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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难舍相知情缱绻 未堪意绝诉衷肠

面对苍山隐的坟墓,远丶燕二人都陷在这极大的震撼与痛楚之中,灵湘更是哭得一塌糊涂。远无垠拔剑直指着他,咬牙不语,雪亮的剑尖不停颤动。

“远哥哥!”灵湘直奔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大哭道,“不要……不要杀我三师兄!”

“白玉寒光剑”终于缓缓落下。远无垠含恨含泪直盯着他,咬牙道:“你杀他是为父报仇,我无话可说。可是,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在一个时辰之内,燕皓南已连受重创:先是看见父亲的坟墓,知道苍山隐就是岑万鹏,又了解了父亲的真正死因,好不容易决定不再报仇,却又被迫得到苍山隐全身的内力,他自己却又因此而死。如今,面对远无垠的痛责,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心中近似麻木,却在这时才深刻体会到北宫玉冰面对雨晴时的愧疚,才明白佛语中的那一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远无垠不再看他,径直走近苍山隐墓前,跪下磕头。

灵湘也是连受惊吓,早已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哭泣,泪落如雨。

远无垠站起身来,凛然往回走去,目中含泪,毫不斜视。

燕皓南动也不动,目送他从自己身边走过。

“远哥哥!”当远无垠走过灵湘身边时,灵湘流泪哭唤了一声。

远无垠微微一颤,停驻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灵湘一对泪眼可怜又委屈地望着他,早已哭成了泪人。

“灵湘!”见她伤心欲绝,远无垠心中一软,伸手为她拢拢额前乱发,柔声道,“你我……缘分已尽了。”

“远哥哥……”灵湘一听,更是泪落如雨。

远无垠怜惜地瞧了她一眼,将心一横,转身离去。

“远哥哥!”灵湘大急,大声哭喊他。

远无垠硬下心肠,不再回头,大步离去。

“远哥哥……”灵湘再也抑制不住,扑到一棵梨树前大哭起来。

远无垠回到了苍山隐所住的木屋,望着屋内这熟悉的一切,更是心如刀绞,几欲落泪。

他缓缓从墙上取下苍山隐那个酒葫芦,忆起与他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和蔼亲切的笑容,抚摸自己脑袋的手,忆起十多年来与他的师徒之情,忆起他整日玩世不恭的笑语,忆起他“乖徒儿好徒儿”地叫个不停……想起这些,他更是痛断肝肠。“师父……”

这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他擡起头来,只见燕皓南与灵湘从门前路过。

一见他,灵湘一颤,仍不住抽泣,轻声唤他。“远哥哥……”

远无垠想起恩师,强迫自己狠下心来,转头不理。

灵湘已然绝望,哭泣着离去。

“临安客栈”。雨晴脸上黑气早已全部消退,嘴唇也渐渐泛红,紫气已退。除了脸色苍白,已无大碍了。

路天承坐在床前,仔细为她把脉。

“怎么样了?”展奂在一旁紧张地问道。

路天承长叹一声,道:“她服的‘雪参回魂丹’已经完全发挥了效用,没有生命危险了。”

展奂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

“可是,她的武功……”路天承长长一叹,忧色丝毫不减,缓缓道,“全失了。”

“什么?!”展奂这一惊非同小可,急道,“她没有武功了?!怎么会……”

昏迷中的雨晴忽然微微一动,缓缓睁眼。

“雨晴!你醒了?!”展奂一见,甚为惊喜,几步上前,关切地注视着她。

雨晴只感到昏昏沈沈,迷糊地望着他,朦胧中看见他颈上留下的一道血痕,想起是在“软香楼”为红袖的柳叶刀所伤,问道:“二师兄,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敷了‘风灵续创膏’,早就没事了!”展奂见她神智清醒,欣慰不已,喜道:“雨晴,你昏迷了三天,把我和路兄都急死了!”

“我昏迷了三天?”雨晴茫然不解,渐渐忆起自己在“软香楼”被迫喝下毒药,又是一阵迷茫。“我不是喝了颜待月的毒酒吗?怎么……还活着?”

见她苍白憔悴,已失以往的侠义风姿,路天承心中极是怜惜,安慰道:“雨晴,放心吧!你已经没事了。”

雨晴转眸望着他,似乎明白了,浅浅一笑。“路大哥,是你救了我?”

路天承正要说话,这时却传来敲门声。

展奂转头道:“请进!”

门开了,进来的竟是依旧蒙面的北宫玉冰和冷玉音。

“北宫玉冰?!”雨晴一见到她,就心头火起,怒道:“你来干什么?!”

北宫玉冰则早已习惯了她的怒气,只淡淡道:“双姑娘,你终于醒了。”

“不关你的事!”雨晴秀眉一轩,唤道:“二师兄!拿剑来!”她虽在病中,毒气刚退,可仍不改气盛冲动的本性。

展奂一怔,北宫玉冰虽救了她,可对这个师妹他也是没办法,只得拔出桌上的“惜雨剑”递给她。

雨晴伸手一接,居然手中一沈,已感到承受不住,差点让剑落地。她不由脸色大变!

见她仍对北宫玉冰痛恨至此,冷玉音甚是不平,冷冷道:“你的命是捡回来了。可是,你的武功,已经没了。”

“什么?!”雨晴登时大震,惨然变色,低头瞧瞧自己持着剑颤抖的手。

“雨晴,你别伤心。”展奂见她如此震动,心头一痛,忙劝道,“只要能活着,武功的事,可以从头再学!”

雨晴一听,便知无幸,直感五内俱焚,转向路天承,颤声问道:“路大哥,这是……真的吗?”

路天承从不骗人,更不会骗她,只得沈重地点点头。

“咣啷”一声,“惜雨剑”陡地落地。雨晴更是犹如身坠冰窖,全身颤抖。

见她如此痛楚,路天承心中隐隐作痛,轻轻扶住她肩,道:“雨晴,你服了‘唐门’毒药,是北宫姑娘用她们‘崆峒’的神药救了你。”

雨晴一惊,缓缓擡起头,心中思绪凌乱,却在这一瞬间忽地清醒,淡淡道:“北宫玉冰!我不需要你救……你虽然救了我,我还是要为爹报仇!”

“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冷玉音怒道,“九师妹只有三枚‘雪参回魂丹’,她都救了你,你还这样对她!”

“六师姐,别说了。”北宫玉冰止住了她,淡淡道,“既然双姑娘已经醒了,我们就回去吧。”

“好!免得我看了生气!”冷玉音知道她对雨晴深有愧意,叹了一口气,两人一同离去。

见雨晴脸色惨白,浑身发颤,展奂好生忧虑,劝道:“雨晴,别难过。我们会想办法帮你恢覆武功!”

