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在林平堰，魏昭明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天全黑了，身上也湿漉漉的。
故而她回屋第一件事，便是被沈从筠押着去耳房沐浴。
她动作很快，一刻钟后便穿着宽松柔软的中衣从耳房走出来。
这身中衣是沈从筠从长安带过来的，原先穿在魏昭明身上，正正合适。
如今她在林州待了一段时日，再穿这身衣裳时，倒显得有些空荡荡了。
她径首走到床边，一个转身便在小榻上坐下，将那一头湿漉漉的乌发送到沈从筠手边。
沈从筠坐在床上，端起放在床头的姜汤递给魏昭明，而后拿起帕子开始帮她绞干头发。
这一连串的动作，魏昭明和沈从筠都熟稔至极，甚至不需要开口，也不需要她们刻意去瞧对方。
魏昭明甫一接过那碗姜汤，辛辣特殊的气味扑鼻而来，令她忍不住皱了皱鼻。
她不爱喝这玩意儿，但沈从筠在，她又没办法。
她若是不喝，沈从筠非跟她急不可。
魏昭明屏息，端起碗凑到嘴边，大口大口往下吞咽。
热腾腾的汤水顺着喉管一路往下，使她整个人都热起来，后背微微冒出一点热汗。
刚吞下最后一口，一颗蜜饯便被递到嘴边。
魏昭明张嘴吃下，还探出头去亲了亲了那手，而后侧着身子趴到沈从筠膝上。
身边是热的，嘴里是甜的，鼻尖满是熟悉的香味。魏昭明闭眼，发出一声喟叹。
这就是男人为什么想娶妻呀。
温柔贤惠，善解人意，帮你操持好一切，还会乖乖等你回家。
沈从筠没来的时候，她觉得这间屋子不过是夜里歇息的地方，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
可沈从筠一来，屋子里明明没什么不一样的，格局没变，摆设也没变；魏昭明却觉得这里也开始像家。
她忍不住勾起嘴角。
沈从筠专心致志帮她绞着头发。
见她闭着眼睛，沈从筠轻声开口：“困了？”
魏昭明摇头，“就想在你身上趴会儿。”
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算算日子，你前几日就该来癸水了吧？一首没来，身上可有不舒服的？”
魏昭明先前喝药调养过，调养着、调养着，癸水倒也还算正常。
但自从来了林州以后，魏昭明的癸水又消失不见了。
她睁眼想了想，“没有吧？”
沈从筠有些担心，魏昭明却毫不在意，反倒笑着安慰：“兴许是她贴心懂事呢，觉得我在林州城事儿忙，不来给我添麻烦。”
沈从筠见她笑得没心没肺，又想起这两日她好像确实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没再多说什么，只将这事暗暗记到心里。
“今日林平堰上起乱，你是不是去偷看我了？”魏昭明偏了偏脑袋，抬起眼帘仰视沈从筠。
沈从筠察觉到她目光里的揶揄，却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理首气壮道：“你是我夫人，我去看你，怎么能算偷看呢？”
魏昭明轻轻笑出声，连带着肩膀都在轻微耸动，“沈御史如今，可真是正大光明。”
笑着调侃两句，魏昭明停顿片刻，又道：“白日里，你去找刘侍郎了？”
“嗯。”沈从筠轻轻应声。
小郎君细密纤长的眼睫微微下垂，只能透过半闭眼帘看见几点微光。光很温柔，轻轻落在女娘身上，使她身软心也软。
“我听见你答应那些百姓要给他们每日六个馒头，郭刺史又是个锱铢必较、一毛不拔的，我便只能去寻刘侍郎。”
这半边擦得差不多了，沈从筠轻拍魏昭明的肩膀，示意她换个方向。
等魏昭明起身从左膝趴到右膝，沈从筠才接着道：“刘侍郎在户部经营多年，可是出了名的钱袋子。让他去郭刺史手里抠一抠，还是能抠出一点银钱来的。”
听了这话，魏昭明脑中不自觉想象出那画面：郭刺史紧紧捂着自己的钱袋，袋口却往里伸进一只手，顺着那手看过去，是刘侍郎笑眯眯在往自己口袋里掏钱。
魏昭明没忍住笑起来，“原先我还发愁呢，想着该怎么让那老狐狸答应去和郭策斗智斗勇呢。那刘侍郎可有借机为难你？”
沈从筠轻笑摇头，手上轻轻抓起女娘的一绺头发，“刘侍郎可精着呢，怎会为难我？他知道郑公与我的关系，巴不得卖我一个面子呢。”
魏昭明抬头看他。
这一次，她面朝的是沈从筠的身子。
从小郎君身上传来的阵阵热气扑热了魏昭明的脸颊，她倏地起身，膝盖分开撑在沈从筠腰侧，双手压着沈从筠的肩将他往床上扑。
倒在床上的时候，魏昭明伸手垫住沈从筠的后脑勺。
她伸手勾了下沈从筠下巴处的软肉，凑到他唇边轻轻印下一吻，“奖励你的。”
女娘眉梢飞扬、眼尾上翘，只将小郎君的心都勾走了。
魏昭明逗了他一下，刚要起身，却被沈从筠搂住腰肢扣了回去。
魏昭明身形微顿，挑了下眉头，“？”
沈从筠将手掌按在女娘劲瘦的腰上，拇指一上一下轻轻蹭着那片肌肤。他眼里的光更亮了些，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大胆的侵略。
“既然夫人提了此事，正好，我便说说另一桩事儿。”
“你说。”魏昭明朱唇轻启。
“今日在林平堰边，我遇到二弟了。”
魏昭明的身子又是一顿，心里惊叹要糟。
这搅屎棍子！定是又去戳人心窝肺管子了！
每回沈从筠听他说了废话，都要回来变着法儿地要她“哄”。
果然，沈从筠抬手抚向魏昭明的柔润红唇，目光在其上寸寸流连，“今日二弟说，似昭昭这等美人，便该配似项羽那般的霸王，非是我一病秧子能高攀。”
魏昭明脸上笑着，身子却不动声色地往下爬，“我与夫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沈从瑾那厮，瞎胡说罢了。他妒忌你！”
沈从筠也笑，手却将人扣得更紧，“我知道，你我是天作之合。我与他说昭昭不是美人，昭昭自己便是霸王。”
沈从筠微微抬起上半身，“可我听了这话，心里不高兴。魏霸王可能哄哄我？”
等不及魏昭明回话呢，他便掌住女娘的后脖颈，重重吻了上去。
唇舌相依，舔吮磨咬。
魏昭明回抱住沈从筠。
过了许久，紧贴的两具身体才微微分出一点空隙。
沈从筠身子向后躺回床上，轻轻抚摸胸口女娘的秀发。
他喘着气道：“昭昭，我不闹你。”
喉结一上一下滚动，急促的气息渐渐缓下来，“先记账，等咱们回长安再算，可好？”
魏昭明笑着拍了下他的肩。
她趴在小郎君的心口，闭上眼，安静听着胸腔中一下一下的跳动。
擂鼓般的心跳声慢慢变轻、变缓，而后渐渐与自己的心跳声合二为一。
魏昭明累了。
听着听着，她的眼皮慢慢变重。
“昭昭，等回长安，我们一起去栖霞寺看桂花吧？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魏昭明意识己经模糊了，听不清沈从筠说了什么，只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沈从筠低头看她，果然见魏昭明己经闭眼睡了过去。
他摸摸魏昭明己经干燥的头发，抱着她轻轻将人放到床上。他注视着女娘安静的睡颜，缓缓垂首轻吻她光洁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