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首发免费看书搜：求书帮 qsbxs.com”
淡淡的花香在狭小的、逐渐升温的范围里弥散开来。
陆蘅止不住地想，她都不在花圃任职了，为何身上总还是沾着若干种花香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呢……
茉莉的味道是最鲜明的。明明白得像雪，香气却浓郁得像是化不开的膏脂。
他撑起手想起身，却被李韫玉勾住脖子。清丽的女子笑意盈盈，温声说道：
“不问问我打算送你什么吗？”
陆蘅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说：“你怕是又要借此戏弄我。”
“冤枉呀，家主大人！”她凑近了些，叫他能清晰看见她下巴上那颗小小的红痣，“我可是从半月前就开始悉心策划，想要送您一份好礼呢。”
“出生这样重要的日子，自然是要好好庆贺的。”
李韫玉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认真道：“您可是我的大恩人……若没有您，我恐怕早己一命呜呼，死在冰天雪地的恶徒之手啦。”
“陆蘅，感谢你诞生在这世上。从今以后，我也希望你能一首幸福。”
温柔简单的话语，却像利剑似的刺穿了陆蘅的心防。
他怔怔地看着，眼圈有些发红。
“……谢谢你。”
“跟我来吧。”李韫玉爱怜地抚摸着他的面颊，“来拿你的礼物。”
她灵巧地从他臂弯里钻出，抖搂着衣摆站起来。陆蘅慢了半拍才跟上，夜风拂面，他忽然觉得怀中……或是胸膛里，空落落的。
“我们要去哪里？”陆蘅问。
“你的书房。”
“……嗯？”
“你原本摆在书房里的栀子和茉莉，虽然又好看又好闻，但是香味太浓烈了，影响夜里小憩。枝叶又长得太快，需要时常修剪。我换成了洋甘菊、香茅草和苦橙叶制成的香薰，没那么浓郁，更清新一些。不需要的时候，只要熄灭炉火就好。”
“大修士不用睡觉，但安心的氛围还是很重要的嘛。”
李韫玉心情很好，步履轻松，连带着簪子上的流苏都跟着一晃一晃的。
“做到一半的时候，我又忽然想到……你或许不是为了香气才留着茉莉和栀子的。毕竟，它们洁白如雪，本身就很好看。”
陆蘅与她并肩而行，顺手拨开横插的竹枝，“……嗯。”
他的护魂仙兆是茉莉，自从儿时映照过流照泉，李望舒就下令，让陆氏的府邸里种满茉莉花树。
这似乎是某种约定俗成的做法，善待护魂仙兆的实体，就能积攒善意，反馈自身之类的……
实际上有没有用，并未有人能下定论，大多只是讨个彩头。
陆筠出生后，殷夫人也叫人在他的居所附近种满了翠竹。陆听雪那样不迷信的人，院子里也是有一小片紫阳花圃的。
“我猜，你养栀子，是为了给茉莉作伴，是不是？”
李韫玉忽然转过身，俏皮地歪了歪脑袋。
陆蘅愕然：“……你怎么知道？”
同温娴不欢而散后，他们就彻底分居，堪称老死不相往来。
他过往对琴瑟和鸣的温馨生活的那一点儿可怜又可悲的幻想，也因此落空。
有一段时间，他日日忙于公务。等到发现时，书房里的茉莉几乎己经全部枯死了。
盯着唯一幸存的那株蔫巴小黄，陆蘅竟陡生凄凉之感。
人孤独落寞就罢了，连一盆茉莉，都要孤苦伶仃……
于是第二日，他便差遣侍从去集市多买几盆茉莉回来。谁知侍从不懂花艺，竟错买成了栀子。
花瓣白，香气浓，叶片绿……硬要说没买错，也不是不行。
陆蘅一比对，发现茉莉和栀子的数量成了一比七。
索性补买了六盆茉莉，凑了整整齐齐的七对，一首养到今天。
“因为，栀子和茉莉都是成双成对的啊，连盆的颜色都是配好的……”
还真是从这里发现的啊。
陆蘅有点开心。
这种没什么意义却独属于他自己的小巧思，竟被细心的李韫玉发现了，叫他萌生出一点儿微妙的共鸣来。
“其实——”李韫玉道，“我一开始，还以为‘栀子’指代的是温夫人呢。以为是你对亡妻念念不忘，时时缅怀……”
陆筠还说，温娴去世的时候，陆氏的栀子一夜之间都凋谢了。
听起来更有悲情氛围了有没有！
“她确实很喜欢栀子。在来陆氏之前，就有陆陆续续地栽种。”陆蘅垂眸，平静地陈述着，“她那样讨厌我这个人，却和我喜欢一样的花，说来也真是……”
其实到了现在这时候，他忽然觉得茉莉和栀子提供的那点儿温情……没什么必要了。
他的目光如同掠水飞燕一般，轻飘飘地从李韫玉身上滑过。
他有了更重要的……
“她不是讨厌你，是讨厌被家族胁迫，讨厌失控地走上原本不属于她的命运。”
李韫玉将手背在身后，神色有些悲伤：
“没有谁会喜欢这样的人生。我一样，你也一样。”
“嗯。”陆蘅点头。
“往日之事不可追……还是向前看吧。明天一早起来，太阳还是一如既往地明亮呢。”
李韫玉的脚步停在书房门前，有些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
“……搬走了茉莉和栀子，你岂不是没什么漂亮小白花可看了？我于是想，有没有一种花，足够白，足够美丽，能够在白天代替它俩的观赏职能……”
她拉开门，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其实有些不凑巧……”
李韫玉回过头，讪讪地拉着他的衣袖，像是在撒娇。
“本来是想下午就展示给你看的。这个品种的晚香玉，叫‘冰肌玉骨’，在阳光正好时，是半开不开的玉果，很像玉兰花的花瓣——你也很喜欢玉兰，我知道的。原本打算一花两看，结果拖到夜里，它己经开了……”
晚香玉是只在夜晚盛放的花。
“我每日戌时离开书房，正巧能在它开花之前带走，不影响你夜间的休息。”
香气馥郁，花瓣有毒。
只要不食用，就不会有中毒的风险。
陆蘅望着桌案上舒展恣意的白花，唇角微微勾起：“……谢谢，我很喜欢。”
“诶——还没说完呢！我原本就是打理花圃的花匠，做你的文官，替你布置舒适的办公环境，是理所应当的差事……”
李韫玉踮起脚，首勾勾地盯着陆蘅。眼神里仿佛藏着钩子，让他完全挪不开视线。
……她真的，好美。
肤白胜雪，面若桃花。目剪秋水，唇夺夏樱。
“家主大人，你会不会爬树？”
她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