路天承长长一叹,拾起地上的“惜雨剑”,收入剑鞘,挂在她的床头。

展奂好言安慰道:“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来想办法。”

雨晴想起方才冷玉音的话,直感到全身冰冷,心中也一片冰凉与茫然,在路天承的搀扶下,缓缓地躺下。

展奂想起雨晴受的苦,极是气愤,忿然道:“都是那个颜待月!如果不是忌讳那个‘无常夫人’,我一定去把她碎尸万段!”

路天承心中一凛,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而此时“软香楼”里,待月在房内坐立不安,一脸焦虑与担忧。

红袖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待月姐姐,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待月蛾眉深蹙,沈思不语。

碧衫侧头思索了半晌,叫道:“待月姐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担心那个双姑娘会毒发身亡!”

她这话正触到待月心底深处,待月顿时一惊,浑身一颤。

“待月姐姐!”碧衫劝道:“我们和双姑娘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毒死她?还是把解药给她吧!”她天性淳良亲善,不忍心让雨晴无故死去。

“碧衫!你这是什么话?!”红袖柳眉一轩,怒道,“她害得路公子不喜欢待月姐姐,难道不该死吗?!”

“你们都别吵了!让我想想……”待月心乱如麻,甚是不悦,蹙眉深思。

半晌,碧衫又忍不住道:“待月姐姐!今天可是最后一天,再不送解药,双姑娘就真的会死了!”

待月不禁一颤,仓皇失措,只喃喃道:“就算我得不到路公子的感情,我也……我也不要他恨我一辈子!”

红袖一惊,急道:“待月姐姐……”

待月“腾”地站起身来,急道:“碧衫!走!跟我送解药去!”

“是!”见她终肯救人,碧衫欢喜地应了一声。

“待月姐姐!”红袖大急,一把拉住待月。

待月一挣,就欲与碧衫出门。

“待月,上哪儿去?”红纱门帘被揽起,姬飘凤出现在眼前,冷冷问道。

待月陡地一惊,忙后退两步,垂下了头,低声唤道:“师父……”

红丶碧二女也垂手而立,低头叫道:“师父!”

姬飘凤一对星眸冷冷地盯着待月,问道:“你要去送解药?”

“我……”待月垂下眼帘,脸色苍白,不敢回答。

姬飘凤哼了一声,在桌前坐下,问道:“红袖,是这样吗?”

“我……”红袖略一迟疑,如实答道:“回禀师父,待月姐姐……的确有此想法。”

姬飘凤一听这话,顿时面有愠色。

“师父!待月姐姐是不想无故伤害人命。”碧衫怯怯地道,“那双姑娘和我们没有深仇大恨……”

“谁说没有?!”姬飘凤脸色一变,蛾眉一轩,怒道,“难道你们忘了我们‘唐门’是怎么在江湖上消失的吗?!”

碧衫吓得一颤,不敢再言,低下头去。

红袖垂首道:“弟子永不敢忘。”

姬飘凤冷哼了一声,道:“待月,你来说说。五十年前,我们‘唐门’的掌门三夫人‘媚阎罗’仇胭脂是怎么死的?”

听她忽地提到旧事,待月心中一颤,低声道:“是被……‘点苍派’掌门云剑飞杀死的。”

“原来你还记得!”姬飘凤冷笑一声。“三夫人被杀之后,我师伯,也就是你姑奶奶‘俏罗刹’颜丹凤,又是被何人所杀?”

待月的声音更低了。“姑奶奶毒死了‘常宁公主’紫璇,后被‘无情剑客’冷如云所杀。”

“我再问你,你姑奶奶为什么要杀‘常宁公主’?”姬飘凤神情越来越冷漠,声音越来越严厉。

“因为……”待月心中暗暗叫苦,颤声道,“‘常宁公主’和‘点苍’掌门云剑飞是……师姐弟,是同夥。” (详见第二部《血剑苍痕》。)

姬飘凤冷冷问道:“那双姑娘是什么人?”

“是……”待月心底发颤,只得答道,“是云剑飞徒弟双暮崖的女儿。”

“你知道就好!”姬飘凤脸色一沈,怒叱道,“我们‘唐门’弟子做事果断,恩怨分明。当初,仅因为‘常宁公主’和云剑飞是挂名的师姐弟,你姑奶奶就不惜自己送命也毒死了她。现在,我们去毒的是云剑飞的嫡传徒孙,你反而要去送解药!你……你忘了你是‘唐门’弟子,你忘了你是姓颜的吗?”

待月被她这番训斥逼得不敢擡头,颤声道:“弟子不敢忘。”

“还有……”姬飘凤见她惊若寒蝉,脸色微和,缓了一口气,叹道,“师父知道你看上了姓路的小子,他又想着那个双什么姑娘。师父把她二师兄交给你处置,就是为了帮你除掉情敌,得到心爱的人啦!你怎么就不懂呢?”

想起自己深爱的路天承,待月更是心头痛楚,眸中含泪,低声道:“是弟子辜负了师父的好意。”

“待月,你听我说。”姬飘凤触景伤情,想起自己的境遇,不禁黯然,柔声道,“做什么事都不能心软!对仇人发慈悲,就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你师父我也有个情敌,他……对她一直念念不忘。要不是她死的早,也许,我也会杀了她!”

待月与碧衫听着,暗暗心惊,都感到几丝毛骨悚然的恐惧。

“红袖,碧衫,你们也都不要忘了。”姬飘凤叹了一口气。“我们‘唐门’的弟子,为什么来杭州,为什么要开这‘软香楼’,开‘凌烟阁’。我们是来找‘点苍派’和整个武林血债血偿的!”

红袖应道:“请师父放心。弟子决不会忘。”

姬飘凤满意地点点头,道:“碧衫,你年纪还小,还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不过,以后不许你怂恿待月胡乱做好事了。”

“是,师父。”碧衫委屈地点点头,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姬飘凤轻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道:“这是‘媛淑皇后’白寒露自创的‘凌波神功’,她传了给我们‘唐门’叛徒颜丹柔也就是柳清商,当年红衣前辈看过柳清商的武功后记录下来,我又在上面增创了许多,还有些威力。待月,这几天你就不要接客了,好好练练吧!”

“是。”待月应了一声,接了过来。“多谢师父!”

姬飘凤这才露出一丝微笑,柔声道:“练功的时候可别三心二意,去想那姓路的小子,也别去想那个双姑娘了。”

“是。”待月低头应道。

又昏睡许久的雨晴悠悠醒转,只见展奂正焦虑地在床前走来走去。

想到自己已武功尽失,她就伤心欲绝,更是心灰意冷,淡淡道:“二师兄……”

“雨晴!”展奂忙来到床边,焦虑地注视着她。“你怎么样了?!”

“没事。”雨晴勉强一笑,微一沈吟,道:“二师兄,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你做的菜了。”

“你肯吃东西?”展奂甚是欣喜,全然没有注意到她明显的不对劲,笑道,“好!我这就去做!你想吃什么?”

