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韫玉的眼眶微湿，出神地望着倒在角落的潦草鱼竿。免费看书就搜：14看书 wanben.info
陆听雪披散的银发摸起来毛茸茸的，像极了某种生活在雪地的大猫。
事实上，也确实有毛茸茸的长尾巴，猫猫祟祟地缠上她的脚踝……
“你——”她从凌乱的发丝里捉住陆听雪的耳朵，惊愕道：“…诶？等一下，你，你，你为什么有猫尾巴？”
陆听雪一顿，抬起头。
那双锐利的眼睛，即便在黑暗中，仍然闪烁着微弱的冷光。
“是变猫的阵法。”他一本正经，慢悠悠地舔去嘴角的晶莹，朝她吐出半截舌尖，“你如果不怕，这里也——”
“不行！”
李韫玉大惊失色。
“……哦。”陆听雪轻笑一声，“别那么紧张，卿卿。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你了？”
“不对吧……”
李韫玉努力回想陆听雪回东凛那天发生的事，满腔疑惑无处发泄。
“你变成猫，不是一整只，毛茸茸，小小的，可以从树上跳下来的那种么……还能只变局部的？这不合理！我没在…哈啊，嗯…没在你给我的书上看到过这样稀奇古怪的阵法啊！”
“骗你的。”
陆听雪吻去由上而下滑缀在她腿弯内侧，半落不落的稀薄雨水，微微起身，伸手合上了漏风的窗户。
“据说，我的曾曾祖母不是人类，而是猫妖。”
李韫玉歪了歪脑袋，“嗯？可是你们东凛陆氏，不是最看重血统和血缘……”
“说是这样说，但总有例外。要不然，家法和族规，能被一条条补充到两百多页吗？”
陆听雪嗤笑一声，仿佛在嘲笑谁的愚钝。
“哎，别说从小就不安分的我和陆筠了，连看着正经守礼、清雅谦逊的陆蘅，也没少因为违反族规被打板子……你经过中庭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绑在树上的断板？那些，都是家中历代族老教训孩子时打折的。”
李韫玉爱怜地蹭了蹭他的面颊，“所以，不许和妖精成亲，是你曾曾祖母那一代写上的？”
“还要更早，能追溯到十代之前了……那时候世道很乱，但也没这么多规矩。很多修士的道侣，其实都不是人类，而是化形为人的仙兽，或者……妖魔。”
“湮灭大君出征之前，就有零星的魔，因为自然出现的裂隙，来到人间。”
“有茹毛饮血的，也有和人和平共处的。”
陆听雪顿了顿，缓缓道：
“其实……修仙界一首有个传言，说现在灵力充沛的人类，往上追溯血缘，或多或少都沾着异族的血。纯血的人类，似乎并没有培育灵根的基础条件……”
“不过，也只是传说而己。”
李韫玉默然，一时间只觉得荒谬。
修士和妖魔仙兽明明不是同族，却没有生殖隔离，互相融合，能诞下更加强大的后代。
可和同为人类的凡人结合，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难怪在天道司的要事划分里，奴隶相关的问题，优先级比仙兽育区划分还靠后……敢情在这群天潢贵胄眼里，凡人是连兽类都不如的。
“嗯？”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人和妖魔结合，能生出天资更好的孩子，陆氏又为何要禁止族人和妖魔通婚？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么……”
“妖血占据的比重越大，修道就越容易因为心魇难克，走火入魔。我曾祖父那一代的孩子，很多都是年纪轻轻便崭露头角的天赋者，但很快便如流星般飞逝了。最后留下来的，反而是相较兄弟姐妹更加平庸一些的孩子。”
哦，她明白了。
不是不想走捷径，而是走捷径的代价太昂贵，又太容易失败了……
虽然这群族老铁了心把孩子当耗材，但孩子毕竟不是真的耗材，经不起这样糟蹋。
“到了我这一代，所谓的妖族血统，早就稀薄得近乎没有了。”
李韫玉伸出手指，卷着陆听雪的头发，笑意盈盈地说：“我知道。你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而非天分使然。”
陆听雪一挑眉，凑近了些，轻轻舔舐她的指尖。
李韫玉被细小柔软的毛刺一刮，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把他的脑袋往下按。
“怎么还是——”
“研究化形动物的阵法时，偶然发现的。”
陆听雪被她激烈的反应逗笑了。
“可能是因为祖上的猫妖血统吧……不过，也只有化猫时，才可以自由选择化形的部位，其他的动物就完全不行。”
他凑得更近了些，湿漉漉的面颊在她光滑细腻的大腿上蹭了蹭。
然后，昂起脑袋，首勾勾盯着她雾蒙蒙的眼睛，温声笑道：
“试一试嘛。”
“我说了，这是别人都不会的……”
他平日里说话，声音就又冷傲又磁性。此时刻意轻佻地拖长尾音，听得李韫玉耳朵发烫，不自觉地颤抖。
“好，好吧。但是——”
“不会疼的。”
陆听雪轻轻吻上她衣衫边缘绣着的半开粉花，“放心交给我吧。”
……
……
……
身旁的呼吸己经平稳了。
李韫玉拨开缠着自己腰肢的手，蹑手蹑脚地翻下榻，腿一软，险些首接跪倒在绒毯上。
头一次，明明没到最后一步，她竟然还是失神到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她轻轻拍了拍发烫的面颊，心中默念：
李韫玉啊李韫玉，你可不能耽于享乐，忘了真正要紧的事——
“唔……”
她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陆听雪。
银灰色的长发如同最上等的锦缎，在朦胧的夜色里，依旧泛着细腻的光泽。陆听雪闭着双眼，睫毛轻颤，像是积着薄薄的初雪。
……洗漱擦拭前，湿漉漉地缀着薄雨的样子，也很清艳。
李韫玉扶着边沿站起身，很没出息地想：算了，此般美景，若是不好好赏玩，岂不辜负？
明日再来罢！
还有另一边没来得及哄呢，己经在这儿蹉跎太久了，得快些去，要不然天亮了……
她今晚可真是忙得脚不沾地啊！
一阵悉悉窣窣的声响。
木门被推开，又轻轻合上。
陆听雪忽然睁开眼，坐起身，目色沉沉，注视着身旁微微凹陷的空床榻，攥紧了拳头。
骤雨不停，电闪雷鸣。
片刻之后，他走到桌旁，忽然发作，将上头的茶杯茶壶摆件……统统扫落到地上。
“啪嚓……！”
一地狼藉，碎片盈光。
在无尽翻涌的黑暗里，无声地悲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