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顾凝也注意到了。
她把两侧散乱的头发捋到后面，双手后撑，带着鼻音调侃徐橙，“你总是这么会挑时候……不知道的以为你一直窥探的是我呢，蔺苏是比我好伺候，原来……”她拉长了音调，放缓了声音“你想找的是那样的主子？”
这么难听的话，徐橙也没什么反应，反而去看虞辛夷，大概是不想虞辛夷为难。
“顾凝，你要想撒酒疯去找茆昫希，去回你家。”虞辛夷可以容忍她今晚的一切行为，听她说那些不着边际的醉语，可她不容许顾凝对徐橙言语上的伤害。
不说徐橙，站在这里的任何人都不应该成为她的发泄口，她没资格对任何人品评。
虞辛夷不知道顾凝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她得到的都是自己选择的，也是她渴求的，现在却像受了委屈别人逼她的一样。
整晚虞辛夷都不知道自已能说什么，或者表达什么，说恭喜？顾凝明显不想要，说不要和茆昫希结婚？更像是天方夜谭！
徐橙很脆弱，她不像姜琪戎受不得一点委屈，也不像蔺苏吃了的亏能全部还回去，更不像施夏从不给任何人面子。
徐橙若是受了欺负，永远是藏在心里。
自从顾凝见过徐橙，每一次都以徐橙退让为结束，虞辛夷心里含着不痛快，她扒拉着车钥匙走到顾凝面前，
“我送你回去还是我打电话让茆昫希来接你？”她的话里暗藏了威胁，不近人情的意味让顾凝和站在一旁的徐橙听的一清二楚。
“不用你送”顾凝站起身，半是摇晃地往客卧走，“我来是要拿走我的东西，拿完我就离开。”
虞辛夷拿着车钥匙由着她，忍了气。她倒要看看顾凝放了什么东西在这里。
之前她打包邮寄过一批东西给顾凝，当时已经让她清点过，现在又说来找没拿走的物品，顾凝的话，虞辛夷是一点也不信。
同样沈默跟在后面的徐橙不由心中一紧，她有了不详的预感。
走到客卧，顾凝推开门，那一瞬间她楞在原地。
陌生的装饰，陌生的床上用品，门口陌生的地毯，都在实实在在地提醒她——曾经她占据过的地方，她拥有着绝对掌控权的地方，已经完全被别人入侵了。
虽然只是一个卧室，虽然它占地不到整个房子的七分之一，但像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的东西被人抢夺了。
还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顾凝浑浑噩噩地走进去，走到屋里的置物架前，那扇巨大的落地镜还是她为了讨好虞辛夷装上去的。
虞辛夷有很多爱好，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顾凝就会想尽办法做一些讨虞辛夷欢心，能让她永远保持新鲜感的事，这扇镜子见证了很多。
圈子里的人大多外貌都很出众，进入娱乐圈顾凝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和别人比起来也没多少优势。虞辛夷的身份注定了她要遭受很多诱惑，就比如，姜琪戎的荤素不忌。
顾凝害怕。
——对，她是害怕过的。
当一个人引以为傲的优势不再成为优势，甚至，在优秀的丶发光的人群里泯然于众，那她的自信将会被极度摧残。
顾凝就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她漂亮，别人也漂亮，可别人优秀，她一无是处。不会唱歌丶不会跳舞丶不会乐器，甚至连基本的礼仪都没有人教过她。她害怕，所以发了疯似往上爬，往上钻。
虞辛夷她什么都不缺，她拥有着一切，她是喜欢这一刻的顾凝的，可顾凝不敢保证在这样的环境下虞辛夷时时刻刻都会喜欢她。
如果不喜欢了……她承受不起。
没人知道顾凝刚开始有多么自卑害怕，虞辛夷可能感觉到了，但顾凝觉得，虞辛夷了解不了她的哪怕十分之一的无措感。
在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的圈子里，那时的顾凝，最怕的就是有人抢走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顾凝开始观察，比以往上学时每一天都要细致的观察，她想知道虞辛夷的每个喜好，来迎合她，来让她高兴。怕虞辛夷腻了她，贪图新鲜的□□，顾凝买了这面镜子。
这面镜子也只是她讨好虞辛夷的证据之一而已。
手不自觉抚摸上去，这个屋子里，虽不住人，但却承载着她们众多的回忆。