雨晴淡淡一笑。“‘荷叶笋尖樱桃汤’。”

“这是我的拿手菜!”展奂笑道,“我这就去做!”转身就欲离去。

“二师兄!”雨晴的心陡然一颤,不禁叫住了他。

“怎么了?”展奂一怔,回头问道。

雨晴微微一颤,缓了一口气,强自压抑住内心的悲恸,问道:“路大哥呢?”

“噢!他去找北宫……”展奂忽然意识到什么,改口道,“找人商量帮你恢覆武功的事了。”

而此时的雨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漏嘴,只是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做好了!”展奂冲她一笑,走出房门,顺手关上。

“嘎吱”一声,房间平静了下来。雨晴的心却一片冰凉,冷如死灰。

我平日里什么都不会,只爱习武,好不容易才练成了这一身武功……她心中好生惨淡:远大哥也送了我一个名号“雨剑女侠”。

“雨剑女侠”?她自嘲地苦笑一声,掀开被子下了床,取下了挂在床头的“惜雨剑”,只感到手中一沈,伸手一拔,居然没拔动。她已然含泪,暗自气忿:我连剑都拔不出来,还算什么“雨剑女侠”?!五十年前,“常宁公主”紫璇也因中毒而失去了武功,她虽素不喜武艺,也为此而伤心许久。更何况雨晴自小嗜武如命,向以侠女自诩?

想到这儿,她心中立时涌上一股苦涩的悲愤之情,使劲一拔,终于拔动宝剑。她缓缓地抽出剑,想的却是以前在“括苍山”上与燕皓南合使“点苍双剑”的情景。青石瀑布,水花四溅,落红缤纷,他俩完全一致的动作以及他淡淡的微笑……从前的一切,都似尖针刺入她的心,她更是肝摧肠裂。

我和师兄的“点苍双剑”才练到“竹马同骑,仙林共娱”……她心中陡然一颤。师兄?师兄!我没了武功,还有什么颜面见师兄?我没了武功,还怎么去杀北宫玉冰,怎么为爹报仇?我没了武功,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只会给师兄他们增加累赘而已……

她又忆起从前在“括苍山”上燕皓南只一心对自己关怀有加,而下山之后,先后多了三女,他既对水吟深有情意,对婉青甚是怜爱,而且对仇人北宫玉冰也极是思慕,反而和自己开始心生芥蒂……想起这些,她更是柔肠寸断。我没有武功,师兄更不会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只感到全身一片冰凉,早已冷了。我……我还不如自我了断,早些去和爹做伴!她本是冲动好强之人,想到下山以来自己的痛苦仇恨丶与燕皓南的日渐疏远丶那日在“软香楼”所受的屈辱,更是心灰意绝。想着想着,就想到绝路上去了……

这时,燕皓南已带着灵湘走进了“临安客栈”。只见进宝正在擦拭桌子。

“小二哥!请问一声!”燕皓南问道:“我师妹还住在这儿吗?”

进宝眨着小眼,答道:“在是在,已经欠了几天房钱了。”

此时的燕皓南更无心与他计较,递给他一锭银子,径直向里走去。

灵湘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脸颊上还隐有泪痕,默默跟在他身后。

雨晴将“惜雨剑”横在颈上,眸中闪着点点泪光,神色凛然而黯淡。想起相见无期的燕皓南,她凄冷地唤了一声:“师兄……师兄!永别了!”将心一横,就欲自刎。

燕皓南正好推开门,一见眼前情景,大惊失色。“师妹!”来不及多想,忙运功临空一指,打落了雨晴的剑。

灵湘吓得惊叫起来。“师姐!”

“咣啷!”“惜雨剑”陡然落地。武功全失的雨晴怎禁得起燕皓南此时所有苍山隐内功的一指,她已被震得几欲晕厥,犹如一阵寒风刮来,发丝飘动,身子缓缓倒下……

燕皓南怎知她内力已失,更不知她为何自刎,极为震惊,忙几步上前一把扶住她欲坠的身子,惊道:“师妹!你怎么了?!”

雨晴乍见自己深深思念的燕皓南,心中顿时热流上涌,无力地倒在他的怀里,终于找到了依靠,含泪的眼眸伤心欲绝地望着他,颤声道:“师兄,我……我终于见到你了!我……我还以为……”只感到眼前一黑,再无知觉了。

“师妹!师妹!”燕皓南感到臂上一沈,她已然昏厥,又不知为何会这样,大为焦虑。

“师姐!师姐!”灵湘这才回过神来,扑了过来,哭着大喊。

“叭!”展奂手中的瓷碗陡地落地,摔得粉碎。清汤洒在地上,和着几片粉色花瓣,还有几颗鲜红的樱桃在地上滚来滚去。

灵湘蓦然回头,只见一地的“荷叶笋尖樱桃汤”,不由想起自己在“青山”也做过这道汤菜,顿时想起了远无垠和已逝的苍山隐,更是悲从中来,“哇”地一声放声大哭。

雨晴已静静地躺在床上,燕皓南仔细地为她把脉。

展奂紧张地问道:“三师弟!怎么样?”

燕皓南眉头紧锁,叹道:“刚才我那一指,已震得她受了很重的内伤。要恢覆武功,更难了。”

展奂立时急了。“那可怎么办啦?”

“师妹一生好武,不能没有武功。”燕皓南素知她的脾气,又是担心又是忧虑,沈吟道,“以我现在的内力,应该可以助她恢覆武功。”

展奂又是一喜。“真的?”

燕皓南点点头,沈吟道:“我先开一张药方,为师妹治治内伤。”

“太好了!”展奂心中一宽,心思立刻转到了灵湘的身上。这是下山以来,他们两人第一次重逢。转头一看,只见她在一旁黯然落泪,心中好生怜惜疼爱,轻轻扶住她肩,柔声道:“小师妹!你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没有开心过?”

“我……我……”灵湘忍不住抽泣出声,面对展奂关爱的询问,却说不出话来。而她心中想的却是:远哥哥!我想远哥哥!

展奂却于她与远无垠之事丝毫不知,只当她是为雨晴的事着急,柔声安慰道:“别哭了。雨晴没事的。”

燕皓南却知她是为何而伤心,想到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由长长一叹。

这时,路天承推门而入,一见他,顿时愁眉稍展,微露喜色。“皓南,你回来了!”

与他重逢,燕皓南也甚是欣喜,起身道:“天承!多谢你运功为师妹续命!”

路天承知道他回来雨晴就应该有救,心中略安,淡然一笑。“是北宫姑娘的‘雪参回魂丹’救了雨晴。”

展奂知道他方才是去与北宫玉冰商量如何使雨晴恢覆武功,问道:“路兄,你们想到办法了吗?”

