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含梅的话，沈从筠彻底懵了。
此刻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唯有那一句“娘子有孕了”在脑中不断回响。
昭昭……有孩子了……
他……他要做父亲了吗？
昭昭怀的，会是个男孩儿，还是个女孩儿？他该给他们取个什么名儿才好？
含梅见沈从筠魂不守舍的样子，便知道他应当是听进去了，于是低着头退了出去。
沈从筠呆愣愣地转身想离开耳房。可因为想得太入神，他竟一头撞上了身侧的屏风。
而后便听屋内“哐当”一声巨响，屏风倒在了地上，沈从筠也跟着踉跄两步，扶住里边的浴桶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回神，正想起身，却被一双湿漉漉的手拽住了胳膊。
一具熟悉的身体贴了上来。
“哪里来的毛头小郎君，竟敢偷看本将军洗澡？”
沈从筠居高临下看着她，不期然瞥见女娘未着寸缕的身躯，连忙红着耳根撇过头去。
他磕磕巴巴开口，却没接魏昭明调笑的话茬，“夫人……洗完了……就……就出来吧……”
说着，他还往外挣了挣胳膊。
魏昭明察觉到他的反抗，轻微顿了一下。
这小郎君口是心非，从前这般勾他，他虽嘴上说不好不行不要，可身子是一动不动的，半推半就地从了她。
今日竟连身体上都说不要了，倒是稀奇。
但魏昭明想要的，可不许他轻易不要，伸出胳膊揽住沈从筠的腰，一个用力便将他带进浴桶之中。
沈从筠叫她这蛮劲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握紧桶沿撑住身子，以防自己会压到她。
可身后之人偏偏不依不饶，反倒翻过身子将沈从筠压在了下面，双手扣住他的手腕不许他再动。
二人就这般在浴桶中挣扎起来。
水声激荡，拍在桶壁上，拍在地面上，发出了不小动静。
这接二连三的声响，叫含梅心中万分紧张。
她在屋子门口徘徊，好不容易抬起手，可是当指节碰到木门的那一刹那，她又将手缩了回来。
郎君真是的！
含梅凭空重重捶了一下，心底不由开始抱怨起沈从筠来。
她都同他说了娘子可能怀孕了，怎么还胡闹？他一点儿也不体恤娘子！
想到这儿，含梅两步上前，刻意重重敲门，高声暗示道：“郎君！娘子的身子无碍吧？可否有哪里伤到了？”
此刻沈从筠正被魏昭明压着亲呢，哪里能腾出嘴来回含梅的话。
含梅没得回答，心中便愈发担心，再次敲门问道：“郎君娘子，没事儿吧？”
还是沉默。
她转过来、转过去，终究是忧虑占了上风。她在门前停住身子，咬咬牙，伸出双手去推屋门。
恰在此时，屋内响起魏昭明略微沙哑的声音。
“含梅，我们没事儿。”
含梅微愣，而后应了她一声，便安静退下了。
娘子说没事，那就一定真的没事。
屋内，沈从筠还坐在浴桶中，两手被魏昭明压在桶壁上。不知是香汤太热，还是旁的什么缘故，他整张脸都红了，胸腔一起一伏，靠在边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魏昭明也气息不稳，神色却带了几分冷淡。
“我怎么惹你不痛快了？”
若按照她从前的性子，必然是一走了之，半句话都不会多说。可她既然答应过沈从筠，便耐着性子多问了一嘴。
沈从筠顺了顺气息，挣开魏昭明的手，而后坐首身子扶住她的腰腹。
他轻声说道：“我没有不高兴。”
“那你刚才那是干什么？明明你自己也想的。”
“我是想要，可是……”沈从筠靠到魏昭明耳边，悄声道，“你怀孕了呀夫人。”
听到这话，魏昭明顿时愣在原地。
她怀孕了？
她什么时候怀的？
她怎么不知道？
“你……你确定？”魏昭明不自觉轻轻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
沈从筠眼眸泛着光，小幅度点了点头，“夫人是不是一首没来癸水？女子没来癸水，那便是有孕了。”
“不会吧？”魏昭明还是怀疑，“我以前……也会许久都不来癸水的……”
“可是，夫人从前没有成亲啊。只有成婚的女子，才会怀孕的。”
魏昭明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此刻脑中己经成了一团浆糊，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只能半信半疑地听从沈从筠的话。
沈从筠摸摸她的额头，率先从浴桶中出来换下湿衣裳，而后才替魏昭明擦干身体、穿上亵衣亵裤，抱着她回到床上。
正走到一半儿，魏昭明忽然回过神来，朝下看了眼地面，眨眨眼，问道：“我是怀孕了，不是腿断了，对吧？”
沈从筠轻笑，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床上，“是。可是我听旁人说孕者要多注意身子，那我也要待你更加小心才是。”
“哪里就要那么小心了。”魏昭明说是那么说，嘴角却不自觉咧了上去。
等到二人收拾完毕，烛光熄灭，整间屋子都陷入黑暗之中。
从前沈从筠夜里睡觉会留一盏烛灯，但魏昭明不习惯，他便命人将那灯给撤了。
有她陪在身边，很安心。
沈从筠侧躺着抱住魏昭明的身子，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昭昭，你说他现在多大了？他能听见我说话吗？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希望是个小闺女，最好和你一样……算了，还是不说了，他要是个男孩儿，听到我这么说他该不高兴了。”
魏昭明无奈，“他这么一丁点儿，肯定听不见你说话，听见了他也听不懂。”
可沈从筠才不管，默认那小娃娃就能听懂他说的话。
“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希望他在你肚子里能够乖一点。”
他轻轻抚向魏昭明的小腹，“你们在阿娘的肚子里要乖一点。等你们出来了，阿耶就带你们出去玩。”
“……”
大多数时候都是沈从筠在说，魏昭明安安静静听着，很少搭话。
“夫人，我们给孩子取个名儿吧。”
“好啊。”
提起这个，魏昭明顿时来了精神。自从上次给缃云起过姓名，她己经很有经验了。
“我来取乳名，你给他取大名。”
“好。”沈从筠笑着回应。
魏昭明沉吟片刻，“乳名就叫小满吧。我希望他一辈子都能过得幸福美满。”
“但是你说，好的东西不能太满，太满了就会溢出来，反倒不好。那就小小地美满好了。”
小满……
沈从筠低喃。
他凑过去在魏昭明脸上亲了一下，“那他就叫小满了。至于他的大名，到他出生之前还有很长一段时日，我想好好斟酌斟酌。”
“好。”魏昭明一口答应，“那沈状元可得给我们小满取一个极好极好的大名。”
沈从筠抱着她，亦是笑得幸福美满。
“夫人，明日我们都告假吧。我们请大夫好好瞧一瞧身子可好？”
“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