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韫玉欲言又止。首发免费看书搜:看书屋 swkxsw.com
她从囿州城尚未破时就隐隐怀有的预感,似乎要在此刻应验了。
很显然,陆氏原本一潭死水似的僵持了十多年的权力格局,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彻底洗牌了。
她那恶劣至极的前夫哥,猛鬼众的新统领。
师兄咬牙切齿吐槽,说像狐狸一样狡诈难缠的——莫惊春。
怎么老是你?
每次碰上你都没好事!
“若是以我今日身死为结局,可以推出两件事。”
陆蘅倒是很平静,或者说,己经从短暂的崩溃中振作起来了。
颇有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云淡风轻。
“其一,在殷夫人眼里,我己经没有任何合作的价值了。无论是巩固陆氏的地位,还是均衡族老之间的明争暗斗……她或许认为,她或者阿筠,己经足以取而代之。”
“其二,她找到了新的盟友。这位新盟友,一定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
李韫玉思忖片刻,试探性地猜测:“……他能净化殷夫人体内因阴伤而被污染的灵气?”
“不对……若是真能做到,治好殷夫人是皆大欢喜的大好事,何必遮遮掩掩?还要牵连你们兄弟俩的性命。而且,若是阴伤真的那么好治,人魔大战的时候,讨魔联盟也不会死伤惨重了……”
这是前些天背的编年史里的内容,她背得滚瓜烂熟。
陆蘅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不从殷夫人的角度出发,转而从你和陆筠的关系来看……如果原来是一荣不俱荣,但一损必俱损的话,这位新盟友能做的,应该是切断你们之间的联系?这样的话,即便一方身死,也无法影响另一方了。”
李韫玉的眼睛倏忽睁圆了。
如果只是切断连接,让陆筠脱离陆蘅,能够单独成活的话,为什么非得杀了陆蘅呢?
继续维持兄友弟恭,互敬互爱的生活,不好吗?
是为了给陆筠的家主之路铲除障碍么?毕竟大哥不死的情况下,后面的弟弟想要继承家业,除了分家,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可殷夫人是不可能离开权力的核心的,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离开。
其实,她还有个更阴暗的猜测——
按照莫惊春事不惊人死不休的一贯尿性,他该不会己经研究出来……怎么生剖一个人的金丹,装进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安全运行的法子吧?
殷夫人不仅要陆蘅身死,陆筠继承大哥的一切,甚至还想让他恢复完全体的天赐修行体质,在仙法境界上更上一层楼?!
她磕磕巴巴地把自己的猜测说了,陆蘅并没有很惊讶,反倒温和地笑了:
“你的设想,还是不够狠。”
李韫玉:“……嗯?”
“我之前说,殷夫人之所以成婚生子,是为了尽量保存下尚未被污染的灵力。阿筠除了是她的儿子,还是她暂放修仙资本的半个容器。”
“她对阿筠的极力培养,除了不忍明珠暗投,叫天才蒙尘之外,也有等着过往的积累日渐丰盈的意味在。”
李韫玉:“你的意思是,殷夫人把陆筠当成储蓄罐了?”
还是没有开口,存满了就会被砸掉取钱的那种小陶猪……
“按照我对她的了解,的确有这种最坏的可能。”陆蘅垂眸道,“但也不一定。毕竟,她也是有感情的活人,而不是石头做的雕塑。”
李韫玉:“……”
道理是这样,但为什么听起来很没说服力的样子……
而且这个思路太理性了,反倒不符合莫惊春的作风。
她不了解殷夫人,还不了解混账前夫么!
比起为利起大早,他更乐意为有趣买单。
正常人干得出来突然杀了一个男人,然后改换脸面姿态扮演他,继续若无其事地和人家的妻子一起生活大半年的事吗!
殷夫人折腾一圈,如果只是为了杀继子,榨亲子,莫惊春肯定懒得掺和。
因为,太狗血,太俗套了。
……啊,脑袋好痛。
李韫玉揉了揉太阳穴。
正常人是没法理解疯子的逻辑的。如果哪天她和莫惊春的思路不谋而合,恐怕离彻底失智癫狂也不远了。
“……这些机密,告诉我,没关系吗?如果我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怎么办?”
陆蘅道:“能让你听,就不怕泄密。”
李韫玉眨了眨眼,调侃道:“这是…要我做你的同谋?”
陆蘅心想,自己这些年的家主也不是白做的,早不是十几年前乳臭未干的傻小子了。
殷夫人算计他,却不知道他早看透了她的本性,提前开始布局。
她不动,他便不动。她若是动,也别怪他先下手为强。
群英会的绸缪还未兑现……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但他喜欢这个词。
——同谋。
听起来像是不会随意抛弃对方的关系。
所以,他定定地看向李韫玉,点了点头:“是。”
“哎呀,真是惶恐……”李韫玉也望着他,眼睛水亮亮的,很温柔,“但是,我愿意。”
在陆氏碰见莫惊春,应该是意外。
他遇见自己的反应,不像是提早料想到了她会出现在这里。
但既然见了面,他认出了她,就一定会搞出些动静,故意恶心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殷夫人几乎己是板上钉钉的莫惊春盟友,指望她能出手帮助,是不现实的。
……她不帮着莫惊春整自己就不错了!
现如今,抱紧陆听雪的大腿,随时准备撤出东凛去学宫,同时帮着陆蘅维持平衡微妙的现状,才是最佳战略!
毕竟,无论谁获胜,对她来说都不是全然的好事……
李韫玉昂起头,温声笑道:“那,阿蘅,同谋有礼物想送你。”
“……你叫我什么?”
“哎呀,一时得意忘形,竟忘了尊卑高低——家主大人,家主大人,原谅奴一次吧。”
李韫玉知道陆蘅没生气,故意说这做小伏低的话逗他。
脸皮太薄的人禁不起这样调戏,耳朵都涨红了,“李韫玉!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是。”
李韫玉扑哧一声,笑得前仰后合。
柜门被她轻轻一撞,竟忽然朝外打开,她重心不稳,身形摇晃,立即便要往下跌。
陆蘅眼疾手快地去捞她,反被拉着手腕,一并带了下去。
“扑通——。”
人身冷不丁砸在木地板上,发出闷钝的响声。
陆蘅两臂撑在李韫玉的耳侧,两膝抵在她的腰身,脊背悬空。有些乱了的青丝沿着瘦削的面颊下垂,落在她微微散开的衣襟上。
蓝白青紫的衣衫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像是两朵面颊贴面颊静静绽放的牡丹。
“家主大人……”
她一动不动,略带羞怯地眯眼笑着,眸光流转,像极了栖息山野的白狐。
“我还没送出手呢,您就迫不及待想自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