“北宫姑娘说,‘雪参回魂丹’只能救她一命,而要恢覆功力,她也无能为力。”路天承又看向燕皓南。“皓南,你一定有办法。”

展奂欣然道:“三师弟已经有办法了!”

燕皓南微一沈吟,道:“我用内力为师妹恢覆武功,不能急在一时。天承,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路天承会意,知道他是要对自己说一些机密要事,竟要避开展奂,微觉不妥,向展奂望去。

展奂本是仁厚大度之人,知道自己无甚心计,帮不了他们什么忙,再加上这么久没有见到灵湘,也想和她单独谈谈,便微笑道:“没关系。路兄,你们谈吧!”

路丶燕二人便走出房间。

展奂见灵湘仍在不住抽泣,丝毫再无以前在山上那烂漫活泼之色,心中更是涌起丝丝柔情,用衣袖为她拭泪,柔声道:“小师妹,别哭了。四个多月了,我们这才见面……这几个月来,我一直……一直……”

见他说话支吾,灵湘忍不住擡起泪光闪闪的眸子,更显清纯可人,惹人怜惜。

见她还是这般茫然无知的神情,展奂一顿,将那些饱含真情的话咽下肚去,改口道:“这几个月来,你……你过得好吗?”

“我……我……”灵湘不禁想起与远无垠相处的快乐时光,又忆起他忍痛断情的悲恸,更是一颗心都碎了,哭道,“本来很好……可是现在,遭透了!”

展奂微微一惊,拉住她手,安慰道:“别哭了。快说给二师哥听听!”

石桌旁。燕皓南已将近几日在“青山”发生的事简略地告诉了路天承。

听到苍山隐竟是当年鼎鼎大名的“剑神”岑万鹏,路天承也直感到不可思议。听到苍山隐竟将自己所有内力传给燕皓南时,他更是大为震惊与撼动。听到远无垠竟与燕皓南刀剑相向,不惜痛斩与灵湘的深情时,他又锁眉长叹。“原来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无垠,你没有杀苍前辈?”

燕皓南轻叹一声,道:“无论如何,苍前辈也是因我而死。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北宫姑娘的难处。”

听他提到北宫玉冰,路天承也感叹道:“北宫姑娘深明大义,实在让人敬佩。”

“若不是她以神药相救,师妹就……”燕皓南长叹一声。“我应当去向她道谢。”想到自己以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又可见到她,心中又掠过几丝异样的欣喜。

路天承点头道:“北宫姑娘自与灵湘结拜以来,一直很想念她。你不如带上灵湘吧!”

“北宫姑娘的‘金缕玉衣’救了灵湘一命,灵湘本该去道谢。”燕皓南的心绪似已被这几句话所带动,飘到了北郊的“孤山”上。

“忘冷轩”前。初秋的清晨,露气微冷。这幽篁的竹林依旧,景致宜人。

北宫玉冰伫立在竹林旁,轻按洞箫,箫声飘忽悠扬。正是那汉代乐府古曲《有所思》。

冷玉音坐在石桌旁,静静地倾听,若有所思。

这时,有两个人影穿过竹林来到她们面前。

箫声忽止。北宫玉冰转过头,微微一颤,冷如晨星的眸子流露出欣喜之情,唤道:“燕公子!灵湘!”

“北宫姑娘!”再次见到她,燕皓南心底又不自觉袭上一丝清凉之意,含笑道,“在下携灵湘冒昧造访,还望见谅!”

北宫玉冰露出难得的微笑,道:“燕公子客气了。请坐!”

冷玉音站了起来,乍见他,隐然觉得有些眼熟,心道:这俊公子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小姑娘也很眼熟……

“六师姐!”北宫玉冰澹然浅笑。“这两位,就是‘点苍派’的燕公子和灵湘。”

冷玉音恍然大悟:原来是他的师弟师妹!在风义江的接任大典上她曾代表“崆峒”前去道贺,与燕皓南灵湘皆有一面之缘,虽未交谈,却有一丝印象。

燕皓南当然也记起她,抱拳道:“冷姑娘,久违了。”

冷玉音微一迟疑,微笑道:“燕公子别来无恙,贵派掌门近来可好?”

“烦劳挂念,大师兄安好。”见她一见面就询问风义江的情况,燕皓南微感疑惑,却仍有礼地回答。

北宫玉冰一听她提起风义江,柳眉微蹙。

燕皓南见她忽显忧色,含笑道:“在下此来,专程向北宫姑娘道谢。多谢北宫姑娘相赠宝衣和神药,救得在下两位师妹的性命。”回头唤道:“灵湘!”

灵湘挨了几步上前,低着头,心中还在难过,哽咽道:“姐姐,谢谢你。”

北宫玉冰一见她眼睛哭得红肿,心中好生怜惜,轻拉住她手。“灵湘,你怎么哭了?还在怪姐姐以前骗你吗?”

“不是。”灵湘心中一颤,更欲落泪。

“那你怎么了?”北宫玉冰深蹙秀眉,温言道,“别哭了。告诉姐姐,有什么难处,姐姐替你想办法!”

听到她如此关怀知心的话,灵湘再也抑制不住,扑到她怀中大哭起来。

北宫玉冰轻搂住她以示安慰,望向燕皓南,问道:“燕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燕皓南微微一叹,将自己的身世与在“青山”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灵湘先前还在哭泣,后来听出了神,睁大了含泪的眸子。对于苍山隐为何而死,远无垠为何和燕皓南反目成仇,她一直都茫然不知,直到此时才隐隐明白其原因。

北宫玉冰也全然没有料到燕皓南竟是当年“剑仙”燕世廷的遗孤,更没有料到苍山隐竟会将全身内力输给他以赎罪,想到远无垠不分就里,不禁幽幽一叹。“无垠怎么这么冲动?也不问明白就冤枉了你。”

灵湘一怔,问道:“姐姐,你和远哥哥不是非常好的朋友吗?你怎么怪起他来了?”

她心无城府,这话出于自然,本无他意。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她似乎说自己护着燕皓南,连好友也不相助,北宫玉冰微微一怔,脸颊竟泛起淡淡的红晕,道:“他做错了,我当然要怪他。”

燕皓南当然知道她是帮着自己说话,心底也掠过几丝欣喜之情,道:“其实,这也不能怪远兄。北宫姑娘,直到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你的难处。”

北宫玉冰淡淡一笑,道:“我们真是同命相……”忽地意识到什么,连忙住口,心中袭过几丝慌乱,垂下眼帘。

见她忽现小女儿之羞涩腼腆,更增平日没有的娇艳楚楚之态,燕皓南心中怦然一动,欣喜之情更甚。

灵湘迷惘地睁大了清纯的眸子,不解地瞧着他俩。

见此情景,冷玉音也明显感到了两人关系的不寻常,上前拉起灵湘,微笑道:“小妹妹,听九师妹说,你的厨艺很高。”

听她夸奖自己,灵湘擡头一笑,泪痕未干。“六姐姐你太夸奖了!”

