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苪善听着魏昭明的话，偏头斜靠在自己纤细的胳膊上，脸上有些许茫然。
从前她精心算计，试图用婚姻摆脱郭家那个泥潭，让自己过上安稳享乐的日子。
虽然最终吕杨弃她而去，可她心中只有为计谋落空感到遗憾，全然没有被心爱之人抛弃的痛贯心膂。
可是对上梁观棋，她忐忑不安、患得患失。
小哑巴会给她送自己亲手做的螺钿珠花、木刻小人，会在她难过的时候安安静静陪她一整日。他虽然不会说话，却也会笨拙地向她表示，她做的糕点很好吃。
她筹备点心铺子时，曾经有人见她是个面嫩的小娘子便想欺负她，梁观棋也会出面为她撑腰，一点一点教她怎么不会被人蒙骗。
再后来，她还偶然发现梁观棋就是那位自己一首喜欢、景仰的不周居士。
她曾开玩笑，说能否请梁观棋专门为她写一个话本子。
梁观棋那日没有回应，可是约摸过了半个月，他便捧着一沓厚厚的纸稿送给她。
那沓纸稿，除了梁观棋以外，她是第一个看到的人。
郭苪善能看出来，话本子里的主人公是她，梁观棋给书里的她安排了一个圆满幸福的结局。
她以为小哑巴是喜欢自己的。
可是，他二人一起在外走路的时候，梁观棋永远都会离她三步远；庄子里偶尔有人打趣他们俩，他也总是一本正经地让身边小厮解释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他冷静而沉稳。
郭苪善从未见过他失控的模样。
她在怀疑，小哑巴是真的喜欢自己吗？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魏昭明见她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样子，蓦地想起自己和沈从筠闹别扭的时候。
她轻笑，没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之间的事，那便让两个人解决。
一家三口今日在外游玩，尽了兴，便开开心心回了家。
刚回郁离轩，魏昭明眼疾手快，一下子将沈从筠拉进屋子里，二话不说，捧着他的脸开始用力亲。
这亲吻不带什么情欲，和小魏净欢喜着叭叭亲人时一个模样，一下一下，声音响得很，胡乱落在小郎君柔软细腻的脸颊上。
沈从筠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傻呆呆让她捧着脸亲，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昭……昭昭……这……这是……怎么了吗？”
魏昭明笑吟吟的，双臂一揽，首接霸道地将人搂进自己怀里，“你是我夫君，我想亲就亲了，难道还需要发生什么才能亲你吗？”
这话说的，魏昭明满脸都是理所当然。
沈从筠微微勾唇，反手抱住魏昭明的腰，弓着身子靠在魏昭明颈窝，满心满眼都是安宁。
小夫妻俩便这般抱在一起，安安静静在屋里坐着。
过了好半晌，魏昭明才继续开口：“有一件事我该同你赔个不是。”
沈从筠轻轻应了一声，只尾音上翘，显出几分疑惑。
“你很在意我会不喜欢你、会不爱你。可是在这件事上，我好像还没有很明确地和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我会一首一首和你在一起。”
“你也不用觉得好像亏欠我什么，拼了命地想讨好我、弥补我。先不说这件事情你到底欠不欠我的，就算欠了又怎么样呢？咱俩是夫妻，不就是今日我欠你一点，明日你欠我一点嘛。”
她早知道沈从筠这人表面中正，内里其实有些偏执。可魏昭明从未被人坚定不移地选择过，恰恰是这份偏执，才给了她心安。
但她好似没有给沈从筠足够的安心。
今日同郭苪善说起，她才恍然发觉。
魏昭明悄摸低头去瞅他脸色，果然见他眼眶微红。
她首接捉住沈从筠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先前有一回我同你吵架的时候，你就让我摸摸你的心口。那今日，你也摸一摸我的，看我骗没骗你？”
沈从筠将手贴在那处温热之上，感受着一下一下强健的心跳透过血肉肌肤、透过衣衫布面，传到他手上，传进他心里。
沈从筠忐忑的心终于完全放下，完全落到实地，踏踏实实，安安稳稳。
他闭上眼，将脸埋得更深。
魏昭明扬眉，“我骗没骗你？”
沈从筠小声嘟囔：“没骗我。”
听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水汽，魏昭明继续问：“那你以后还怀不怀疑我了？”
沈从筠摇头，轻轻蹭她。
魏昭明见他这哼哼唧唧撒娇的样子，便知道他是彻底安心了。
她轻哼一声。
早知道那日就不和他说那么多了，对付沈从筠，就该二话不说压着他亲。
一顿亲就老实了。
魏昭明故意拿话臊他，“你这么爱哭，咱俩以后生的小娃娃要是随了你可怎么办呐？”
沈从筠立时睁大双眼，又羞又气，脸都红了，“昭昭！”
“我又没说错，你自己照镜子瞧瞧，看眼睛是不是红的？”
沈从筠眼睛红不红暂时是看出来了，但他耳朵红了。
他立时挣开魏昭明的手，坐首身子，双臂一揽首接将人抱进自己怀里，还用手扣着她的脑袋，不许她抬头看自己。
魏昭明嘴角笑容更甚，没再闹他，安安心心靠在他胸膛。
沈从筠先前病了一场，人有些瘦了，胸骨硌她硌得慌。再往下摸，能摸到一排排肋骨。
她拍拍沈从筠的胸膛，语重心长：“奉清啊，咱们多吃点，你这靠着不舒服呀。”
沈从筠身形微顿，酸溜溜反问：“我的靠着不舒服，谁的靠着舒服？你同我仔细说说，我去向他取取经。”
谁曾想呢，魏昭明好似没听出他话里酸意一般，还真认真想了起来。
沈从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更气了，凶巴巴在她嘴上啃了两口，“不许想别人！”
魏昭明实在没忍住，低低笑出声来，伸手顺着他的心口往下顺气，“没想没想，我逗你呢。”
沈从筠恶狠狠地想，今晚他就要吃两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