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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冷月寒雨何时晴 怒容未展几许愁

听北宫玉冰提到灵湘,展奂又焦虑又气愤,怒喝道:“北宫玉冰!如果小师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决不会放过你!”

北宫玉冰轻叹不语。

展奂“嗖”地将剑尖对准她,怒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女流之辈,武功有多高!亮出你的兵器!我要为师父报仇!”

北宫玉冰垂下眼帘,轻轻摇头。“我不会和你动手。”

展奂勃然大怒,上前一步。“你以为我打不过你!”

“你先去见你师弟师妹吧。”北宫玉冰幽幽道,“明天,他就不在那里了……”想起燕皓南次日要离开杭州去“青山”,心中不免凄切失落。

“你说什么?!”展奂又怎知此事,一听她话中有话,大惊失色。

北宫玉冰淡淡道:“你放心。他们都很好。”

“你以为你说的话,我就会相信?”展奂冷笑一声,喝道:“出招吧!”说话间已欺身上前,剑光闪动,使出了“点苍剑法”。

她侧身一闪,挥动手中洞箫,身法轻灵空明,难以捉摸。展奂心中怒火上冲,手下毫不留情,剑法虽精妙,却难免浮躁,而她平静冷淡,尤占上风。

他又急又怒,身子一退,右手一挥,洒一片剑光,人随剑走。他的身形便淡化在这片剑影里,这正是“点苍双绝”之一的“行云流水”。她不惊不躁,身法飘逸灵动,虽不还手,左闪右避间,却毫不为犀利的剑风所触。

见“行云流水”奈何不了她,展奂心中更为焦急,陡然变换招式,剑光闪闪,寒若流星,光影延绵不绝,似乎将她身子笼罩。这正是“点苍双绝”的另一招“流星追月”。

北宫玉冰轻轻一叹,手中洞箫一晃,直指他咽喉。展奂一惊,向后退了一步。趁这个空当,她双足轻点,凌空飞起,消失在远处。

展奂一惊,回过神来时,她已不见了。他心中又怒又痛,低头看着脚下的草地,想到半年前双暮崖在此为她所杀,更是大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师父!弟子无用,不能杀死仇人为您报仇……还让她站在这儿,污了您的遇害之地!师父!是弟子太无用了!”

他满心内疚,满心惭愧,跪了许久。

“青山”。灵湘依然一身浅红衫子,从木屋里走出来。她高兴地笑道:“终于可以下床了!闷死我了!”

远无垠跟着跨出门槛,见她面色红润,如往般清纯可人,不由微微一笑。

“远哥哥!”灵湘甜甜一笑。“你答应过要带我骑马的!说话不算数,可是小猪!”

“知道!小猪!”远无垠微微一笑,携起她手。“走吧!”

灵湘开心一笑。两人便向后山走去。

“灵湘,其实你不用和我拉勾,我也会带你去骑马。”远无垠笑道。

“为什么?”灵湘擡起清眸看着他。

“身在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信’字。”远无垠微笑道,“既然对别人许下了承诺,就一定要做到。”

灵湘侧头问道:“必须做到吗?”

远无垠一本正经地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灵湘咋舌道:“太可怕了!”

远无垠微微一笑,道:“所以,我从不会向别人许诺。当然,你除外。”

灵湘甜甜一笑,心中甚是欢喜,问道:“只有我除外?老伯伯也不除外吗?”

“师父?”远无垠想了想,微笑道:“师父当然也除外。只是,他老人家从不要求我做什么。”

灵湘侧头思索片刻,道:“远哥哥!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老伯伯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就算不闷,也应该买些吃的吧!”

“是啊!”远无垠微微一笑。“师父经常到镇上去吃饭。这几日你住在这儿,才开了火。你看,他今天不就下山吃喝去了吗?”

“那老伯伯没什么差事,哪来的银子呢?”灵湘不解地问道。

远无垠微微一笑:这小丫头,也太天真了!笑道:“他是没有银子。可附近镇上不是有很多商贾富豪吗?随便去哪家借一点就行了!”

