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几人吃过饭，按照小二所指，来到城外，果然看见了一个草棚。
刚开始听小二说这草棚是给过路的行人歇脚用的，想着古玉既然能在这安身立命，想必应该也还不错。
没想到，看到这草棚的时候，几人都惊呆了。
几根木桩，撑起一张草席和茅草铺成的顶，仅此而已。
几人皱着眉走近，果然看见草棚里躺着一人，不用猜，就知道，这人就是古玉了。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一载，没想到再见，却是这么个狼狈样子。
破衣烂衫，衣不蔽体，头发犹如杂草一样，乱糟糟的一团，脸上脏兮兮的，就像一个乞丐一般，他抱着一只酒坛，一边喝着酒，一边嘿嘿傻笑着。
木咤看几人的神情，知道这就是古玉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拱手道：“古师叔，晚辈是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儿子木咤，今日前来是想请求师叔能够伸出援手，救一救我那可怜的弟弟哪咤，他不过才几岁而已，如今魂归黄泉，唯今之计只有那睡莲的莲藕能使他起死回生，还望师叔......”
“嘿嘿，嘿嘿~”古玉看都没看木咤一眼，抱着他的酒坛只是傻笑。
姚笙上来，把木咤拉了回去，“他现在这副模样，别说抚奏凤尾琴了，就连你说什么，恐怕都听不进去。”
“我知道，可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木咤抱着头蹲下来，“母亲和大哥哪咤都在等着我回去，我却什么也做不好，临行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把这件事办成，倘若这事不成，我也就没脸回去了，在此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去陪哪咤去吧，也不致他在黄泉路上一个人孤苦无依的，他还那么小......”
说着木咤竟旁若无人的“呜呜”地哭了起来。
姚笙想上前劝慰，可看到古玉一点儿也指望不上的样子，也跟着泄气了，本来满怀希望地跑来南海，以为可以顺利取回莲藕，覆活哪咤，可现在，任谁都会失望吧，何况是母亲和兄弟的希望寄托于一身的木咤。
“怎么，遇到点儿挫折就想打退堂鼓了？”夜云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木咤，“木咤，我现在问你，是不是想要放弃了，你若是要放弃，我们也不必跟着你在这儿瞎折腾，打道回府就是了，你若不放弃，我也可允诺你，但凡还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会和你一起走下去，那是你的兄弟和你的母亲，你自己不振作起来，难道要指望我们吗？”
鹿爻在一旁拉拉夜云重，他怕夜云重的话说的太重，真的会成为压垮木咤的最后一根稻草。
夜云重没有理会，此刻他正为木咤的软弱而生气。
木咤擡起头，看看夜云重，泪眼朦胧的，看的夜云重心里也难受了。
“你们真的会和我一起走下去吗？”木咤不确信道。
“那你以为我们大老远地陪你来一趟南海，难不成是游山玩水来了？”夜云重的语气缓和下来了，对于刚失去胞弟，又用那削瘦的肩膀扛起太多东西的木咤，他终是不忍心了。
木咤从地上起来了，他擦干眼泪，看了看几人，哽咽道：“谢谢你们。”
“木咤，我告诉你，对你的家人，你不止要拿出你的百分之百，你要拿出百分之两百甚至更多，如此，才是一家人，不断挑战自己的不可能去为之付出的，就是一家人。”
鹿爻眨巴着眼睛看着夜云重，忽然想到夜云重一直都想回漓落的，他很惦念他的家人，他是为了自己，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拖在这儿。
鹿爻觉得愧疚了，对夜云重。
“我知道了，”木咤点点头，看了眼古玉，“看来我们还有场硬仗要打。”
姚笙和柳济阳相视一笑。
想要古玉振作起来，请他帮忙，取到莲藕，如同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
几个人干脆在客栈里住了下来，慢慢想法子。
晚上，几人又去了草棚那里看古玉，他一如先前那样，抱着酒坛，躺在草堆里，嘿嘿傻笑着。
回城的路上，鹿爻靠着夜云重，低声道：“你真觉得我们有法子能让古玉振作起来？看他那个样子，俨然一具行尸走肉，我看此事不易。”
夜云重想了想，“解铃还需系铃人，我想古玉此番皆是为了那女妖，不管他是因何堕落至此，总归和那女妖脱不了干系。”
“那小二不是说古玉被逐出师门之后，那妖便没了踪影吗，我们到哪儿去寻她呢？”
“这个好办，”夜云重取出浮云枪，在地上猛地一震，瞬间脚下的土地晃了几晃。
“夜云重，你干什么......”