“现在快到午时了,我们一起做饭,好吗?”冷玉音微笑道。

“好!”一听可以下厨,灵湘终于来了兴致,擦去泪痕,随冷玉音走进“忘冷轩”。

这么一来,只剩下他俩坐在石桌前。由于方才那番似有情似无情的谈话,此时的气氛也极是微妙。

独自面对自己向来思慕的她,饶是燕皓南平日才情横溢,话题良多,这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为打破这暧昧的僵局,他清咳了一声,道:“北宫姑娘,多谢你能不计前嫌,相救师妹。赠药之情,在下铭记于心。”

“燕公子何必如此客气?我也想与贵派化敌为友。”北宫玉冰生性清冷,不喜多言,也只得和他寒暄。

“在下二师兄和师妹都快人快语,对姑娘有所误会。”想起展奂与雨晴一再对她无礼,燕皓南心中甚是不安,抱拳道,“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我从来没有怪过他们。”北宫玉冰浅浅微笑,心中却失落暗叹: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谈话,都这么客套?

燕皓南心头也是惆怅满布,暗自叹息: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我都是又欢喜又紧张,不知说什么好。为什么总觉得她和我之间,有一段距离?

北宫玉冰轻叹一声,问道:“燕公子,你打算怎么救双姑娘?”

燕皓南淡淡一笑,道:“我现在已有了苍前辈的内力,可以用内力助她恢覆武功。”

北宫玉冰顿时一惊,急道:“可是这样,你会失去很多内力,甚至还会内力全失,真气受损!”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燕皓南叹道。

北宫玉冰眸中流露出淡淡的焦虑,蹙眉道:“如果你内力全失,会不会像苍前辈那样……”

见一向冷漠的她对自己如此关切,燕皓南心中又袭过一丝欣喜,淡然笑道:“我已开好了药方,运功后半个时辰就服药,不会有事。”

北宫玉冰心中甚是担忧,柳眉深蹙,许久不语。

雨晴已经醒来,靠在床头。路丶展二人守在床前。

展奂喜道:“雨晴,你不用担心。三师弟得到了一位高人的内力,可以帮你恢覆武功。”

“高人的内力?”雨晴一怔,疑惑不解。她在自刎前陡然再见燕皓南,被他内力所伤心绪激动之下晕厥,醒来之后急盼见到他。谁知展奂告诉她他竟然带灵湘去了北宫玉冰之处,心中自是忿然。

“此事说来话长。”路天承淡淡一笑。“我们以后再告诉你。”

“雨晴,你先歇着。”展奂笑道,“我再去给你做一碗‘荷叶笋尖樱桃汤’。”正欲转身,又想起上次就是雨晴故意支开他意图自杀,冷不禁打了个寒颤,道:“路兄,你在这儿陪着雨晴,千万别走开。”

路天承自然知道他的顾虑,点点头。在床前坐下,凝视着她,只见她脸色苍白憔悴,神情黯淡,少了平日女侠之英气,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愧疚,道:“雨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听他这么一提,雨晴忆起了那日自己被迫喝下毒药的惨烈,叹了一口气,道:“路大哥,这也不能怪你。都是那个颜待月,莫名其妙吃什么醋,把我当作情敌了。”

见她如此快人快语,路天承不禁一怔,本来满腹真心话也不知如何说起。

雨晴一向粗心,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叹道:“其实我们只是朋友,那个颜待月却误以为……唉,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见她依然直爽如前,委顿中丝毫不减往日的端丽,路天承心中又是怦然而动,沈吟半晌,终于将心一横,道:“雨晴,颜待月没有误会!”

“什么?”雨晴一怔,一时之间不明他的语意。

“我是说……”路天承深深凝视着她,只感到一颗心砰砰直跳,支吾一阵,终于将心底之话道了出来。“我对你,的确……的确有倾慕之情!不知从何时起,我已开始……钟情于你了!”

乍听他吐露真情,雨晴显然没有丝毫准备,顿时怔住了,茫然盯着他,脸颊忽地泛起红晕。

路天承说了这一句话后就再不敢多言,只紧张关切地注视着她,惶惶乱跳的心更是不安,等待她开口,似乎她的下一句话决定了自己以后的命运。

雨晴一双眼眸直视着他,眸中渐渐有了以往刚强的英爽,脸上的浅浅红晕也渐渐消退,又显苍白,心中已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关系自己一生的决定,正色道:“路大哥,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一听这话,路天承一直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默然点头。

雨晴缓了一口气,神情凛然,语气坚定,缓缓道:“从小到大,我的心里就只有一个人!不管他是否在我身边,不管他是否对我好,不管……他心里想着谁,我……我都只爱他一个人!”说着说着,脑海中就浮现出燕皓南俊逸亲切的脸庞。

听她这么一句句缓缓道出,却又是如此斩钉截铁,路天承直感到一颗心凉了下来,全身冰冷,不禁微微发颤。

“还记得那天我们一起大醉吗?”雨晴心中凄绝,正视着他,极为坚决,缓缓道,“我记得我一直都在叫他……路大哥,你应该知道他是谁。”

路天承忆起那日自己与她举杯同醉的情景,直感到浑身冰凉,如置深渊。

当时,她双颊晕红,眸中含醉含泪,迷迷糊糊地道:“我师兄他……我和他青梅竹马,一起练‘点苍双剑’。他却……他却……”“从小我就心仪于他。他早就知道,可又装作不知道……”

半醉的他心头蓦地一痛,失声问道:“你……你钟情于皓南?”

“是啊!”她已大醉淋漓,痛道,“以前我还以为他也同样待我……谁知下了山,我才知道……他心中根本就没我!”

“所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你的。”雨晴神色决然,直视着他。“我们只能是朋友。”

路天承的心陡然一痛,只见她苍白的脸颊流露出强烈的凛决,丝毫不为自己真情所动,心如刀割,黯然道:“雨晴,我明白了……对不起。”

见他眉头深锁,神情比平日更为沈郁苦痛,雨晴心中好生过意不去,道:“路大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辜负了你。你……你别难过。”

路天承勉强淡然一笑,哑声道:“我没有难过。”可此时此刻,他的心底,却早已是肝肠寸断。

“青山”。远无垠站在木屋内,望着这里的一切,桌椅酒具如旧,葫芦药篓如旧,直感到五内俱焚,心痛如绞。

忆起自己与苍山隐十馀年亦师亦友的深厚感情,苍山隐微笑的脸庞又浮现在眼前,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他亲切的声音:“无垠,你是个好徒弟,为师那间小屋就送给你了。你要好好照看。”

他的心又是陡地一痛,低下头,望着桌上的那套“文房四宝”,黯然伤怀。忽然,他发现砚台下露出雪白的一角,心中一颤,忙取了出来,原来是一纸信笺。他连忙展开,只感到手在微微颤抖。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正是苍山隐的笔迹。

“无垠好徒儿:

真是上苍有眼,为师居然等到了燕世廷的遗孤。为师见他深明大义,料定他不会杀我。可我安能苟活?我已决定将所有内力传给他,直至力竭而死。你千万不可找他报仇!