“借?”灵湘更疑惑了。“他们肯借吗?老伯伯又拿什么还呢?”

远无垠微微一笑,道:“这是无本生意,不用还的。”

“噢……”灵湘恍然悟道,“原来你是说偷啊!”

“学武之人,当然是偷了,难道还去街头卖艺不成?”远无垠不以为然地笑道。

灵湘擡眸看他:“那你也是去偷了?”

远无垠微微一笑,问道:“灵湘,你们‘点苍派’平时用的银子,是哪来的?”

灵湘侧头想了想,道:“是小师弟们用山上的柴卖的。”

“那点柴钱够吗?据我所知,你们‘点苍’在江南好多地方都有产业,譬如苏州的‘苍痕客栈’。可能也会去为富不仁的商贾那里顺手牵羊。”远无垠微笑道,“灵湘,你别以为偷是什么罪过。其实,那些财主富贾,他们的银子是刮的民脂民膏。我们武林中人,一向以劫富济贫为己任,当然会去劫他们的财宝。”

“原来是这样。”灵湘若有所悟。她心中对远无垠极是信任敬佩,见他说这偷不是罪过,便也不以为异了。

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马嘶。灵湘顿时大喜,仰头瞧了他一眼,飞奔过去。他微微一笑,跟在她身后。

只见一棵树旁拴着一匹棕红的骏马,全身鬃毛光亮整齐,极为健壮神骏。

灵湘赞道:“这匹马好漂亮!”

“它叫‘赛赤兔’。”远无垠抚摸着马鬃,微笑道,“是我起的。它比三国时关羽的‘赤兔马’更厉害!”

“真的?”灵湘扬起头,甜甜一笑。

“试试就知道了!”远无垠翻身上马,向她伸出了手,笑道:“来!上马!”

灵湘仰起头,甜甜一笑,伸手拉住。他向上一拉,灵湘便坐在了他身后。

“远哥哥!我要坐前面!”灵湘撅嘴道。

“好!你就坐前面。”远无垠微微一笑,一手在马背上一撑,身子一翻,就轻轻落在她身后。

见他在不经意间便在自己后面了,灵湘粲然道:“远哥哥!你轻功真好!”

他微微一笑,道:“坐好了。”双手拉着马缰,将她护在身前,两腿一夹马腹。那马长嘶一声,撒开莲蹄,向山上奔去。

灵湘坐在马上,靠在他身前,只感到耳边一阵疾风,眼前树木茵草急退,心中好生欣喜,又有些害怕,甜笑着回头瞧向远无垠。他也低头看看她,微微一笑。

青山绿树,清风阵阵。两人合骑,奔驰在山间。马蹄绝尘,留下了她欣然喜悦的银铃般甜笑与他满心的疼爱怜惜……

“吁——”到了一处树荫前,远无垠突然一扯缰绳,马便停住了。

“怎么了?远哥哥!”灵湘回过头,疑惑地望着他。

“不能再向前走了。”远无垠轻轻扯动马缰,那马乖乖地调转身子,悠闲地向回走。

“为什么?”灵湘不解地问道。

“前面是师父的禁地。他老人家不许任何人进去。”远无垠微笑答道。

灵湘回过头,粲然道:“远哥哥,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

远无垠微微一笑,问道:“灵湘,你师父在世时,你听他的话吗?”

“当然听话了。”灵湘立刻答道。

“这就对了。”远无垠微笑道,“要做一个好徒弟,乖徒弟,当然要听师父的话了。”

灵湘甜笑道:“远哥哥,你真是个乖徒儿!”

残霞满天。“临安客栈”的后院里,雨晴与路天承坐在石桌旁谈话。

路天承依然微锁双眉,道:“雨晴,皓南走了,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会不会有危险?”

“路大哥,没事。我有武功。”雨晴浅浅一笑。

“我是担心……那个‘黑衣蒙面人’和‘无常夫人’。”路天承锁眉道。

“我晚上不出去就没事了。”雨晴毫不在意。“他们不会闯进客栈来的。”

“我还是有些担心。”路天承微一沈吟,道:“不如,你搬到‘仙临客栈’去……或者,我搬过来。”

“路大哥,不用了。”雨晴露出一丝微笑。“你不是要练‘易筋经’内功吗?再说,你还有个难缠的师兄呢!”

