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
二夫人犹豫了许久才寻到这里来。
那日她说了沈从筠一通，可是好几日都没见他去把魏昭明哄回来，心中不免着急。
她这个媳妇，虽然性子虎了点、说话做事糙了点，可别的那是样样都好的。她家从筠一见媳妇，那是眉开眼笑，整个人都欢快起来了。
小夫妻俩吵了架，若是魏昭明一个不痛快就和离跑了，她儿子非得后悔死不可，还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娘子？
二夫人是想来劝劝魏昭明，可又不敢来，在瑞雪园犹豫了好几日，才终于下定决心到这儿来走一趟。
她是特意挑着魏昭明上朝之前来的，就是想着时间短暂，魏昭明着急出门不会同她辩驳。
可她刚到外书房，心里又生了怯意，走两步、退一步，慢慢腾腾挪到窗边。她还没做好见魏昭明的准备呢，抬头竟猛地一下看到儿媳，吓得她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魏昭明也有些意外。
但二夫人是长辈，既打了照面，总不能一声不吭就关了窗。
于是她轻轻唤了一声：“阿家。”
二夫人捏着帕子抚了抚胸口，缓下情绪才低低应了一声。
她走上前去想同魏昭明说话，却有另一道身形撞入自己视线之中。
她微微瞪大双眼，愣愣盯着那躺在魏昭明怀里的沈从筠。
她这儿子……
动作……还挺快……
魏昭明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亦是看到沉沉睡着的沈从筠，嘴角不禁抽了一下。
她刚想抽出手，不曾想那熟睡之人一下子拧了眉头，胳膊一收便将人更紧地抱入自己怀中。
魏昭明再动弹不得。
小郎君贴着她的腰腹，嘟嘟囔囔不知说了点什么，而后又安静睡了过去。
二夫人见小夫妻俩你侬我侬、就连睡着都要抱在一起的模样，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根去。
偏她还要故作矜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绷着一张脸淡声说道：“阿昭啊，娘先走了。你一个人睡在书房，莫要着凉了。”
说完这话，她便转身飘飘忽忽走了。
魏昭明叫二夫人这通闹得哭笑不得，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她轻轻取下叉竿关了窗，垂下头颅，望着沈从筠的睡颜。
肌肤细腻白皙，倒是比刚成亲的时候稍稍胖了点儿，颊边多了薄薄一层软肉。
这膘让他这白白净净的小郎君看上去多了几分稚气，愈发不像是古板端正的沈御史了。
魏昭明无声笑开，伸手过去捏了一下他的脸，小声嘀咕：“可真会挑时候。”
她虽有心想让沈从筠多睡会儿，但即将要去上朝，抱着他躺了一会儿之后便出声叫醒了他。
沈从筠呆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眸光才渐渐清明起来。
他起身，抻了抻有些酸痛的身子。
这小榻让魏昭明一个人睡倒还好。但沈从筠比她高出不少，窝在这榻上，一整晚都佝偻着身子，不舒服才是正常。
魏昭明帮着他按了按肩颈脊背，没好气道：“昨晚上都说了回郁离轩去，你非要在这儿睡。这下好了吧？”
沈从筠乖乖听着训斥，也不反驳，只笑吟吟看她。
魏昭明感受到那暖溶溶的目光，说着说着便再也说不下去，脸也没绷住，忍不住笑了起来。
……
用完早膳，二人一同出发前往皇城。
魏昭明去上朝，沈从筠则是回御史台接着处理案子。
陆承安是分到沈从筠身边做事的令史，此刻他便拿着一沓文书来向沈从筠汇报情况。
“沈御史，这两日我带人调查了死者的身份。”
“他们都是长安城内普通的良民，有老有少，年龄在二十到五十不等，居住的里坊也十分散落，彼此之间没什么联系。”
“不过倒是有一点，”陆承安挠了挠头，从那一沓文书中翻出来几张，放到沈从筠面前，“街坊邻居都说他们脾气不好，一有不顺心的便在家中打骂妻儿。说不定在外面结识的仇人也不少。”
沈从筠一边看着那些问话记录，一边问道：“那在结仇树敌方面可有什么发现？”
陆承安摇头，“街坊邻居倒是说了几个同他们关系不好的人，我带着不良人去查过，没什么异常的。而且，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应当也不至于这般杀人。”
“肠子都给人捅出来了，那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呐？”
沈从筠沉思，没有搭话，屋内便陷入安静之中。
陆承安见他好半晌都没吭声，忍不住说道：“沈御史，我听说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又问起这个案子了。您说，咱们能破了这案子吗？”
沈从筠回过神来，“一定能。”
这话虽轻，语气中却含了万分笃定。
陆承安心下稍安，没再多说什么。
“子安，下朝了吗？”
“啊？”陆承安愣了一下，不知道沈从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回想方才过来的时候，看见朱雀大街上陆续有些官员往外走，便点了点头，“下朝了。”
“那走吧。我们去一趟金吾卫。”
二人起身，正要套车往永兴坊去，便见魏昭明带着魏方海走了进来。
“你要出去？”魏昭明扬眉。
“正要去找你。”
“找我什么事？”
沈从筠命陆承安先退下，而后引着二人坐下，温声开口：“这两日，我们追查了死者的身份，但都没有什么大的收获。我便想着从梦仙子下手。”
魏昭明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想请方海去一趟鬼市，探一探那售卖梦仙子的商人。”
魏昭明沉吟片刻，指尖在案几上轻点。
她没有拒绝，“好，那便让方海去探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