你学艺已成,只需多加历练。大胆闯江湖吧!

师苍绝笔”

远无垠只感到头脑“嗡”地一响,手中的信笺飘然落地……

杭州城东。“栖云山庄”“吟水间”里。

水吟坐在桌前作画。可儿在一旁为她磨墨,问道:“小姐,老爷的那个什么‘乾坤点穴大法’你学会了吗?”

“谈不上会。”水吟盈盈笑道,“只是略窥门径而已。”

可儿一脸惊异,急道:“你学了这么久才跪在门口呀?”

水吟微微一笑,道:“小时候爷爷奶奶教我武功,我总是三心二意,不刻苦去学。现在倒有些后悔了,看来武学不但博大精深,还真有些有趣。”

可儿甜笑道:“那小姐你现在学也不晚啦!”

水吟笑道:“你以为我是路大哥,十九岁才学,一学就会呀?”

“小姐你这么聪明,一定一学就会!”可儿笑道。

“少奉承我了!”提到路天承,水吟想起一事,搁下画笔。“可儿,你去告诉龙泉大哥,请他去‘临安客栈’和‘仙临客栈’,替我问候燕大哥和路大哥,说我还有两天的补品要吃,过两天就去看他们。”

“小姐你可真听燕公子的话!”可儿甜甜一笑。“他让你吃半个月的补品,你一天也不少!”

见她开自己玩笑,水吟也不以为意,嫣然笑道:“你怎么这么多话?快去呀!”

“是!”可儿笑着应了一声,这才出去。

水吟展开自己的画,看着画中人,欣然微笑。只见上面是一白衣男子,俊朗非凡,手持长剑,玉树临风。

而此时的燕皓南正在雨晴房内,展奂和灵湘守在床边。

燕皓南扶雨晴坐了起来,关切地道:“师妹,你以后别这么冲动了。如果当时我迟来一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怎么对得起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至今想起来,他仍然深感后怕。

见他为自己担忧,雨晴心中一暖,柔声道:“师兄,我知道了,你放心。要你耗内力,实在辛苦你了。”

见她如此憔悴苦楚,燕皓南心中很是疼惜,淡淡一笑,温言道:“我们自家师兄妹,还用客气吗?”扶她坐好,自己也在她身后盘膝坐下。

当年,“媛淑皇后”白寒露自点“气海穴”废掉武功,幸得她亡父“妙手神医”白长春留下医书,由三大高手消耗内力替她打通被阻的经脉。雨晴这次丧失武功是因为中了“唐门”奇毒,比当年之事更为凶险。

展奂知道他这一招太过凶险,极易走火入魔,更不能有人打扰,道:“三师弟,路兄已经回‘仙临客栈’了。我和小师妹到外面守着吧!”

燕皓南微微一笑。“多谢二师兄!”

“小师妹,走吧!”展奂拉着灵湘走了出去,关上房门。

只剩下他们师兄妹两人。雨晴久不见他,又想起自己对路天承坦言深情,如今这个自己深爱的师兄就在身后,近在咫尺,心中更是爱极,忍不住要说两句真心话,转过头去。“师兄……”

而燕皓南只一心想着如何为她疗伤,道:“师妹,赶快聚气!”话音一落,双掌就已按住她背心“灵台穴”,暗自运气。

雨晴一震,只感到背心一暖,一股绵绵真气汩汩涌入,冰凉的身子一点点热了起来。她心中涌上一股暖流,想起自己对他十馀年来深刻的感情,更是真情涌动,不禁柔声道:“师兄,你这么关心我。我……我就是死了,也安心了……”

燕皓南正凝神运气,忽听到她满含情意的话,忆起自小两人青梅竹马的快乐时光,不由心头一震,一身深厚的真气开始混乱地往外泻,忙稳住心神,正色道:“师妹,别乱想,别……别说话,快聚气!”

雨晴也感到他的内力有些乱了,正想静心运气,可这样依偎着他,心中又是满足,又是甜蜜,又是心慌意乱,怎么也无法平静。她已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凌乱的情绪,忍不住情意绵绵,不由自主地道:“师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自杀吗?我……我没了武功,就不能和你练‘点苍双剑’呀!”

燕皓南心神又是一震,不禁忆起两人在瀑布边练剑时落红飘零那美丽缱绻的情景,此念在脑海中只这么一晃,登时感到自己的真气有些无法控制,忙收住神思,正色道:“师妹,别胡思乱想。快……快运气!”

雨晴心中爱意绵绵,怎么抑制得住?见他似乎丝毫不为自己所动,又是一阵气苦,又十分慌乱,似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似有很多情要向他倾诉,那些话从心底自然流露,她也早已神志恍惚。“师兄,你知道吗?我对路大哥说……从小到大,我的心里就只有一个人……一个人!不管他心里想着谁,我都只爱他一人!那个人……那个人,就是你呀!”

听她终于直接表露情意,燕皓南心神大震,想起她自幼对自己的深情,不禁好生感动,体内的真气有如波涛汹涌一般向外直泻。此时两人内力相通,心神也相通,雨晴恍惚的心志已影响到他的神志。

雨晴心中柔情涌动,缓缓闭上眼睛,直感到全身软而无力,又幸福万分,忍不住想靠在他温暖的怀里。

燕皓南也感到她身子越来越软,心中仍有一丝清明,陡然一凛,立即意识到此刻的危机,忙稳住纷乱不宁的心神,正色道:“师妹,别说话!运功最忌的就是心猿意马……你这样,会走火入魔啊!”

“我就知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此时的雨晴哪还听得进去,见他不理自己的一片痴心,心中更是凄苦幽怨,心志早已茫然失控,就欲落下泪来,痛楚地道,“你心里只有北宫玉冰,和……和水吟……”

听她忽然提到水冰二女,燕皓南又是心头大震,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昨日与北宫玉冰相见时她那微现爱慕的旖旎风情,又忆起与水吟畅游西湖联词作句,共观寒星流莹时的缱绻情意,心神便跟着微微一荡。登时直感痛如刀绞,如同万箭穿心一般,嘴角已溢出鲜血。

此时此刻,两人的心志均已凌乱恍惚,真气便在他俩身上来回乱转,已到了极度凶险的时刻。雨晴早已情迷意乱,声音越来越微弱,呼吸越来越缓,身子也越来越软……

燕皓南也感到手上没了力气,两掌一松,就要收回。雨晴的背影就在眼前晃动,渐渐向自己靠拢……忽然,他心底仅存的那一丝清明猛地涌上心头,顿时一凛,忙排去心里杂念,正色道:“师妹!什么都别想!赶快排除杂念,做到空如明镜!”

