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长时间没见,宋醒河性子没怎么变,实力倒是精进了不少。
李韫玉一面想,一面晃动唤魂铃。最后一笔阵法被她画下,霎时间,深红色的光芒从地底迸发,化作追魂索命的长链,将黑风硕大的身躯全然捆束,牢牢钉实在地面。
“铮——铮——”
黑风拼命挣扎起来,每一下扑腾,都把链条拽得砰砰响。
李韫玉蹙眉凝视,又添上一道束缚,从黑风的脖颈处绕下,深埋土中,加固囚牢。
她深吸一口气,顾不得正在汩汩涌血的手臂,利落拔出横插在树干上的紫薇剑,快步朝着黑风的头部跑去。
然后,对准眼睛,毫不犹豫地刺下!
“叮——”
紫薇发出震颤的哀鸣,被倏忽弹开,火光西溅。
“怎么会……”李韫玉错愕道,“虎妖的眼部,怎会有铁甲一般的瞬膜?”
这分明是蛇和虬这类爬行的妖兽才会有的特征!
“它可能被虬的血污染了。”宋醒河以剑挑起黑风的后颈毛,露出一大片深紫色的、长满脓包的皮肤,“看!是这里……虬留下的咬痕还在。”
傅云骧绕着黑风转了几圈,寻找一击毙命弱点的同时,也在审视它的身形。
“它被污染的时间并不长。”他撩起黑风被宋醒河打断的尾巴,仔细端详,“尾部的血,还是鲜红的。”
宋醒河微微颔首,“所以,它是在被捕前夕遭遇虬的?”
傅云骧道:“大概是吧。咬痕离头过近,虬血会蛊惑心智,让被污染者变得残暴好斗。这或许是它下山捕食数十人的诱因之一……”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当然,也可能是单纯饿了。”
宋醒河瞥了一眼周围,风平浪静,顿时松了一口气,“虬血强化了它的身躯,不附灵力的剑刃很难造成伤害。陆玫,你下来,换我来吧。”
李韫玉跨在黑风的后颈,没有动,而是认真地凝视着蓝衣少年。
“宋公子……”
“怎么了?”
“你可不可以教我,要怎么样才能将灵力附在剑刃上?”
宋醒河的师尊可是郑姰啊!在高手如云的凌云宗,也是排得上号的剑修。若不是年纪太小,没赶上诸葛歌和殷思梦的剑圣之争,也该是有力的候选人之一呢。
宋醒河一怔,讷讷道:“……你师尊是谁,连这都不曾教过你么?”
“我师尊是——”
李韫玉也想知道,陆筠为什么不教她这招呢,是她境界还不够么?
“陆知微。”
“知微前辈不是剑修。”宋醒河若有所思,“跨业执教,的确勉强。好,你既然想学,那我便教你。”
他轻轻一跃,站定在李韫玉身边。微微俯身,握住她的小臂。
“来,丹田运气,由剑柄推出,均匀地覆盖在刃面。切记,剑锋处要稍厚,约莫半张宣纸,这样才能削铁如泥,势如破竹——”
李韫玉深吸一口气,努力按照宋醒河的要求执行,脸都憋红了,还是没能做到。
宋醒河:“……”
居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破小孩!
傅云骧眨了眨眼,温声道:“宋公子,你教得太急了。引灵气出体,均匀覆盖器具,没有日积月累的练习做基础,是不可能一次成功的。”
“至少得到成春初期,最差也得是观火末期,才能精妙掌握操控灵力的火候,不至于一团乱麻。”
陆筠还真是因为境界不够才不教的啊!
李韫玉听着,莫名有些失落。
她都这么努力地练剑睡人一条龙了,恨不得全月无休,怎么还是会卡壳啊……
修仙,真是困难!
宋醒河面无表情道:“我当初学这个,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李韫玉一声不吭。
所以平日里闲云野鹤的郑姰,才会愿意破格收你为徒啊!
可恶,好羡慕!
“急不来。”傅云骧摇了摇头,“陆姑娘的境界,堪堪观火中期,也不是专职剑修,想要迅速达成人剑合一的境界,实在太勉强她了。不如换个法子吧。”
李韫玉歪了歪脑袋,好奇:“什么法子?”
“野路子。”
傅云骧也跳了上来,半蹲在她身边。这下,哪怕黑风的背脊再宽阔,挤着三个人,也着实拥挤了。宋醒河下意识地蹙起眉头,离他远了些。
“来,用你的剑,划我的手。”
“……嗯?”
“别怕,我不疼的。”傅云骧云淡风轻地说着可怕的话,“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体质十分特殊,又对疼痛感知麻木。不知为何,只要沾了我的血,兵刃破魔,会变得容易许多。”
宋醒河愣怔片刻,讷讷道:“你是仙兽化形的人?”
“不是。”傅云骧的手掌抵上紫薇剑,在李韫玉错愕的注视下,殷红的血顺着剑中细小的凹陷下滑,半挂不挂地垂在剑锋,“我是孤儿。”
宋醒河:“……”
宋醒河:“我不是那个意思。”
傅云骧:“我知道。”
放完血,他轻轻拍了拍紫薇剑的刃面,示意李韫玉往下穿刺。
“欻——”
果真如他所言,抹上血的紫薇剑再度撞上虎妖的瞬膜时,首接将它腐蚀,剑锋毫无阻碍地扎透了那只震颤的金瞳。
恶兽发出痛苦的嘶吼,开始剧烈挣扎。
“一起来吧!”李韫玉被颠得险些滚下去,连忙抓住了黑风的长毛,“速战速决,不能拖了!”
刀光剑影之下,腥臊的鲜血飞溅。
李韫玉提着虎妖的脑袋,气喘吁吁地靠坐在树干下。
“得丢远点……”她喃喃,“有的妖兽,哪怕被砍了脑袋,还是能爬着去捡。”
傅云骧把干净的帕子递给她,小声问:“被大卸八块了也会吗?”
“会的…吧。”
李韫玉一抬头,就看见宋醒河静静站在河流一般的血污中,蹙眉盯着靴面和衣角沾上的斑驳血渍。
那张白净如玉的面颊上,也飘着一片薄薄的红痕。细小的血珠沿着发丝滑落,滴滴答答,淅淅沥沥,染红了他的肩头。
哎呀,小破孩的洁癖发作了。
以前他就特别讨厌自己被弄脏呢……和同族修士对剑后的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染上血污的衣服,也只会首接丢进炭盆里焚烧,哪怕料子再名贵,也绝不拿去清洗,再穿第二次。
“要清洗一下吗?”
她诚恳地问。
“我听见水流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