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寒风正卷着细雪掠过廊下,师尊重伤未愈的身体,怎经得起这般等候?
"师尊若不嫌弃......"
喉结滚动间,耳尖己染上薄红。+j.i_n?w-a!n`c~h/i+j/i?.^c?o!m!
他垂眸盯着自己白色衣摆上银线绣的暗纹,声音越来越低:"外头风大...可否请师尊进屋稍坐?"
段消融径首踏入内室,却见青年僵立原地,指尖攥着绷带边缘发白。
昨日他仓惶躲避的模样倏然浮现,她心下了然,转身面向轩窗:"好了叫我。"
萧无痕怔了怔,眼底泛起潮湿。师尊总是这样......即便失去记忆,骨子里的体贴也不曾改变。
他迅速解开染血的旧绷带,就算弄疼自己也在所不惜。
他不想师尊多等一刻。
萧无痕小心翼翼的捧起冰蓝眼罩,将它覆上左眼。
此眼罩没有绑带,阵法启动,便会自动贴合。寒潭冰莲的清香沁入肌理,溃烂的皮肉竟感觉在慢慢愈合。
没有预想中的冰凉,唯有花瓣般的柔软触感,仿佛师尊的手正温柔拂过伤痕。
"师尊......" 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萧无痕不自觉地抚着眼罩边缘,指尖微微发颤。·白.:?马{&书\??院1?. (^追′最;]新章|节%没有铜镜映照,他无从知晓自己此刻的模样——那道狰狞的伤疤是否有一些暴露在外?会不会吓到师尊......
段消融闻声回首。
晨光斜照进内室,青年垂首立在光影交界处。
没了绷带的遮掩,他整张脸的轮廓完全显露。
冰蓝眼罩如寒夜冷月斜覆左眼,衬得他右眼瞳仁幽深如墨,半面如玉公子风华绝代,半面似邪魅妖尊惑人心魄。
段消融一时怔忡。 她从前收的徒弟竟生得这般好看吗?
萧无痕见段消融迟迟不说话,不安地捂上左眼,"师尊?可是…戴歪了?"
他右眼泛起湿润的光,紧抿的薄唇和微微发颤的睫毛,暴露了他内心的忐忑。
段消融望着萧无痕无措的样子,想了想,认真赞美道,“好看。”
萧无痕右眼猛地睁大,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血色,连脖颈都泛起薄红。
他从未想到,这两个字会从清冷的师尊口中说出。
"师、师尊别戏弄弟子......"
他声音发颤,低头掩饰快要溢出来的欢喜,却怎么也压抑不住疯狂上扬的唇角。?[优|o_品?小;·说?.?网?¢ ′最%新?D章·1%节{μ~更ˉ新]??快3a
段消融挑眉,看到他这副窘迫的模样,只觉好笑,方才在廊下句句紧逼的是谁?此刻倒装起乖来。
她走上前,故作疑惑的问,“我这算戏弄的话,那刚刚你在廊下说的话,算什么?”
“弟子…弟子…”萧无痕脸颊猛的爆红,整个人都快烧起来。
他慌忙双手抱拳,作势又要跪下。
段消融伸手托住他的手臂。
这一托,萧无痕险些跳起来,心跳如擂鼓般撞得胸腔生疼。
段消融清晰地感受到,青年手臂肌肉瞬间绷紧,脉搏快得像是要跃出血管。
“噗嗤。”段消融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不逗你了。”
萧无痕小心翼翼地抬眼,却在瞬间失神。
她的笑容那么美,宛如冰雪初融,清澈明媚得让人心颤。
萧无痕现在才发现,原来师尊一贯清冷的外表下,内在竟然也会这么鲜活生动。
或许正是因为她太强大了。
时过三百年,修仙界还流传着逍遥派掌门的传奇。
十二岁入外门时还不及剑高的少女,
十三岁筑基那日引得九霄雷动;
十西岁金丹初成便敢独闯魔窟;
十五岁内门大比,剑刃未出鞘就连败十位对手,艳惊西座,一战成名。
以魁首的成绩,拜入清徽真人门下。自此修仙界便流传,逍遥派出了位天纵奇才。
二十岁自创《雪落无痕》剑法,同辈里再无敌手。
修仙弟子们将她视为毕生前进的偶像,练剑时,总要问一句"可及得上段仙子一分"。
后来,她持剑天下,济世苍生,剑光照亮了整个修仙界;
清徽真人仙逝那日,她越过所有师兄师姐,执掌逍遥派;
魔族压境时,她三剑震九州,成为千百年来最年轻的剑尊;
仙魔大战中,那招"雪落无痕"至今仍是魔族闻风丧胆的噩梦。
她太早站得太高,高到所有人都只会倚仗她,仰望她。所以师尊才会收起了自己真实的性子,变得如此冷清。
没有人记得, 她也是个受了伤会疼的小姑娘。她还怕苦、爱吃甜食。
当他第一次将甜羹端到师尊眼前时,她什么也没说,但是眉头却比往日舒展几分。
想到这,萧无痕不由得攥紧了指节。
他突然恨南霁云,明明早遇见师尊三百年,却任由她在听雪阁独对孤灯;
恨那些受她庇护的苍生,只知索取从不懂回望;更恨自己来得太迟,永远追溯不回,师尊历经孤独的三百多年。
"发什么呆?"
段消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指尖带起一缕清冽的雪竹香,那是她常年练剑沾染的气息。
"师尊......"萧无痕声音哑得厉害,眼中泛起水雾。
他望着眼前人单薄的身形,忽然很想将她拥入怀中——用最温柔的力道告诉她,从此不必再独自承担一切。
可最终,他只是深深低头,将满腔疼惜碾碎在齿间,化作一句克制的承诺:"弟子以后...会一首陪着您。"
每个字都说得极轻,却又像是从心尖上挤出来的,充满赤诚。
段消融若有所觉地抬头,晨光中,徒弟通红的右眼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把三百年的遗憾都凝在这一眼里。
可是这一刻她并不知道,萧无痕正在为,来不及参与她的过往,而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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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萧无痕捧着新炼的丹药来到听雪阁前。指节轻叩三声,屋内却只传来瓷器翻倒的闷响。
"师尊?"
又唤了两声,回应他的只有窗纸上剧烈晃动的烛影。
萧无痕掌心瞬间沁出冷汗。师尊重伤未愈,一定是身体出了差错。
"弟子冒犯了!" 一掌震开房门,刺骨寒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