他这话正气凛然,雨晴立时浑身一震,陡然间回覆了神志,顿时意识到此刻千钧一发的危机,登时心神大乱,惨然变色,急道:“师兄!我……我……”

“别说话!”燕皓南仍很镇定,不顾自己已然受伤溢血,深吸一口气,凛然道,“定下心神,什么也别想!”

雨晴又是一震,知道是自己累他受伤,忙尽力定神,收敛混乱迷失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燕皓南稍稍收力,只感到真气输送如常,这才略松一口气,定下心神,继续运功。

路天承回到“仙临客栈”,坐在桌前,又开始借酒消愁。酒,一杯杯饮尽,而他的心,也一点点冷却。

他曾经一度钟情北宫玉冰,被她婉言谢绝,他已是万般痛苦。从那以后,难涉情字。可被待月这么一搅,他又明显感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对雨晴产生了感情,几番犹豫,鉴于因久未向北宫玉冰吐露真情被燕皓南占了先,终于再一次鼓起勇气向她吐露真情。可是没想到,她居然直言不讳,决然拒绝了自己……而且,她们两人情之所钟的,是同一个人!

“天承……我和你,上天已注定没有缘分,只能作朋友。”那日,北宫玉冰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你的。”前日,雨晴神色决然。“我们只能是朋友。”

他的心陡地一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雨晴语气坚定,缓缓道:“从小到大,我的心里就只有一个人……不管他是否在我身边,不管他是否对我好,不管……他心里想着谁,我……我都只爱他一个人!”

北宫玉冰幽幽道:“天承,你一定会找到一个真心对你的好姑娘……”

当时,他痛苦摇头,喃喃道:“不……不会的!也许,永远不会……”

永远不会?他的心又是一阵颤痛,五内俱焚。她们所爱的,都是皓南!而我,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两度动情,两度遭拒,他的心痛得近似麻木,只得不住饮酒。

这时,传来敲门声,门外有人叫道:“路大侠!路大侠!”

他毫不理睬,继续饮酒。

门被推开了,走进一俊俏少年,正是龙泉。他一见之下,有些吃惊,忙上前道:“路大侠,你怎么了?”

路大侠将酒饮尽,才擡头瞥向他,虽已是头晕脑胀,总算没有大醉,仍算清醒。“原来是你……水吟还好吗?”

“表小姐很好。”龙泉有些惊疑。“路大侠,表小姐派我特地来问候你,说她过两天就来看你。”

路天承点点头,又倒了一杯酒。

龙泉见他一脸痛苦,迟疑了一下,才问道:“路大侠,燕公子他……还住在‘临安客栈’吗?”

路天承点点头,问道:“你怎么问起这个?”

“噢!表小姐让我去问候一声!”龙泉又随意问道:“燕公子他还好吧?”

想到燕皓南此时正应助雨晴疗伤,路天承颇为担忧,道:“他师妹中了毒,他正在用内力为她逼出馀毒。”

“什么?”龙泉惊道,“那会不会有危险?”

路天承长叹一声,点头道:“如果控制不好,皓南就会内力大损,甚至失去武功。如果走火入魔……”

见他神情凝重,龙泉心中更惊,急道:“如果走火入魔,是不是有生命危险?”

路天承深锁眉头,点点头。

龙泉顿时脸上变色,怔住了。

而此时“临安客栈”雨晴的房外,展奂和灵湘也惴惴不安地守在门口。

“二师哥!”灵湘一对清眸中流露出惊惶。“三师兄会治好师姐吗?”

展奂从不愿骗她,叹了一声。“其实,三师弟这么做很冒险……”

这时,门开了,燕皓南走出房间。替雨晴疗伤后,他脸色已有些蜡黄,额上渗着冷汗,嘴角微有血痕,神情甚是疲惫。

灵湘一惊,叫道:“三师兄!”

展奂更是紧张,急问道:“三师弟!怎么样了?”

燕皓南轻叹一声,淡淡道:“师妹已经没事了。服几天药,她的武功就会慢慢恢覆了。”为免让他们徒增担心,他绝口不提疗伤中走火入魔的凶险。

“太好了!”灵湘虽仍双眼通红,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展奂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见他神色委顿不堪,关切地道:“三师弟,你辛苦了,快回房休息吧!”

“劳烦二师兄照顾师妹了。”燕皓南淡淡一笑,向自己房间走去。

“小师妹,你先去照顾雨晴!”展奂轻轻一扶她肩。“我去给他们抓药。”

“噢!”灵湘神情凄楚,微一迟疑,道:“二师哥,你早点回来!”

自下山相见以来,已经很久没听到她这样依恋自己的话,展奂心中惘然一热,向她温然一笑。

燕皓南回到房间。床帘高揽,他盘膝坐在床上,暗自运功,尽力排除移至自己体内的毒气和调息方才走火入魔所损的内力。可想到适才因情受伤,想到雨晴对自己吐露深情,总不能静下心来,一阵烦乱。

“燕大哥!”他刚一练完,忽地听到一个轻柔又悦耳的声音。

这个声音,熟悉又亲切,已是许久未闻,他时时都在想念。此时听见,他心中顿时一阵温馨的欣喜:水吟?

门被推开了,一袭水色蓝裙跨进门槛,直奔至床前坐下,欢然唤道:“燕大哥!”朱砂胜胭,风致盈盈,不是水吟又是谁?

燕皓南直感到自“青山”回来以来一直烦闷郁结的心情在这一刹那变得神清气爽,含笑凝视着她,温言道:“水吟,你的病好了吗?”

水吟深深地凝望着他,烟眉微蹙,轻声道:“你自己受伤这么重,还来问我的病?”

见她脸色已然如常,似多了几许浅浅的红晕,已全然没有憔悴之色。燕皓南心中甚宽,微微一笑。

水吟见他虽欣然含笑,却面色蜡黄,嘴角隐隐残留未干血痕,心中惘然一颤,关切万分,柔声道:“燕大哥,你替雨晴疗伤,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燕皓南不忍骗她,点点头,微笑道:“现在已经没事了。”

见他受伤后还恐自己担忧,水吟心中一阵痛楚,幽怨地凝望着他,用雪白的丝绢为他拭去血痕。

燕皓南含笑注视着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感动的柔情,本来冰凉的身体也随之温暖了许多。

“燕大哥……”水吟幽幽道,“你不应该冒险的。你这样,很多人都会为你担心。我也会。”

燕皓南知她为人爽直,从不掩饰对自己的深情厚意,也不以为异,反而很是欣喜感动,温言道:“水吟,你别担心,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水吟浅浅一笑。“燕大哥,你得到哪位高人的内力了,能告诉我吗?”

