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轩的主屋内,一室春光。
狭小床帐内,柔和馨香与清淡莲香缠绕交织。那香气似乎沾染了温度,暖暖的,绵绵的,使人不禁陶醉其中。
魏昭明闭目躺着,眉眼间流露出几分餍足与欢愉。她将双手垂在脸侧,浑身酥软,连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动。
“昭昭,方才,多谢你哄我。”沈从筠凑到她耳边低声轻语,眼神澄澈,再不复方才的晦暗。
魏昭明摸了摸又有些发烫的后腰,心里暗暗嘀咕:这小狗崽子,真能挑地方。
其实无论是寻常生活,还是床笫之间,沈从筠都很温和。更多时候,他算是伺候魏昭明,顺从她的欢愉。
可唯有一点是魏昭明怎么说他都不改的。
他喜欢亲她的腰。
有时候不知道发什么疯下嘴太狠,她系蹀躞带的时候都微微发疼。
沈从筠见魏昭明闭着眼不吭声,便知自己方才太过放纵了。他亲亲娘子的脸颊,小声道歉:“对不起昭昭,弄疼你了。”
魏昭明抬眼,见他低眉垂眼的小可怜模样,也舍不得再说他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还是挺畅快的。
“我说过要哄你的,我可说话算话得很。”魏昭明轻哼一声,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沈从筠。
这话便是暗暗控诉某人方才不守诚信了。
“我知道错了,”沈从筠顺势趴下去,窝在魏昭明颈边,一下一下轻啄她的下巴,“下回一定不这样了。不生气了好不好?昭昭?”
这小奶狗磨人的架势,魏昭明可招架不住,当即又叫他哄昏了头,什么不满的情绪都飞了个干净。
沈从筠见把人哄好了,便轻声问道:“我让丫鬟送热水进来,去洗一洗可好?”
魏昭明蜷了蜷手指,小声哼唧着不想动。
“那我绞了帕子替你擦一擦。”
说完这话,沈从筠刚要起身,却被魏昭明揽了回去。
她侧过身子,又霸道又蛮横地抱着小郎君的腰不许他动,无赖般说道:“不许去,想再抱一会儿。”
沈从筠垂眸看她依旧泛着薄红的面颊,嘴角笑意愈发温柔。他嘴里答应着,亦是伸出双手将人抱住。
夫妻二人絮絮低语起来。
“那齐家以枪著称,夫人从前却是练刀的,今日是怎么赢齐中郎将的?”
魏昭明半闭着眼,娓娓道来:“齐川穹出身高贵,这辈子就没吃过什么苦头,那就是个孩子脾气。”
“先前比刀,我赢了他;比弓箭,他赢了我。那这第三场就成了决定胜负的一场比试。”
“你也说了齐家以枪著称,齐川穹定然以他的枪法为傲。我输了第二场,他自然认为这个赌约我输定了。”
“到了比试的时候,开局我便隐忍不发、只守不攻,而后他又一招回马枪刺伤了我,便更加肯定他能赢。”
“这个时候,他己经完全放松了对我的警惕。”
“于是我先用重力劈扫,他来挡我。为了避免胳膊被震麻痹,他这时便会虚握长枪,我便趁着这个机会绞脱了他的枪,然后一枪抵在他的喉口,赢了这场比试。”
“这就叫,以、柔、克、刚。”
说到这儿,魏昭明挑了挑眉,嘴角上翘带了几分骄傲,“怎么样?”
“夫人真厉害,不仅武功高强,于人心计谋上也有钻研。”沈从筠毫不吝啬他的夸奖。
片刻,他的眼中又带了几分心疼,“只是为了降低他对你的防备,你不惜以身涉险。幸亏只是伤到胳膊,若刺到肩颈,那可就遭大罪了。”
“其实被他刺伤不是我故意的。他这个人虽然心气儿高,眼睛还长到天上去,但手上真不是花架子。第二场比试才是我故意输的。”
“我射箭那可是百发百中,若非我故意放水,齐川穹怎可能赢我?”
沈从筠有刹那错愕,“第三场比试,你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你就不担心输给齐川穹而后骑虎难下?”
魏昭明沉吟片刻,才低声说道:“其实是担心过的。”
“只是阿顼与我说过,杀人诛心。”
沈从筠的指尖骤然捏紧,可魏昭明却无所察觉。
“我若不在他最擅长的地方打败他,他便永远不可能真心服我。”
沈从筠喉头有些发干,嗓音亦带了几分沙哑:“所以,是陛下教你故意输掉第二场比试的,对吗?”
魏昭明犹豫了一下,“倒也……”不算。
可话还未说完,身旁的小郎君忽然亲了上来。
那吻又凶又急,还带了几分惶然无助,叫魏昭明一时发懵无措。
她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疯成这样,嘴上却下意识顺从。
一吻毕,沈从筠趴在她身边,胸腔一起一伏,连带着喘气声都粗犷不少。
“你怎么了?”魏昭明扭头看他。
沈从筠下意识躲过她的视线,眼睛望向层层叠叠的床幔,神色莫名。
过了几息,他忽然掀开被褥走下床去。
魏昭明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只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整个人懵在原地。
他大晚上爬起来洗手干嘛?
莫名其妙。
魏昭明还没想明白那人的动机,就见他气势汹汹地走回来,两腿一跨便压了上来。
“你……唔……干嘛?”
沈从筠胡乱吻她,“昭昭,再哄我一次可好?”
“你……唔……”
“好吗昭昭?”
“先起……唔……”
“昭昭,好吗?”沈从筠不依不饶。
魏昭明话没说完就被他堵回去,几次三番下来,她也恼了,揪着他的后衣领子不许他再亲。
“你大晚上发什么疯?”
沈从筠瞬间被这质问唤回清醒。
他闭目,掩下眸中不堪之色。
“对不起昭昭,我只是,担心会失去你。”
魏昭明一听这话,又好笑又好气,“我和他就是切磋比试,又不是上战场你死我活地打一仗。再说了,齐川穹心里有数,总不能真一枪戳死我。你别瞎担心。”
不是的。
沈从筠在心中暗暗否认。
他知道齐川穹要不了魏昭明的性命,更何况齐老将军还在现场,绝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他在意的,从来都是陛下。
魏昭明见他还在担心,起身把人拥入怀中,轻声哄道:“我这不是没事儿吗?我都打了那么多年仗了,哪儿那么容易死,对吧?”
“你这样,我以后出征打仗了可怎么办呀?我要真把所有事儿都告诉你,你不得被我吓死?”
说着,魏昭明故意重重叹出一口气。
沈从筠没有反驳,闭上眼轻轻靠在她的肩膀。
他到底是生出了执念。
“对不起夫人,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魏昭明摸摸他的后脑勺,搂着人躺回被窝中,“行了行了,睡觉吧。你可是马上就要科举考试的人,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沈从筠乖顺躺下,五指张开扣住魏昭明整只手,“夫人,你别离开我,好吗?”
“睡吧睡吧,我抱着你,哪儿也不去。”魏昭明无奈。
这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