是在什么时候不再来过这里？顾凝记不清了，总归，现如今，她早已没了当初的惶恐。
门口有声音传来，是虞辛夷略带不耐烦的语气。
“你要拿的东西找到了？”
顾凝转身去看置物架，手伸到第二个格子边角处的时候摸了个空，她滞了一瞬，整个手掌伸进去，每一个边角都摸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找到。
“我放在这里的u盘呢？”她神色带着急切。
虞辛夷走进去，目光落在上面，“什么u盘？”
顾凝有点着急，“银色的，我一直放在这里，就是我们一起拍的那些”
她这么一说虞辛夷明白了，她记得这个u盘，顾凝总爱记录这些，照片和视频都有，那个u盘她还被缠着看过几眼，不过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应该不会有人拿。
虞辛夷后退了两步，其他几个地方也都没有，装作不甚在意“大概是掉在哪里了，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你要那个也没什么用，找不到就找不到了。”
那个u盘，即使找到了，虞辛夷也不会让她带走，不论是对谁，那个东西也只能蒙尘，绝不能放到顾凝手里。
没人看到站在门口的徐橙汗湿了手掌。
u盘最终也没有找到，顾凝几乎翻遍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后来，是虞辛夷看不下去，拉着她出了客卧。
她没再给顾凝时间，拽着她的胳膊往门口走，徐橙追上来，握到了虞辛夷手腕上。
“辛夷，我送她回家，外面太冷了，你穿的薄”
这是徐橙自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她的情绪稳定，一点没有被顾凝刚才的话影响。
见顾凝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虞辛夷拒绝了徐橙的提议，“我送她回去，你刚回来，应该累了……”
徐橙冲她摇头，坚持送顾凝，“我想和顾小姐聊聊，解清一些误会”
顾凝一直对徐橙有敌意，不管是从什么角度，她每次的表现都让虞辛夷皱眉，徐橙做了蔺苏的助理，和顾凝难免有接触的机会，有她在还好，她不在，蔺苏总有护不到的地方。
她从不怀疑顾凝的手段。
能让顾凝一直有敌意，无非就是两点，一个是徐橙住进这里，一个是徐橙接近她，顾凝的占有欲强，体现在每一方面。如果徐橙的解释能让她放下一些敌意，虞辛夷觉得可行。
人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虞辛夷一人。
灯光大开，被顾凝用过的杯子丶酒瓶，凌乱地落在台面上。虞辛夷重新取了一只杯子，倒了一杯，快要溢出杯口时才停下来。
盯着看了几秒，她一饮而尽。
十二月十二日，又下雪了……
顾凝说外面下雪了，虞辛夷知道，白天去公司的时候她开车路过当初她们看花的那户人家。路上的雪早就化的不见踪影，那家人门外的花却依旧茂盛。
只不过，已经不是当初的杜鹃花了。
去公司的路其实是不经过那里的，虞辛夷白天只是凭感觉开。越是接近十二月十二日，她的心情越是烦躁。
顾凝可真会选日子，偏偏选中这一天，今天还到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她说的什么虞辛夷全明白，只是觉得疲惫，身心疲惫。
这十年，她又何尝没付出，当初，也是对这一天有所期待，有所幻想的。
听到动静的时候虞辛夷已经喝了不下五杯酒，看着面不改色，实则已经开始头脑发晕。
她看到徐橙放下车钥匙，拿着一个白色塑料袋走过来，虞辛夷冲她露出一个笑，“回来了？你学车的样子我还没见过呢，早知道让你早点考，说不定还能陪你坐在车上传授一些我当初的经验”
虞辛夷只看过徐橙学车的几张照片，还是蔺苏发过来的，全神贯注的徐橙有着她不熟悉的另一面，那是蔺苏闲来无事去驾校拍的照片。
徐橙没说话，走过来，拉了一张椅子坐到虞辛夷对面，目光注视着她的脖子，拇指轻轻按压上去，“疼吗？”
“……不疼了”过了那股劲，虞辛夷早就忘到脑后了。
徐橙从白色袋子里拿出一瓶酒精喷雾，轻轻按压了两下，淡淡的酒精味挥发在空气中，甚至都盖过了红酒的味道。
“徐橙……”虞辛夷认真地注视着她。
湿巾擦过，虞辛夷正要说话，一个湿湿滑滑带着温度的东西舔过了刚才顾凝咬过的地方。
那是……
徐橙的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