍住了出拳的冲动。
迪兰神色悠闲,给路西安套上了黑袍,他皱了皱眉,闻到了黑袍上淡淡的苦橘香,这只雌虫将自己的黑袍给了他,然后又不知道从哪儿抢来了一套。
“这个……”拦住他们的雌虫有些狐疑地看向路西安,按照圣座的审美,这个星舰里鲜见矮小的虫。
“别挡路。”迪兰喉头滚动一阵,发出了将路西安抓来的雌虫的声音。
拦路的雌虫慌忙退开一步,朝着迪兰行了礼:“大祭。”
奇怪的称呼。
路西安基本确定了,这是某个非虫神信仰的团体。
这种组织在虫神信仰的虫族到哪里都不受欢迎,但路西安不太熟悉,向后伸手攥住了迪兰,这只雌虫愣了愣,回握住路西安,手暖得像个大火球。
他对于形势不可控的慌张缓解了一些。
快到逃生舱,他们被一道门拦住了。按理来说权限降低后门会自动打开应当是附近有虫又将舱门关闭了。
警报声再度响起,两方交叠,刺得路西安都捂住了耳朵。
他们发现雄虫逃跑了!
他抬头看迪兰,这只虫显然没有瞳纹权限,即便如此,他还是竭力保持镇定。
远去的脚步声有返回的趋势,估计已经有虫经过了跃迁舱,冲着这个方向搜捕过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方才那只拦路的雌虫反应过来,神色有些疯狂地大叫道,“大祭,你想叛变吗?”
迪兰将路西安往后一推,正面迎上,这只雌虫体型比迪兰还要壮,几乎生生靠蛮力。狭窄的道口两虫都发挥有限,更何况越来越多的虫朝这个方向跑来。
路西安眼前一闪,一对粉色的翅翼在迪兰身后展开,对打的雌虫愣了愣:“你疯……”
他话音没落,翅翼折了骨头,贴着星舰壁横扫过来,他的拳头敌不过铜铁一般坚硬的翅翼,转瞬被扫进了舰体内。
路西安皱了皱眉,这对翅翼上细密的骨头折了大半,敏感神经分布极其密布,雌虫一声不吭,将那雌虫抬起,按着扫了瞳纹,门开的一瞬,他才按着肩膀松了一口气。
“小虫崽,我们运气好……”他的话卡在一半,一只虫静静地站在逃生舱道口,此刻与迪兰面对面。
那是一只古怪的虫,脸上爬满了细密的纹路,不像是虫文,也不像路西安在公爵府书库里翻到的任何一种语言,他皮肤苍白,这些虫纹像是用精密的针刺上去一般,笔画周边还有红色的痕迹。
他的眼瞳是黑色的,长发也是黑色的,应当也是黑蚁一族,个头逼近迪兰,穿着同样的黑袍,红色里衬,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凤眼慵懒地眯起,靠在墙边打了个哈欠,好似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这只虫身上向外泛着浓郁到骇人的焚香,迪兰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猛然倒退几步。
不是燃到最旺的时候的味道,而是快要燃尽了时,那种混杂着浓烟的滞涩味道。
这还是一只雄虫。
迪兰没有想到这里会出现雄虫,更没有想到这只雄虫会慷慨地外溢自己的信息素,在主星,这和让一位雄虫阁下赤身裸体没什么区别。
他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受到这些信息素的影响。
“迪兰。”路西安握住了他的手,这只雌虫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晕眩。他只能动用精神力对他的精神海进行应急性外围梳理。
淡淡的岩兰香驱散了一些空中浓郁的味道,迪兰呼吸缓了缓,不可遏制地向着路西安那边靠。
“您是圣座吗?”路西安撑住迪兰,看着眼前这只雄虫。
他的精神海非常糟糕,不用近距离梳理都能发现,那些隐晦的黑色的浓雾,几乎是和香气一同萦绕在雄虫周围。
雄虫嘴角始终含着一抹闲散的笑,仿佛并不在意他们的到来,对路西安的问话也置若罔闻,倒是看着迪兰歪了歪头,像是在努力回忆,随后眼里露出了一丝了然。
“基兰·坎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