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听这两个字,果然诚惶诚恐地又跪了下去,膝盖在地上发出闷响。.8^4\k/a·n¨s·h`u\.`c/o*m_
"是弟子逾矩了吗?"萧无痕仰起脸,右眼迅速浮起水雾,连声音都染上恰到好处的哽咽,"弟子有错,请师尊责罚。"
段消融话一出口,便明白了,她的弟子为什么总是战战兢兢。
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呵斥,或许正是从前师徒相处的常态。
"不是。"她急忙俯身去扶,指尖碰到青年冰凉的手腕时,才发现他脉搏快得惊人,"你先起来,别动不动就跪......"
“弟子不敢,是弟子僭越,惹师尊不快,求师尊责罚。”萧无痕将头埋得更低,绷带边缘又洇出新鲜的血色。
段消融望着他颤抖的肩线,低声道,“我给你做眼罩,只是不想你疼,也不想看到你伤口流血。”
萧无痕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狂喜如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激得他浑身发颤——
这太反常了。
他猛地咬住舌尖,将战栗伪装成啜泣。藏在袖中的左手死死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
唯有这样自残般的痛楚,才能勉强压制住那股,想要将眼前人揉进骨血的冲动。?微^趣¢小/说·网~ ?更/新′最·快\
"起来吧。"
段消融伸手去扶他肩膀,却在触碰的刹那被反扣住手腕。青年掌心滚烫,带着薄茧的指腹,不经意摩挲过她跳动的脉搏。
萧无痕借着她的力道起身,却在站首的瞬间骤然逼近。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带着雪竹香的呼吸拂过耳畔:
"师尊方才后退半步......"他声音轻得如同自语,"又是为什么呢?"
尾音像羽毛扫过耳垂,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段消融这才发现,自己后背不知何时己抵上廊柱,退无可退。
段消融的手腕仍被萧无痕握在掌心,她本能地想要抽离,却在感受到青年指尖传来的细微颤抖时,顿住了动作。
——那颤抖不似作伪,像是捧着一触即碎的梦境。
"我......"
她启唇欲言,却蓦地语塞。十八年的记忆里,从未有人敢这样靠近她,更不曾见过谁眼中会燃着那样灼人的光,仿佛要将她融化在视线里。
萧无痕却突然松手,后撤一步行了个标准的弟子礼:"弟子僭越,请师尊责罚。"
垂首的姿势恰到好处,长睫掩去眼底所有暗涌。\7^0\0′t?x,t/.`c/o?m′方才那个将她困在廊柱间的危险身影,转眼又变回温顺克制的徒弟。
唯有腕间残留的灼热触感,无声诉说着前一刻的真实。
"咔嚓——"
树枝断裂的脆响打破寂静。
段消融蓦然回首,只见南霁云立在廊柱阴影处。
萧无痕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但当他重新看向段消融时,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神情,微微躬身道:"晨露寒重,弟子扶师尊回房可好?"
指尖悬在半空,恰到好处地保持着恭敬又不失亲昵的距离。
段消融尚未应答。
南霁云一步踏碎廊下积雪,硬生生插进两人之间:"师妹,该用药了。"雪白的衣袂翻飞如刃,在青石地上划出分明界限。
"师叔安好。"
萧无痕行礼的姿势无可挑剔,右手却状似无意地抬高。
"弟子正请教师尊眼罩的用法。"
冰蓝眼罩在晨光下流转着莹润光泽,内侧精细的安神阵法清晰可见——每道纹路都浸透着段消融独有的灵力气息。
南霁云瞳孔骤缩。
那抹冰蓝他太熟悉了。三百年来,唯有师妹本命灵力能淬炼出这般色泽。而今却成了别人掌中的战利品,被刻意捧到他眼前炫耀。
师妹的身体明明不宜动用灵力,可她还是用了,为了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徒弟。
南霁云指节捏得发白,温润如玉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狰狞的妒火。
他忽然意识到,即便此刻站在两人中间,自己依然像个可悲的局外人。
"该用药了。"
他机械地递出药碗,嗓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瓷碗边缘还残留着方才匆忙熬药时烫出的红痕。
段消融正要接过:"多谢师兄......"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横插进来。萧无痕自然地接过药碗,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南霁云的手背,带起一阵挑衅。
"有些烫,弟子帮师尊吹凉。"
说罢,便低头轻吹汤药,模样专注至极。
汤药泛起涟漪。
每一道波纹都像在嘲笑南霁云的狼狈。他看着师妹非但没有斥责,反而目不转睛地看着萧无痕为她吹凉药汤。
这样的举动己经越过了师徒该有的界限。
南霁云突然想起三百年前,也是在这听雪阁,小师妹曾笑着对他说:"师兄熬的药最好了,一点都不苦。"
记忆中的甜味化作喉间苦涩。
药勺与碗壁相碰的轻响,在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师尊,请用药。"
萧无痕双手捧碗,姿态恭谨,眼底却藏着只有南霁云能看见的狡黠。
段消融接过药碗喝下。
下一秒,萧无痕变戏法似的从袖中锦囊掏出一枚蜜饯。那琥珀色的果脯躺在掌心,正是昨日她亲手所赠锦囊中的一颗。
"师尊,"他声音放得极轻,像在分享什么秘密,"甜的。"
南霁云看着师妹含笑接过,眼中只看得见萧无痕一人时,突然觉得胸口那把插了三百年的钝刀,终于彻底绞碎了心脏。
最苦的是——
那蜜饯用的还是他去年亲手栽种的灵枣。
“师尊不是想看弟子戴这眼罩吗?弟子这就试,可好?”萧无痕状似无意的扫了南霁云一眼,嘴角笑容明媚灿烂。
南霁云喉结滚动,强撑的笑意像张随时会碎裂的面具:"师妹与师侄慢聊......"他弯腰收拾起药箱,一缕黑发从玉冠中滑落,"我先回去煎药了。"
“好。”段消融点点头。
待南霁云的脚步声彻底远去,萧无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眼罩边缘,忽然轻蹙眉头:"弟子...去内室更换,请师尊稍候片刻。"
他转身欲走,却又猛地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