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没等两人进屋,姚笙他们听到动静就迎了出来。
“怎么样,你们辛苦走一趟,我们也没闲着,抓了这只小妖,”柳济阳朗声道,备感得意,他好像对和夜云重叫板这件事乐此不疲,“这些妖简直不知所谓,知道我们在这儿,还敢来生乱。”
“你们此行可顺利吗?”姚笙问,见两人神色情形也猜了个八九分。
“这是怎么回事,”夜云重点头之后道,然后把目光又落在那只被绑在柱子上的妖身上了。
那只妖整个人罩在黑色衣袍下面,他闭着眼睛,还把脸别过去一边,看得出他很厌恶眼前的几人,而且和他们无话可说。
几人进去坐下,把双方分开之后发生的事各自简述了一回。
原来天刚黑,鸦族就来偷袭二人了,他们修为不高,不仅铩羽而回,反而被二人活捉了一只。
“我奇怪的是,你们会给他留一条活路,”夜云重打趣道。
“这是大师兄的意思,他说你对这儿的事心有疑虑,所以留下这只妖,好让你有机会了解他们无恶不作的真面目,”柳济阳从桌子上拾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
最后一句,显然是他自己加上的。
“那我去审审看,要是能让他吐点儿东西出来,那是意外之喜,要是不能,杀了他,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我也去,”鹿爻赶紧屁颠屁颠地跟在夜云重后头。
刚出屋,就察觉出院子外面有人,不高的篱笆墙上有一颗大脑袋,正贼眉鼠眼地观察着这座院子里的情况,见有人出来,他马上把头缩了下去。
“里长,这么晚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吗?”夜云重微微眯起眼睛问道。
尽显怀疑的语气让蹲在墙根下的里长,不得不站起来,还附带着陪上笑脸。
“也没什么,”里长笑呵呵地走进院子,身后还拉了一个人,像是给自己壮胆一样,“白天我来找几位仙长,想问问对付那些妖有何良策,听你们这两位师兄说你们已经有了应对之法,所以,所以,哦,所以我们特地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说到底这还是我们痴云镇的事,不出把子力,于心难安不是。”
跟在里长身后的那人,身材瘦小,龇牙咧嘴,含胸驼背,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他附和着里长的话:“是是是,我们就是这么想的。”
夜云重擡头看看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回头看看姚笙和柳济阳,二人心下开始犯起了嘀咕,尤其是柳济阳。
里长蒋平顺的话显然不能使人信服,只是要证明他另有所图,又没有什么像样的证据,在人与妖,这样实力悬殊的群体间,怎么看人都是受害者,柳济阳当下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我杀了你,”突然从蒋平顺身后响起一声怒吼,只见一个瘦弱的男人拿着一把镰刀冲向那只被捆绑的动弹不得的妖。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夜云重已将他定在了原地。
“他是何人,”夜云重趣味盎然的眼神在男人与蒋平顺之间来回跳跃着。
“锁子爹,你冷静点儿,有几位仙长帮忙,还怕报不了锁子的仇吗?”蒋平顺过去想要拦在锁子爹前头,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一下子摔在了那只妖的身上。
妖怪的眼睛突然睁开变成血红色,并流出两行血泪,他龇着牙,像是恨极了蒋平顺,又拿他没什么办法。
蒋平顺吓得一屁股摔倒在地,还狼狈地在地上往后退。
“里长,你没事吧?”鹿爻将蒋平顺搀起,然后指着锁子爹,“他是谁啊?”
“他是锁子爹,”蒋平顺掸着身上的尘土道,“唉,可怜啊,锁子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娃娃,也没能逃过这群妖怪的毒手,还请几位仙长不要怪他。”
“他的心情可以理解,”鹿爻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你们先回去,等我们商议商议,明日再与你们细说除妖的计划吧。”
“全听仙长的吩咐,”蒋平顺点头哈腰道。
夜云重解了锁子爹的定身咒,蒋平顺就与他身后那人,一左一右像是架着一个犯人一样把锁子爹架出了院子。
“里长,来了两日还未见到老里长,不知明日可否拜访拜访,等我们回长云,也好对师父有所交代,”姚笙扬声道。
蒋平顺身子一顿,然后回头,笑嘻嘻道:“仙长有所不知,痴云镇刚开始闹妖时,我就把老爷子送去外地亲戚家了,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我想这回怕是见不到了。”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还有劳里长,代为问老里长的好,”姚笙道。
“哎,”蒋平顺答应着,与那人一起,把锁子爹给架走了。
“夜色半夜的,这个里长还特地跑一趟,贼眉鼠眼地在院子外头观察,也不进院子,想来他必不是如自己所说来询问情况的,倒像是别有居心,”鹿爻道,说完还凑到夜云重脸前,“夜云重,我说的对不对?”