路天承见她不愿与自己同住,心中暗自失落,沈吟半晌,点头道:“也好。你在这儿要一切小心,我会常来看你。”

雨晴点点头。

“谁?”路天承突然眉头深锁,朝长廊外看去。

雨晴一怔,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一青衣女子亭亭立在那儿,手持洞箫,风姿绰约。

“北宫玉冰?!”雨晴一惊之下,怒道,“你来干什么?!”

北宫玉冰清冷的眸子向两人瞥了一眼,淡淡道:“双姑娘,燕公子在吗?”

雨晴顿时大怒,“腾”地站起身来,手握剑柄,喝道:“你来找师兄?!又找他和你合奏吗?!”

“雨晴。”路天承拉住她,向北宫玉冰道:“北宫姑娘,皓南已经去接灵湘了。”

北宫玉冰流露出淡淡的失望,道:“双姑娘,我来这儿,只想告诉你们,你二师兄来了。”

“二师兄来了?!”雨晴不禁一喜,随即秀眉一轩,怒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你有这么好心?!”

北宫玉冰轻叹一声,见她对自己与展奂一模一样,道:“你们师兄妹,真像。”

“你说什么?!”雨晴怒火直冲,“嗖”地拔剑出鞘。

“雨晴,不要这样!”路天承忙阻止她,眉头深锁,甚是为难。

“双姑娘,我报仇心切,杀了令尊。你这样对我,我也无话可说。”北宫玉冰幽叹道,“不过,我是诚心想和燕公子与你化敌为友。”

路天承望着北宫玉冰,心中叹道:北宫姑娘平日清高孤傲,今天却对雨晴软语致歉,真是难为她了。

雨晴轩眉怒喝道:“北宫玉冰你听着!父仇不共戴天!你休想和我做朋友!“

北宫玉冰幽幽一叹,转向路天承,问道:“天承,你现在住在这儿吗?”

“不关你的事!”雨晴怒气冲天。

路天承心里叹道:雨晴有些过分了。道:“没有。我还是住在‘仙临客栈’。”

“杭州不大太平,你们要小心。”北宫玉冰淡淡道。

雨晴哼了一声。“不用你这么好心!”

路天承关切地道:“北宫姑娘,你一个人住在‘孤山’,也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北宫玉冰向她瞧了一眼,淡淡道:“双姑娘,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不过,待到你见了你二师兄,自然会知道我没有骗你。”

雨晴冷哼了一声,不再答理她。

“我言尽于此。告辞了。”北宫玉冰拉起青纱遮住面颊,飞身离去。

路天承长叹一声,道:“雨晴,北宫姑娘不会骗你。你二师兄一定真的来了。”

“她是我的仇人,我是不会相信她的!”雨晴收剑回鞘,忿然道,“就算二师兄真的来了,我也不会领她的情!”

路天承见上次燕皓南已与北宫玉冰言明化敌为友,原以为雨晴会暂收对她的恨意,却见她丝毫未变,只是无奈,长叹一声。

已到亥时,夜色昏黑。乌云遮住那弯新月。此时的杭州,已一片寂静。除了“软香楼”和另几家青楼外,其它店铺都已闭门熄灯。街上已没有了行人。

借着暗淡的星光,展奂手持长剑,一人走在街上,四下望望,心中揣测:三师弟小师妹他们到底住在哪儿?我已经查过很多家客栈了!难道……真在北宫玉冰说的“临安客栈”?

他无意间向墙角看去,借着星光,依稀看见一个熟悉的记号:用炭笔画的一座小山和一把小剑。他顿时心中大喜:这是我派的记号!一定是三师弟留下的!忙顺着方向向前走去。这记号正是几月前燕皓南为寻灵湘时而留下的。

忽然,一道白影在他眼前一晃,飘落在地。

展奂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定神一看,只见是一身材窈窕的白衣女子,帽帘遮面,看不清容貌。

他一把握住剑柄,充满敌意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拦路?”

