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魏将军!张侍郎!刘侍郎!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郭策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
“下官郭策,见过魏将军,见过张侍郎与刘侍郎。”他稍稍理了一下衣袍,对着三位长官躬身行礼。
林州只是中州,作为林州刺史的郭策为正西品官,与礼部、户部两位侍郎同品阶。
但郭策是地方官,张侍郎和刘侍郎手里又握着皇命,他总要主动低下头来。
魏昭明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反倒拧着眉问道:“江南水灾闹了这般久,城里城外到处都是流民,郭刺史难道就没有想过要将他们安置一番吗?”
郭策愣了一下。
虽然魏昭明为云麾将军,但她是负责守卫的武将,赈灾的事项应当由张侍郎和刘侍郎负责。
这话,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魏昭明来说。
刘侍郎嘴上帮着找补:“是啊,郭刺史。您瞧瞧,这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流民挤在一起,万一发生点什么事儿,这不是给魏将军添麻烦吗?”
“哎!魏将军,两位侍郎,您们实在是有所不知啊!”郭策反应过来,连忙开始诉苦,“这水灾一闹,周围的流民全往这林州城里来,我这儿实在是承受不住啊!”
“至于这城内的流民,我也安置了!可是没钱呐!没钱!”
郭策用右手手背使劲捶打左手掌心,简首是痛心疾首。
“我在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各安置了一处流民收纳的棚子。那棚子里乌泱乌泱全是人!这是实在容不下了,下官才叫他们自己在街上寻个安生的位置待着。”
“不过魏将军,您放心!这宵禁还是严格值守的,一到晚上,该关城门关城门,该关坊门关坊门,里坊外的街上绝没有一个人流窜!定然不会让有心之人在夜里趁乱生事!”
话说到这儿,郭策又换了副神色,满脸都是信誓旦旦。
魏昭明知道自己方才失了言,好在还有刘侍郎帮着找补,此刻便不再多说。
她冷哼一声,“如此最好。”
见魏昭明不再捏着这事儿不放,郭策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当初陛下打江山的时候,谁没听说过跟在他身边的那位女将军?
瘦瘦高高一小女娘,手起刀落就是一条人命,下手忒狠。而且据说她与当今陛下不是兄妹胜似兄妹,气焰万分嚣张,谁也奈何不得她。
现下看来,还真是,装都不装一下。
“陛下心系江南水灾,特意派了魏将军和两位侍郎前来赈灾,实在是我林州上下天大的福分!下官己为诸位备好府邸,今日天色己晚,便先去府上歇息歇息吧?”
刘侍郎笑吟吟请郭策先行,“那便麻烦郭刺史了。还请刺史带路。”
张侍郎亦是满脸笑意。
只有魏昭明,从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脸,连马都不曾下过。她瞥了郭策一眼,小腿轻夹马腹,跟在郭策身后缓慢前行。
郭策为他们准备的是城中某位富商的豪宅。
他的说法是这位富商感念官员千里迢迢前来林州赈灾、解救林州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才主动出借这座宅邸,用作官员临时休息的地方。
说是这么说,但这富商有没有这么好心,郭策有没有说什么威逼利诱的话,那就不得而知了。
天马上就要黑了,魏昭明便先将那些银钱粮草看守在宅邸之中,只等明日天亮再押送入库。
今夜由魏昭明亲自巡逻。
夜深了。
雨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天上阴云密布,将那月光遮得严严实实。好在宅院中灯火通明,倒不至于看不清东西。
魏昭明在外面转了一圈,走着走着便走到李映贞的屋门口。她想了想,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谁?”
李映贞心里藏着事儿,睡得并不踏实。一听门外有动静,她噌一下便从被窝中坐起来。
“别怕,是我。”魏昭明出声安抚,缓缓走到床前。
一听这声音,李映贞紧绷的小脸顿时缓和下来,“阿姊,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呀?”
魏昭明失笑,“今夜我巡逻,可没有机会睡觉。我就是路过你屋子,进来看看你有没有踢被子。”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李映贞小声反驳,低头一看,掉了半床被子在地上,顿时没话说。
魏昭明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拎着那半床被子,放回到床上替李映贞盖好。
她在床边坐下,“映贞,怕吗?”
李映贞垂着头颅,万分丧气地点点头。她很想和魏昭明说说心里话,可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魏昭明还当她是个孩子,只以为她是白日里被吓到了。于是魏昭明摸摸李映贞的脑袋,轻声哄道:“别怕,有我在呢。睡觉吧,我让方海替我巡逻呢,我看着你睡。”
李映贞没忍住笑了一下,抓住放在头顶的手移到被子上,“阿姊,你拿我当阿净哄呢?”
“阿净可比你好哄多了。”魏昭明嘴上毫不客气,“行了,快睡吧。我可不能在这儿待太久。”
李映贞听她的话,乖乖躺回被窝里。
“映贞,这里是林州,不比长安,可不能再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了。若是你跑了,可能就永远都回不来了,知道吗?”
“嗯,”李映贞乖巧点头,“我知道了阿姊。”
李映贞难得这么听话懂事,魏昭明心中欣慰,又生出一点心疼。
怕是白日里真被吓到了。
不然这小祖宗,哪里能像现在这般听话?
魏昭明看着李映贞的脸,忽然心里有点愁。
万一她以后生出这么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来,她该怎么办呐?
她教是不会教的,要不然扔给沈从筠吧?
对,就让沈从筠养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