“说的不错,”夜云重道,又回头看看姚笙和柳济阳,“我在想,这个老里长应当知道些什么,就是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少在这儿阴谋论了,那是里长的爹,就算人再怎么丧尽天良,也总不会因为某些原因去害自己的亲爹吧,”柳济阳话是这样说,心里早没了底气,蒋平顺今晚的可疑之处实在太多,柳济阳已经没法自圆其说了。
他避开夜云重的眼睛,看向被他活捉的那只妖。
这一看不要紧,下一秒柳济阳就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此刻那只妖身上开始燃起了绿色的火焰。
柳济阳立时上前,想用唤水咒去熄灭那只妖身上的火,可那绿色火焰非但不受影响,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就在柳济阳觉得诧异时,被人从身后一拉,倒退了好几步,他正不知云里雾里,就听见那妖凄惨无比的叫声。
再去看时,那绿色火焰已经成势,燃烧起熊熊大火,不知是痛苦还是恐惧,那只妖五官扭曲,十分恐怖。
夜云重刚挡在鹿爻前面,就听到“砰”地一声,那只妖除了在爆炸中幸存了几根黑色羽毛,就什么也不剩下了,神奇的是那绿火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鹿爻赶紧扒拉着夜云重,看他有没有受伤。
“你现在情况特殊,还这般不管不顾,刚才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鹿爻看夜云重无碍,才放心,然后委屈地又流下了眼泪。
夜云重取出内丹精元的事,关系重大,两人回来的路上说好不告诉第三人,所以鹿爻只说情况特殊。
“这是幽冥鬼火,不管烧的多烈,都不会波及周遭,我刚才是担心你害怕,别哭,我没事,”夜云重安慰道。
柳济阳还处在惊魂未定中,不是因为害怕眼前刚刚发生的一切,而是事情的走向已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没事吧?”姚笙担心地问道。
“我,我没事,”柳济阳擡眼看着姚笙道,刚才就是他拉了他一把,“那只妖,是怎会回事?”
“当然是有人在我们几个的眼皮子底下在他身上种下了幽冥鬼火,”夜云重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还真是小瞧了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自明,毕竟从他们活捉了这只妖,近他身的就只有一人而已。
“他?为什么?他明明只是个凡人,如何能有幽冥鬼火这种东西?”柳济阳怎么都想不明白,说不定真的如夜云重所说,痴云镇上发生的这些事不是眼睛所见到的那么简单。
“你们还记得我们初到痴云镇时,他们朝我们射的箭吗?箭头也被涂成了绿色。”
“幽冥鬼火?”姚笙惊呼道。
“不错,正是幽冥鬼火,”夜云重信誓旦旦道,“凡人是不可能有这种东西的,可要是凡人背后另有高人指点呢,就说不定了。”
“你们先告诉我,什么是幽冥鬼火,我也好帮你们想想主意啊,”鹿爻略有不满道。
“幽冥鬼火来自于鬼族,传闻鬼族的忘忧河畔,生长着一棵幽冥鬼树,鬼树上生着一种花,名曰‘忘忧’......”说到这儿,夜云重顿了顿,蛟族的禁地缚龙窟里也生着这种花。
几乎是同一时间,鹿爻也想到了蛟族的禁地,他看出了夜云重脸上的不安,拉了拉他的手。
夜云重察觉出鹿爻投向他的目光里,在叙说着他的担忧,他强自不让自己乱了方寸。
“忘忧花本体是碧蓝色的,其花粉是绿色,也就是幽冥鬼火的种子,幽冥鬼火对普通人无用,但对别的生灵而言,就是灾难,只要沾上一点儿,就会像刚才那只妖一样,自燃的同时,放出绿色火焰,除非将生灵燃烧干净,否则那火是灭不掉的。”
姚笙和柳济阳对幽冥鬼火只是略知一二的程度,所以,有鹿爻这一问,正好也解了他们的困惑。
“传闻中当年鬼族与妖族为伍,在妖族战败后,与其一同被驱至恶灵渊,鬼族的东西怎会出现在此?”姚笙眉头紧锁道。
“那就不得而知了,我们现在唯一知道的,是痴云镇与鬼族之间应该存在着某种联系,否则断不会有幽冥鬼火这种东西。”
“现如今,你打算怎么做?”柳济阳问。
“明天我们先把痴云镇的人安抚住,然后去乌鸦林彻查此事,”夜云重道,“那日操控法阵的人应是鸦族的长老莫慈,我们去问一问她,兴许她会告诉我们答案。”
柳济阳不想和妖有什么牵扯,听到夜云重的话,他本想反驳,却看到姚笙冲他摇了摇头,知道姚笙的意思后,他就没再说话。
“就按你说的办吧,痴云镇现在就像是陷进了一团迷雾中,不探查清楚,我们不能再贸然出手了,”姚笙道。
“嗯,今晚鸦族应该不会再来了,你们先休息吧,养精蓄锐,”夜云重说罢,只身出去了。
“他去哪儿?”
“放心,我在这儿他不会走远的,”鹿爻道,“今天折腾了这么半天,我们赶快休息吧。”
“听爻爻的吧,”姚笙似乎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一脸宠溺地看着鹿爻说道。
只有柳济阳懵然不知地搔了搔头,“哦”了一声,就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