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侧峰的吊桥上,宴洒兰在前面沉默地走,谢君玑就如同一个鬼影一般,在后面静悄悄地跟。§?¢齐%?盛/小.×说¨.网¨¢2 ??+首|?发?
直到回到院落大门之前,宴洒兰才猛地转过身。
谢君玑谨慎地停留在与她一步之隔的位置。
他本就被宴洒兰打扮地很落魄,现在又一路从山脚下爬上来,衣摆底下和鞋面上已经沾满了泥土。
宴洒兰双手环胸,眸光生冷地打量了他一个来回,讥诮道:“谢君玑,你很脏。”
谢君玑低着头,一言不发。
“所以,今天你不能进屋。”宴洒兰转头推开院门,“除了我的房间,你自己找地方休息吧。”
随后也不等谢君玑,自己信步回了房间。
‘嘭’的一声,房门紧闭。
月光被隔绝在外,屋内燃起了昏黄的烛火,烛影映在窗纸上,人影晃动。
谢君玑指尖瑟缩了一下,抬脚走进院门,沉默着将院门落了锁。
随后,他哪间空房也没去,自顾自坐在树底下,望着天边的弯月,微微出神。
恍然间,他突然觉得。
地牢里的月光,与今晚的。
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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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宴洒兰头脑昏沉,勉强褪去外衣洗漱了一番之后,一头栽到在了床上。
一躺下,身体上的滚烫就又一次汹涌而来。)^o搜μμ搜-?小?说,·*网(, ·?免?~¥费?¥2阅??¨读321
宴洒兰抬臂抵在额头上,身体的温度与额头的温度相差不大,竟没觉得有多烧。
她自能修炼以来,就很少生这种疾病。
想来应该不是寻常的高热。
太阳穴一抽一抽得疼,她眉头拧起,没精力再多想。
用被子将自己裹紧,她侧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混沌间,她又梦到了第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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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宫少宫主的名头非常响亮,正道八十一宗,所有宗门都以能邀请到少宫主来宗内做客为荣。
那一日,她恰好有闲心,又恰好收到了乘云宗的邀请。
红绸曳地,明亮的珠翠点缀在她的发间,她在一众仙娥的簇拥下,准备登上轿辇。
刚抬起脚,她突然福至心灵,又低头看向脚底的身影。
瘦削单薄的少年正跪伏在地上,以一种狼狈屈辱的姿势,等待她的脚踩上他的背。
宴洒兰懒洋洋地一挑眉,足尖一转,踹上了他的腰窝。
“转过来。”她的话语堪称恶毒,“你的脊背太硬,本宫不喜欢。”
少年被她踹得闷哼一声,身体在突如其来的力道下支撑不住,后脑勺一下撞到了轿辇边缘。
冷汗布满了他的全身,他却不能做出任何的反抗,只能在宴洒兰威胁的目光中缓缓爬起身,将最柔软的腹部露给她。¨7~8*x,s\w?.+c,o*m,
长靴踩着他的小腹登上轿辇。
眼看着轿辇即将消失在视野,少年捂住抽痛的腹部,正要爬起身。
下一秒,身形一晃,他整个人就出现在了轿辇之中。
宴洒兰双腿交叠,脚尖勾起他的下巴。
“疼吗?”她笑吟吟地问。
少年隐忍着不发一言。
但宴洒兰却不满意。
揪着他的头发让他直面自己,宴洒兰歪着头,双眼明亮不染凡尘,说出的话却异常阴森。
“谢君玑,听说你想逃?”
“你一定很后悔,倒在了那个肮脏无比的小巷,让本宫将你捡了回来吧。”
宴洒兰用眼神描摹着他的脸、他的身影,又落在他的双腿。
“你说,是不是只有本宫把你的腿打断,你才能歇了逃走的心思?”
少年的身躯猛地一颤,眼底露出惊惶,双手无助地想要摸索后退。
可宴洒兰伸出了她那双仿佛神明精心雕琢的双手,轻柔地截住了他逃窜的动作。
将这双瘦削修长的手握在手心,她仿佛在与兄长玩闹一般,笑容明媚地晃了晃他的手。
“谢君玑,乖乖留在本宫身边,不好吗?”
她眨着那双纯洁清透的眼眸,状似天真:“你长得特别好看,本宫特别喜欢。”
“你乖乖留下,本宫就给你想要的一切。”
少年嘴唇颤动,刚要开口。
又被宴洒兰笑着,将话音堵了回去:
“当然——除了自由。”
睡梦中,宴洒兰昏昏沉沉。
她仿佛旁观者,在一旁观看着这一切。
她的记忆里,谢君玑答应了。
于是魔尊的私生子、魔宫的小殿下,开始留在她的身边,做她独一无二的脚踏。
世上最漂亮的脚踏。
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宴洒兰正要无趣地闭上眼。
可谢君玑突然动了。
他反过来捧住宴洒兰的手,半跪在地上,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嗓音暗哑,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殿下。”
“如您所愿。”
轰——!
空间猛地崩裂巨颤,无数雷光充斥着整个空间!
宴洒兰飘在半空中,惊悚地看着面前这一切。
空间裂隙里,谢君玑披上了魔尊的服饰,眉目深邃阴沉,手执长剑,沐浴在漫天雷光中,猛地向前一刺!
“!”
宴洒兰倏地睁开眼。
她坐起身,撑着额头,反复喘息着。
心脏在胸腔疯狂又剧烈地跳动,她喉间干涩,艰难地咽下唾沫,缓缓平复着心境。
又做噩梦了。
每次她心神不稳,就会梦到谢君玑杀掉她的画面。
只是这次场景的衔接很怪。
她晃了晃脑袋,把心底的不安强行压制下去。
翻开杂书,就见上面的好感度依旧停留在【-9000】。
没有动,还好。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掀开被子起身,走出房门。
院子中,树影下。
谢君玑单薄瘦削的身影靠在树下,头有些偏移,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很绵长而平稳。
宴洒兰没有走近,只是站在廊下远远地看。
过了许久,夜风徐徐,冷月从云层中露头,又被下一片云掩盖。
脚步声渐起,房门也被合上。
树下,谢君玑呼吸一停,在阴影中缓缓睁开双眼。
他望着紧闭的房门,似乎想透过墙壁,看清楚里面的人。
一片树叶悄然落下,他抬手想要接住。
可那片枯叶,在还没解除到他的指尖时,就已经化为了飞灰。
魔气转瞬即逝,他轻抚上下颌的花纹。
魔契感受到了他不同以往的气息,恐惧地颤抖。
良久,谢君玑一声轻笑。
阴湿冷淡的笑音在夜风中散尽,他明明能很轻易地将魔契粉碎,但最终却放下了手。
那双狭长的眼再度望向宴洒兰离去的方向。
眼底,是比以往更甚的阴沉与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