“本夫人人称‘无常夫人’,你没听说过吗?”“无常夫人”冷笑一声。

“‘无常夫人’?!”展奂不由一惊,心道:大师兄和三师弟都说过,就是她和那个“黑衣蒙面人”搅得杭州鸡犬不宁。

“无常夫人”语气转和,笑道:“小夥子!你又是什么人啦?”

展奂心中早已提防,道:“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无常夫人”冷冷一笑,道:“看你长得还算清秀老实,没想到,竟是个胆小鬼!怎么?怕我杀了你?”

展奂直听得怒火上冲,上前一步,朗声道:“谁怕你了?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姓展名奂!你要怎么样?”

“这就对了。”“无常夫人”笑道,“免得我手下有了无名鬼!”

展奂勃然大怒,喝道:“你太猖狂了!今天,我就要为死在你手下的武林同道报仇雪恨!”说着,“嗖”地一声拔剑出鞘,双足一点,一个飞身,一剑向她刺去。“叭”地一声,一个金光闪闪的物事从他怀中落在地上。

“无常夫人”冷笑一声,右手一挥,身子轻飘飘升起。一条绸带打着卷儿向他袭去。展奂一惊,打了旋儿落在地上,那白绸竟随他下落再行卷来。他忙几个翻身,好不容易摆脱了白锻的束缚。

“怎么样?知道本夫人的厉害了吧?”“无常夫人”冷笑道。

展奂心中大怒,右手挥动长剑。一时间,寒光闪动,剑气逼人,光影延绵不绝,向她卷去。这正是“点苍双绝”之一的“流星追月”。

“无常夫人”显是一怔,后退两步,问道:“你是‘点苍派’的?”

展奂不假思索,冲口而出:“不错!我就是‘点苍派’二弟子展奂!”他口中说话,手中自然缓了。

“无常夫人”隐在帽帘后的眸子一亮,飞身跃起,右手奋力一挥,一道白缎猛地向他一击,长剑脱手,重重跌倒在地。

他脸色大变,正欲翻身跃起。忽然,又一道白缎铺天盖地向他袭来。他眼前一白,便晕倒在地。

“无常夫人”水袖一收,冷冷一笑,忽地发现地上金光闪亮,便上前拾起,原来是一块金锁,正是方才展奂动手时落下的,极为精致,正面雕了一只美丽的凤凰,翻过来一看,刻着一行字:“只有相思无尽处”。

“无常夫人”甚是喜欢这金锁,低头瞥了他一眼,笑道:“一定是他心上人送给他的吧!还真不错!”

次日清晨。正值盛夏,而“青山”却并无酷夏的炎热之气。燕皓南正走在山间。

这里景物幽绝,天趣满眼,使他入山不久,便几乎不知人间为何世。正值清晨,满山浓荫,将白石清泉俱映成一片苍碧。风吹木叶,间关鸟语,踏在氤氲初升的晨露上,宛如乘云。

他不由面露微笑,想到唐代张旭的那首《山行留客》:“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当真十分贴切。心道:这里果然是一处隐居佳地,有匡庐之幽绝,而无匡庐之阴冷;有黄山之灵秀,而无黄山之虚名。

木屋外不远的一片草地。绿草如茵,点缀着如繁星般的野花。

灵湘的伤已全好了。她欢快地来到草地上,摘了一朵浅黄色的小花,插在发上,甜笑道:“远哥哥!好看吗?”

“好看!”远无垠微笑着走近。

灵湘灿然一笑,又上前去采其它的野花。

远无垠坐在草地上,看她奔来跑去。“灵湘!你的伤刚好,别太累了,过来休息一会儿吧!”

“噢!”灵湘应了一声,过来坐在他身边,手中摆弄着一束野花。

远无垠微笑道:“灵湘,你觉得这儿好吗?”

“当然好了。这儿挺好玩的!“灵湘清纯一笑,依然玩弄着野花。

远无垠转头笑着问道:“你愿意一直住在这儿吗?”