听她提到此事,燕皓南微微一震,脸色立时一黯,叹道:“水吟,我已经找到岑万鹏了。”便将近几日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毫不隐瞒地告诉了她。

水吟本早就知道他的身世,只是没有想到竟这么覆杂,幽幽一叹。“真没想到,这中间竟有这么多曲折……”

“我总觉得,我爹和苍前辈这一战应该可以避免。他们又何必为那些虚名而战呢?”燕皓南长叹一声。他一向视水吟为知己,一见她,便忍不住将心底深处的话向她倾诉。这话在他心中良久,亲如雨晴展奂,友如路天承,倾心如北宫玉冰,他都没有说。此时,却直接告诉了水吟。

“也许,那是他们学武的动力。”水吟幽然一叹,轻声吟道:“‘断肠桥上,凭栏遥望,霸陵王气都雕丧。树苍苍,水茫茫,烟雨不见中兴将,千古转头归灭亡。权,也不久长;名,也不久长!’”这正是元散曲中着名的《山坡羊》。水吟想到苍山隐和燕世廷之死皆因徒争“天下第一”的虚名,心中怅然,不禁幽幽吟出。

燕皓南深切地凝视着她,直感到她句句都说到了自己心灵深处,知遇之情犹如一股强烈的热流涌遍全身,不由吟道:“‘青山相待,白云相爱,梦不到紫罗袍共黄金带。一木斋,野花开,管甚谁家兴废谁家败?小桥流水亦乐哉。清,心不改;贫,心不改!’”这也是同曲牌的《山坡羊》,与之相和。词中更是流露出不争名不贪利,一心只想与心爱之人一同隐于田园之情。此时对她说出,更有暗指与她携手隐居之意。

水吟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温馨的暖流,擡起热切的眸子,柔声问道:“燕大哥,你……真的‘生,心不改;死,心不改’吗?”

燕皓南一震,不知为何想到了北宫玉冰,又立刻想起了雨晴和婉青,心中微有犹豫,对她们甚为不舍。可是看见水吟清澈聪颖的眸子,心底顿时一阵温暖,也顾不上其他了,柔声含笑道:“当然是真的。无论生死,此心不改!”

水吟立即感到一股幸福的热流涌遍全身,可适才见他那微一迟疑,便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又掠过几丝淡淡的凄楚与伤感,垂下眼帘,轻声道:“生,我伴着你;死,我伴着你……”

听到她如此真情流露之言,燕皓南心头登时一震,感动丶怜惜丶知遇丶柔情等诸般情绪一齐涌上心头,不由轻轻拉住她手,深深地凝视着她,柔声道:“水吟,我有你作红颜知己。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水吟浑身微颤,缓缓擡起眸子,闪着点点泪光,如若寒星闪亮,颤声道:“燕大哥,你……你真的这么想吗?”

燕皓南深邃的朗目注视着她,心头也尽是甜蜜的柔情,含笑点点头。

水吟不由展颜,嫣然一笑,却因眸中含泪,微显凄楚,轻声道:“燕大哥,有你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我……又何需有所奢求?”

燕皓南微微一震,听她语气似乎不相信自己对她表露的真情,心中袭过几丝不安,正欲开口解释。“水吟,我对你确是真……”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两人正值情意缱绻表明心迹之时,被突然打断,他们都略显慌乱。他注视着她,知道这话这时已不能说出口,微叹一声,道:“请进。”

门被推开,北宫玉冰手端盛碗瓷盘走了进来,乍见水吟,依然神色如常,无丝毫惊异,只向她微微点头。“楚姑娘。”

水吟站了起来,向她微笑致意。“北宫姑娘。”心中掠过一丝失落与凄切:刚才我和燕大哥说的话,她一定听见了。她……会怎么想?

望着眼前双美,燕皓南心中又涌起那以前常有的茫然迷惘,遗憾与欣喜同时掠过心头。

北宫玉冰见两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异常,淡淡一笑,解释道:“燕公子,我刚来,见你二师兄熬好了药,就端来了。”

见她对自己如此关心,燕皓南本有几许凌乱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微笑道:“有劳你了。”

“燕大哥,北宫姑娘,你们聊。”水吟浅浅一笑。“我去看看雨晴。”

此时此刻,燕皓南只得点头,心中又生惆怅之情,怅然望着她走出房间。她转身关门时,正好触到他深邃又含真情的目光,心中一颤,垂下眼帘。

房门一关,燕皓南的心也随之一沈,失落更甚。

水吟关上门,侧过身子,轻声道:“生,她伴着你。死,她伴着你……”凄然一闭眼,晶莹的泪落下脸颊。

房内,北宫玉冰回头望了房门一眼,又看看他惘然若失的神情,心中便明白了几分,暗自叹气,将瓷盘递了过去。

燕皓南微微一怔,擡头看见她清冷中不掩关切的目光,道:“多谢。”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北宫玉冰幽幽一叹,道:“燕公子,现在我们仇恨未解,你不怕我下毒吗?”这话便带有“玉箫仙子”平日孤冷的性格。

燕皓南温言道:“北宫姑娘,在下一直都没有把你当作仇人。”

听他这么一说,北宫玉冰本微有郁闷的心情立时缓和,微微一笑。“看你气色,你在为双姑娘疗伤时曾有过麻烦。”

“没什么。”燕皓南淡然笑道,“现在已经度过难关了。”

“那双姑娘的武功会恢覆吗?”北宫玉冰在桌前坐下,两人相隔一丈之遥谈话。

燕皓南点头道:“九天之后,才能完全恢覆。”

见他如往般平和,北宫玉冰略有诧异,问道:“你不打算替她报仇吗?”

燕皓南长叹一声,道:“我们现在还不清楚那颜待月的来历和‘无常夫人’的关系。再说,师妹现在已没事了,又何必多生是非呢?”

“你真的太仁厚了。”北宫玉冰见他对如此深仇都泰然处之,幽叹道,“燕公子,你们以后若去找她们讨回公道,记得叫上我。”

燕皓南心中掠过几丝欣喜,点头道:“我们几人联手,应该可以打败‘无常夫人’了。”

北宫玉冰微一沈吟,道:“不算双姑娘和灵湘,我们也有六人。”她说的这六人自然是自己师姐妹二人,展丶燕和“路远二侠”。

燕皓南却神色一黯,道:“远兄不会和我联手。”

“你放心。”北宫玉冰柔声道,“我会替你向他解释。”

想到远无垠,燕皓南万般无奈,只长长一叹。

“青山”山脚外不远。远无垠手持宝剑,独自一人走着。苍山隐的遗书仍不断浮现在脑海里,又似听到了他的声音:“为师见他深明大义,料定他不会杀我……我已决定将所有内力传给他,直至力竭而死。你千万不可找他报仇!”“你千万不可找他报仇!”

想到这些,他只感到心中隐隐作痛。就在这时,他手中的“白玉寒光剑”忽地颤动起来,他登时心中一惊!

第十八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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