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南朔、启淮那边有些家底不怎么殷实的人,得罪权贵失去活路,想逃又没钱在太始高价买一纸户籍。
“这些人只求活路,愿无偿签下死契为主子卖命,种下子蛊收到镖局可以节省相当一部分招新人的支用。”
邵循详细禀报林氏和镖局的事。
楼予深朝他那边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货物册子,从头往后翻看。
“元丰那边呢?”
“什么?”
邵循一时没有听懂。
见楼予深在看货,祁砚替她解释:“元丰那边是否有花大价钱偷渡过来的人?”
“这、元丰特殊,他们那边的女子,稍有家底的人家,夫人小姐己经安于现状,平白无故怎会往她国偷渡?
“偶尔有些家破人亡、偷渡逃命的,但不多。
“元丰男子倒有不少因各种原因掏钱往外逃命,但入太始国境后,他们没多久又往南朔或大荒上景方向跑,八成觉得我们太始苛待了他们。”
邵循说到这里耸肩,“他们不敢往启淮逃,知道启淮律令对男子有多严苛。但他们八成不知道,大荒南朔上景也没多宽容。”
他们太始己经是对男子非常宽容的国家了。
“反正我们只负责把人运过来,交足钱就给他一纸户籍,能不能适应是他们的事。自己非得往外跑,死在她国边境或者被掳走做了虜伎,那只能自己担着呗。”
祁砚问:“元丰过来的女子呢?”
“那些因家破人亡被迫逃命过来的女子,落到太始之后过得挺不错。有些金银细软带得多,很快就安家聘夫过上新日子。没多少钱的,自己出去随便找个工上,糊口也不是问题。”
在太始境内,有手有脚。男子都饿不死,女子还能饿死不成?
邵循想了想,再说:“不过……元丰有些生意,二小姐那边勒令停接。”
“仔细说说。”祁砚找块石头坐下。
邵循仔细讲:“元丰那边,就在河对岸的边境,女子好似知道了许多元丰之外的事。有些胆大的富家女子,卷走家中母亲的奁资,结伴偷渡过来。
“起初我们只是按照生意去做。
“但后来,二小姐和牙行那边发现,这些女子……就和她们元丰男子一副德性。
“她们到太始境内不是为了保命,不是为了平静度日,只是为了来享受她们那边的男子待遇。
“最可笑的是,她们不担责、不养家、不入赘,但要当家做主,对外面食肆茶楼的男店仆都要颐指气使。
“尤其,其中有人竟敢上街调戏良家男子。
“不敢朝她们元丰男子动手,敢朝我们太始男子动手。”
邵循说得都把自己说笑了。
笑意凉薄讥讽。
“二小姐和牙行那边的东家严查那一批元丰女子,将劣种私下抹去,勒令来自元丰的类似生意不许再接。
“其实里面有不少正常的女子,像天南星那样,但几颗老鼠屎足够毁一锅粥。
“我们这边做完生意,还得追在她们屁股后面排查,时间人力各方面的成本都拔得太高,不值当。”
这就是有人将路走窄的结果。
后来者的路会雪上加霜。
这时,楼予深翻看册子的动作减慢,“你刚才说,元丰与临州隔河对望的边境地区,也有很多女子知道了后院之外的事情?”
不是与启淮交壤的边境地区?
元丰女子困于后院,消息能从东往西传得这么广?
邵循回想,随后答得笃定,“是的。”
楼予深和祁砚对视一眼,交换眼神。
祁砚笑道:“往上数,不知多少代都被困于后院。如今终于知道了元丰之外的天地是什么样,不容易。”
邵循搭话:“说句心里话,她们对元丰男子做什么都行,元丰男子应得的。但跑到我们太始发什么淫威?谁伤害她们就去找谁报仇啊!”
软饭硬吃,只吃不认,学了一副元丰男人的丧良心样。
楼予深并未解释,只吩咐:“照二小姐说的做,元丰此类生意不要再接。”
上面动手真快。
既然上面要让元丰从内部点燃,那她这个做臣下的,总不能暗地里开个窟窿,总不能让火药往外漏。
“不过。”楼予深话锋一转,“派人用元丰文字译几本通用的修炼基础书籍,同时绘成图册。让人雕版,尽快印刷,低价售给有需要的元丰女子。”
想站起来,得靠骨头硬。
让她配合她们的皇帝陛下扇一场猛火,看看元丰女子有多少骨头硬的。
就当她这三品新贵少臣,对优渥圣眷的一场回报。
“是!”
邵循领命,不知道活阎王为什么大发善心。
但过往经验告诉他,活阎王的善心掏出来都是黑的。
“主子若无旁的事吩咐,属下先行告退?”
“嗯。”
楼予深将货物册子还给他,走向祁砚,动作自然朝他那边伸出手。
祁砚伸手搭上,从石头上起来。
两人走向村内农田,走在田埂小路上,祁砚好奇:“如果早些代就这样出手,那时元丰女子的身体还没有被圈养成如今的瘦弱样,是否一切都顺利些?”
楼予深却不答反问:“对啊,早些代的时候她们都不是这样的,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祁砚走在狭窄田埂上,楼予深在下面扶着他。
听楼予深这话,他往前回想,“也是,那时有骨气的女子早就去建立启淮了。”
不想劳累不想自立,只想躺下吃喝,等人施舍。
这样的,谁出手都没用。
军队也无法跨过大河强攻,难啊!
“若是没有尔汝河,元丰早不知被瓜分成多少片地。”祁砚幻想,“哪日商队渡河往东去,只要路引,不需要通关文牒就好了。”
河对岸那片地好啊!
盘庄子种灵药是稳赚的买卖啊!
“迟早有那一日。”楼予深目光落向北方,笑意很浅。
皇帝身边能臣猛将环伺,弱主是制不住强臣的。
强主强臣,成就太始强国。
——
瞧时辰还早,楼予深带祁砚去红鲤村走走。
两人到时,罗忆寒在宋家小院门前瘫成一个大字。
楼予深踢踢她的胳膊。
罗忆寒眯起眼睛,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依稀看出身形有点熟悉。
敢踢她?
“别挡路。”
楼予深刚开口,罗忆寒反射性地从地上弹起来。
“主子踢得好,不轻不重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