柳济阳受惊的话音未落，只见地上幽幽地飘起一股青烟来，转瞬间化成一个光着脑袋的小老头儿来。
小老头儿摇头晃脑地吆喝着：“是谁扰了小老儿的清梦啊？晕死我了。”
“是我，”夜云重朗声道。
小老头儿定睛一看，赶忙行礼道：“太子殿下远道而来，小仙未能相迎，还请殿下恕罪。”
“没想到夜云重在这儿也能吃的这么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族的太子到了呢，”柳济阳小声咕哝了一句。
不出意料的，姚笙又斜了他一眼。
“你是这里的土地？”夜云重问道。
“小老儿正是这里的土地，”土地恭恭敬敬道，“殿下到此，是途径还是有要事办的？唤小老儿出来，可是有需要用到小老儿的地方？”
“你既是这里的土地，这里发生的又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你，”夜云重一眼就看出了土地想要耍花招，直接戳穿道，“你也不必慌张，我非是要寻你的麻烦，而是有一事想询问询问。”
“殿下想问和古玉有牵扯的那只妖的去向？”土地看夜云重不好糊弄，也就不装傻了。
鹿爻不可思议地看看土地，他竟然知道夜云重刚同自己说的话，转而又用崇拜的目光看向夜云重了。
“你若知道，还请告知于我，”夜云重客气道。
夜云重万岁生辰之时，土地也是携了贺礼去的，不过他仙阶太低，根本进不去，于是就把礼物托人带了进去，人只好等在外头，想着如果夜云重成功晋神，他兴许能得些好处。
后来听闻夜云重晋神失败，土地还为此惋惜了好久，他惋惜的不是夜云重晋神失败的事，而是自己连一点儿沾光的希望都没了，还搭进去了一份礼。
怎么说也是千里迢迢地来了一趟，竟连夜云重的面儿也都没见着，就这样灰头土脸地打道回府，他怎会不感到惋惜。
一向听说，蛟族太子夜云重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有能力的大都有个坏脾气，土地只道夜云重是个端着架子的，没想到他察觉出自己耍花招，还能对自己这么客客气气的，土地瞬间觉得脸上有光了。
不过土地还是为难道：“殿下，非是小老儿不肯说，只是小老儿灵力低微，实在不愿淌这趟浑水。”
“是吗，”夜云重冷笑一声，“你既这么懂得明哲保身，不如我和纪法司说一说，将你调至万妖谷，那里最是清净不过了，保证没人会去搅扰你的清净。”
土地这才知道夜云重不过是先礼后兵。
“殿下别生气，”土地抹了下冷汗忙道，“殿下用的着小老儿，那是小老儿的福气，哪敢推托啊。”
“那还不将你知道的，如实相告，”夜云重冷声道。
“是是是，”土地陪着笑脸道，“说来枯鲁镇有数百年，未曾闹过妖了，那女妖是突然来到这儿的，来历不知，底细不知，不过我曾瞧见她和一黑衣人在一块儿，黑衣人戴着一张鬼面具，并瞧不见是何模样，他修为甚高，小老儿怕被他发现，不敢靠的太近，不过小老儿听见他们说什么‘报仇’一类的话，想来他们来此是有其他目的的。”
“那女妖现在何处，你可知道？”夜云重问道。
“古玉被逐出师门后，不知为何，那女妖也离开此地了，也是在她离开后，古玉才成了这个不人不鬼的模样，”土地道，“其实那女妖不久前又回来了，现正在北山的山洞里，不过她每日都是躲在一旁偷看古玉，一边看一边哭，并不出来见他。”
夜云重看看几人，沈思了一会儿。
“好了，你退下吧，”夜云重随口道。
土地踌躇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夜云重怎会不知他顾虑什么，“你放心吧，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绝不外传，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土地听到了夜云重承下的话，才告退下去。
因为天色已经暗下去了，几人商量着第二日再去北山找着那只女妖，所以进城之后，几人直接回了客栈。
路上，柳济阳还说起了小话儿。
“师兄，夜云重刚才是不是仗势欺人了，”柳济阳凑近姚笙道。
“好像是，”姚笙并不在意道。
“你没意见？”柳济阳讶异道，这和平时的姚笙一点儿也不一样。
“殿下本就不是我们长云的人，就算我有意见又能如何？”姚笙道，“再说，我们总得学会通权达变吧，那土地明显就是个老滑头，殿下不唬唬他，他也不能实话实说。”
“这倒是，”柳济阳认同地点点头。
两人的谈话早落在了夜云重的耳朵里，不过夜云重从不标榜自己是仁义为先，胸怀天下苍生之人，故而他并不理会别人如何看他。
用过晚饭，几人各自回了房间，唯有鹿爻悄摸地溜进了夜云重的房里，然后爬上了他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