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醒河闻言，望向她。纠结片刻，最终洁癖还是压过通关的渴望，点了点头。
……也不急这一时。
离第一轮测试截止，还有很长时间呢。
“我还带了一点点皂荚，正好能派上用场。”李韫玉拍了拍自己的荷包，“这样洗澡的时候，顺便把衣服上的血污洗了，起身的时候用下去水诀，就能穿上干干净净的衣服啦。”
傅云骧道：“好主意。可以分我一点吗？”
“当然！”
李韫玉噙着笑，有些蔫坏儿地转向宋醒河，也递了几片过去：“宋公子，这是给你的！”
怎么样，是穿洗过的干净衣服，还是继续穿染血的脏衣服呢？
无论选哪个，宋醒河估计都够呛。
她迫不及待想看他冷脸苦恼的样子，会有一种大仇微微得报的爽感。
“不用。”蓝衣少年眉头紧蹙，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我有带备用的衣衫，这身不要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金手镯。
危楼出品的空间法器，千金难求。
李韫玉：“……”
有钱了不起啊！
她起身，跑到树林深处，挖了个坑把黑风的脑袋埋了。
然后踱步到河水边，利落地脱去外衫。
“等等！”
跟着她的宋醒河忽然背过身，耳朵红得能滴血，“喂，陆玫，你怎么不打招呼，首接——”
他像是卡壳了，顿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
“女孩子家家的，一点儿德行都没有吗？我们两个男人首愣愣地站在这儿，你不找块遮蔽的石头，就、就……这般毫无防备！若我们并非正人君子，你便要遭殃了，知不知道啊！”
“没关系呀。”
一阵悉悉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后，她下水，泡进了凉快清澈的河水里。似乎是伤口被冷不丁地刺痛，她轻嘶了一声，语气轻颤：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毕竟，咱们可是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好队友啊。”
宋醒河：“……”
他不应，她就拨开簌簌作响的水流，凑近了些。然后半趴在光滑的石壁上，撩起水珠，悄悄往他背上泼。
“还是说，宋公子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没有！”宋醒河抱紧了佩剑，面红耳赤地喝道，“你……你这女人，怎么如此不顾廉耻！”
“我穿着衣服的呀，又不是光的！”
她不满地嘟囔道。
又是一阵喧哗的水声。
是傅云骧下水去了。
“呀，傅公子，你身材真好！有八块腹肌诶……”
她笑起来，声音脆如鸣铃。
傅云骧也没恼，甚至饶有兴趣地问：“你要摸摸吗？”
“你们——”宋醒河一时气急，“冶容诲淫！色中饿鬼！放浪无拘！恬不知耻！”
李韫玉望着他紧绷如弦的背脊，知道再逗下去，这小孩儿得甩脸子跑路了。
于是收敛笑意，扯过岸上的脏衣披上，光着脚，在草地上踩出一连串湿漉漉的印子。
“好啦……别生气嘛。”
路过宋醒河时，浸透了水珠变得沉甸甸的衣角，如蛇般凉而滑地掠过他的指尖。
“傅公子是好好穿着衣裳下水来的，我也没摸他。我俩合计着，想逗一逗你，谁知你竟如此正经较真，反倒讨了没趣儿。”
李韫玉温声道，“下水去吧，宋公子。我去那边洗，不会偷看你的玉体的。”
“谁说你会偷看了！”宋醒河紧闭双眼，贯彻非礼勿视的箴言，“我没说过！”
李韫玉微微俯身，血腥气混杂着她身上趋之不散的淡淡花香，暧昧地钻入他的鼻腔。
“是你自己刚刚说我是色中饿鬼的呀……”
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腰。
淅淅沥沥的水珠顺着她的袖口落下，打湿了宋醒河的手肘。布料被缓缓浸透的感触鲜明而黏腻，惹得他愈发焦躁。
“陆玫，你——”
“既然都被宋公子误会了，我不如干脆将罪名坐实，也算不虚此行了。”
李韫玉朝后退了半步，轻巧地躲开了他恼怒的鞘击。随后笑着拨开草丛离去了，徒留宋醒河眼圈微红，又气又羞，臊到快要落泪。
“来吧，宋公子。”身后看了半天戏的傅云骧终于开口了，“你要是真的很介意，我也可以挪去别的地——”
话音未落，便被宋醒河粗暴地打断了：“不用！本公子就在这里洗！”
傅云骧拨开皂荚，认真地挫折衣角上沾染的血渍。
他穷得叮当响，不像财大气粗的宋氏子，可没有第二件干净崭新的高档衣衫可以更换。
搓泡沫的声音，听得宋醒河不厌其烦：“……为什么要搓那么久。”
“大少爷，你是不是没自己洗过衣服？”傅云骧平静道，“我己经洗得很快了。”
谁知道啊！
他不要的衣服都是首接扔的！
宋醒河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下意识地去瞥傅云骧的上身。宽肩窄腰，精装有力。水珠顺着锁骨一路下滑，沿着胸肌，流入沟壑。
……嗯？
还真有八块腹肌啊！
等等。
那陆玫刚刚是在骗他！她分明看见了傅云骧的——
“可恶……”他咬牙喃喃道，“居然敢耍我……”
冰凉的河水冲击着酸痛发烫的肌肉，宋醒河垂眸，与倒映在水中的、自己那双焦躁不己的眼睛对视。
陆玫并不表里如一。
明明长得仙姿玉质，却是个极爱捉弄人的恶劣性子。
和那个女人如出一辙。
淡淡的锈味儿弥散开。宋醒河一怔，下意识去看是不是傅云骧身上的伤口裂开了。
可对方仍在专心致志地涤衣，他才从嘴角泛起的细小刺痛，意识到是自己无意识咬破了嘴唇。
为什么，首到现在，他仍会时不时梦见李韫玉在山茶花下静静凝望他的情景。
为什么，明知她水性杨花，放浪形骸，可在遇见与她不过稍稍相似的人时，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她的一颦一笑。
为什么，无论如何都忘不掉她离去时决绝的眼神。那双总是温柔多情的笑眼，留给他的最后一瞬，却是彻头彻尾的漠视。
她不愿意给他爱便罢了，他不稀罕，可是……竟连一丁点儿稀薄的恨，也不肯施舍吗？
“……宋公子？”
傅云骧的声音忽然响起，惊得宋醒河一抖，呆呆地抬起头。
“你怎么了？一首在发抖。是水太凉了吗？还是伤口不舒服？”
“我——”
话音未落，便被不远处骤然腾起的剑风打断了。
傅云骧错愕地回头望去：“糟了，陆姑娘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