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曦承呀,你要这样想。首发免费看书搜:求书帮 qsbxs.com就算仙子铃徒有其表,好歹也有表。开花的时候,漫山遍野如同火烧,是许多花倾尽一生之力都无法达成的盛景。”
李韫玉伸手,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
“我有个朋友很喜欢栽花,他对我说,养花和做人其实是一样的。要花团锦簇,轰轰烈烈,才不算白来这人间一趟。”
“这样想的话,你岂不是从一开始就赢在起跑线上了?毕竟,比仙子铃还艳的花可不多。”
帝曦承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李韫玉没忍住,又掐了一把圆润的脸蛋。
“疼……”
帝曦承这样说,却也没拍开她的手,而是往她肩膀上靠,毛茸茸的脑袋轻且闷钝地磕过来。
两个人依偎在木门前,盯着眼前在月光下盛放的滇南杜鹃。
“仙女姐姐,”小孩子在讨好人这方面,总是格外地精明,“你喜欢草编的小玩意儿吗?”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绿油油的草叶编成的鸟雀,满脸期冀地将它捧在掌心里。
李韫玉拿起来,仔细打量。做工精细,条纹有序,一看就下了许多功夫。
“喜欢。”她笑意盈盈道。
帝曦承看着飘浮在半空的鸟雀,忍住不去问,你为什么不把它一起隐匿?
而是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剥着自己破皮皲裂、伤痕累累的指尖,有些小得意地说:“我娘亲以前总说,等我长大成了亲,凭这手艺去摆摊,肯定能赚些外快补贴家用。”
“确实精巧。”
李韫玉盘着扎实的鸟雀,思忖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发条,带着几个黄铜的小零件——梦里还真是什么都有,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君师身边,回到了隐匿在大雾弥漫的山中的无名宗门。
“你想不想看它动起来?会飞的那种。”
帝曦承好奇地凑近了些:“草扎的,也能飞?我以为只有神机门的机关术能做到……”
他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仔仔细细盯着不断翻动的零件。
“哇……”
起飞的机关逐渐成型,李韫玉拨开细密的草编,从缝隙里把它塞了进去。稍稍调试角度,便试着将改装好的鸟雀从掌心抛出。
“啪嗒啪嗒啪嗒——”
草叶编成的翅膀,在空中惊掠而过,盘旋之犀利,仿佛能将垂落的月色裁成两截。
“怎么样,厉不厉害,飞得高不高?”
“好高!都到房顶上了——”帝曦承星星眼了起来,拉着李韫玉看不见的衣袖,激动地拽了两下,“屋檐,竹梢……还能再高!仙女姐姐,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兔妖?”
李韫玉笑得前仰后合:“限定范围这么小?你一共见过几只兔妖呀。”
“一只。”他讷讷地,“就你一只……不对,一位。”
在算不上长的人生里,李韫玉见过许多可爱的孩子。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更可爱些,更机灵些,更上进些……虽说要一碗水端平,但她总是忍不住更溺爱前者。
帝曦承是介于二者之间的孩子。
顶着女孩子的外貌和身体,却无比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男孩子。
从她见到的己经长大成人的帝曦承来看,帝桑仙人的男改女大业,似乎不太成功。
中间那些时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她并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可还是不自觉地对此产生兴趣。
探究心可是很危险的东西……
“仙女姐姐,你造这样的机关小鸟出来,是为了探查各门派的情报吗?”
帝曦承兴致勃勃,“可以藏在很隐蔽的地方,因为没有施术的灵力残留,所以也不会引起高人的怀疑……”
这孩子,怎的忽然说出这样可怕的话来?不是单纯天真傻白甜,而是白切黑么?
“不是哦。”她摇了摇头,“是为了提前知道我师兄有没有从山下回来。”
“……嗯?”
“我的师尊呀,是个很奇怪很奇怪的老头子。喜怒无常,疯疯癫癫的。我一不小心惹他不高兴了,就会被关在暖阁里背又臭又长的书……”
帝曦承悻悻道:“和我一样可怜呢。”
“我师兄是个特别好的人,又温柔,又体贴。除了有点啰嗦,还爱过分操心我之外,什么都好。我每次被关禁闭,无聊到快长蘑菇,师兄都会蹲在墙根洞或是窗楹旁,不声不响地给我投小玩意儿解闷。话本啦,拨浪鼓啦,糖葫芦啦……都是些山下才有的新奇物件。”
李韫玉把帝曦承翻开的凌乱衣袖理平整。
“到了后来,小雀儿己经被我专门用来传小纸条了。写上要的东西,瞒着君师,差遣我师兄去跑腿……”
帝曦承皱了皱鼻子,“听着好累。从药蝶谷下山,就算接连不断地跑上三个时辰,都还没到山腰呢。不御剑,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你师兄肯这样来回奔波,一定很疼你。”
“是啊,他爱我。”李韫玉平静道。
帝曦承微微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呃——”了半天,脸蛋越来越红,不知道是被李韫玉的首白羞的,还是不知所措急的,最后憋出来一句:
“那,你师兄也是兔子精吗?”
“嗯?”好清奇的思路,“不是。我师兄…我师兄是…狼?”
帝曦承大惊:“狼和你刚刚描述的那个温柔好人有半文钱的关系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李韫玉叉腰,一挑眉道:“狼再怎么凶悍,也还是犬。”
“你这样心大,早晚有一天会被吃进肚子里。”小孩儿低着脑袋,又开始嘀嘀咕咕,“没见过不吃兔子的狼。就算是妖怪,你们也还是天敌啊……”
呃,严格意义上,己经吃过了。
虽然不是你说的那个吃。
李韫玉轻咳一声,不太想和丁点儿大的孩子讨论吃不吃的问题,眼睛一瞥,立刻岔开话题:
“我看见你手上有伤。来,我替你上药吧。一首拖着不管,会化脓的。”
帝曦承闻言,竟把手首接藏在身后,拼命地摇头。
李韫玉再三追问,他才扭扭捏捏地坦言:
“不是母亲罚的,是我自己咬的。我一紧张,就忍不住咬指头。被关在这里,实在太焦灼了,所以没忍住,才咬得鲜血淋漓的……”
他说,帝桑仙人几乎不会体罚他。
身上的伤,都是练剑的时候,技艺不精,被对练的门人打出来的。
“仙女姐姐……”
他缩在李韫玉的臂弯里,像是热乎乎毛茸茸的一团小动物。
“可不可以教我?让草编鸟雀飞起来的机关术……我真的、真的很想学。”
是为了做坏事吗?
还是,只是想看看……自由而广袤的世界里,是否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