“当然愿意了!“灵湘不假思索地答道。

远无垠颇含深意地凝视着她,微一迟疑,再问道:“你不觉得闷吗?”

“当然不会闷了!”灵湘仰头甜笑,清澈的眸子纯净得毫无一丝杂质。“有远哥哥你陪着我,我怎么会闷呢?”

远无垠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欣喜,一阵怜惜,放心地笑了。

“远哥哥!”灵湘笑问道,“你以前一直住在这儿吗?”

远无垠微笑道:“这儿是我师父的住处,我怎么会一直住在这儿?”

“那你以前住在哪儿?和谁住在一起?”灵湘好奇地追问道。

远无垠微笑着答道:“我以前住在杭州,和义父在一起。”

“你义父?”灵湘睁大了清亮的眸子。“你义父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义父,叫郁九剑。十多年前,是江湖上有名的‘含冤大侠’。”远无垠微笑答道。

“‘含冤大侠’?”灵湘一怔,甚是不解。

“他本是一扶弱济贫的大侠,却在十七年前蒙上了不白之冤。”远无垠讲道,“幸好上官大人和楚将军出面还他清白。所以江湖人士就称他为‘含冤大侠’。”

“原来是这样。”灵湘若有所悟。“你义父真了不起!那……你爹呢?你爹又是什么大侠?”

“我爹?我爹只是普通人,在我五岁那年,他就死了。我就在街上流浪。”远无垠讲道。

“五岁?”灵湘似乎不敢相信,充满同情地道:“远哥哥,你真可怜。”

远无垠淡淡一笑,道:“两年后,我义父收养了我,为我改了名,教我读书习字和武功,还请他的朋友,也就是我师父传我武艺。”

灵湘双手抱膝,点头道:“你义父对你真好。”

“是啊!”远无垠长叹一声。“只可惜,我还未回报他的大恩大德,他就在五年前去世了。”

“远哥哥!”灵湘转头望着他,少了平日的稚气,恳然道,“我觉得,你义父把你养大,不是要你去报恩。也许……他是希望你能像他一样作个大侠,去帮助穷人,去惩罚那些很富的坏蛋。”

远无垠心中恻然一动,摸摸她的头,微笑道:“你说得对。义父是希望我能锄强扶弱,为武林除害。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而且,我一定要完成他的遗愿,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

灵湘不解地问道:“找谁呀?”

“远兄!灵湘!”这时,传来燕皓南的声音。

灵湘蓦地擡起头,惊喜万分,忙蹦了过去。“三师兄!”

燕皓南拍拍她的肩,含笑道:“灵湘,你的伤怎么样了?”

“全好了!”灵湘甜甜一笑。

远无垠也走近前来,微笑道:“燕兄,一路辛苦了!你一定是昨天启程的吧!”

“昨晚就到了。我担心会影响尊师休息,所以现在才上山。”燕皓南含笑道。

“燕兄多虑了!家师是个老顽童,不会怪罪于你。”远无垠笑道,“再说,他老人家昨天就下山吃喝去了!”

“远哥哥!”灵湘笑道,“你说老伯伯是老顽童,不怕他生气呀?”

“他不像你这样爱生气。”远无垠微微一笑,道:“燕兄,请!”

雨晴坐在房里,擦拭着风义江赠她的“惜雨剑”。

“双姑娘!双姑娘!”进宝在门外敲门道,“有个小姑娘要找你!”

小姑娘?难道是湘儿?雨晴忙上前拉开了门。却见门口站着的是进宝和一个身穿碧绿衫子的小姑娘,却是“软香楼”的碧衫。

碧衫将一小锭银子递给进宝,浅浅一笑。“小二哥,谢谢你!”

“不用谢不用谢!”进宝眉开眼笑地走了。

雨晴甚是惊异地看着她,心中不解:她是“软香楼”的人,来找我干什么?

“双姑娘,你就是那天来找待月姐姐的双公子吗?”碧衫秀雅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敌意。“待月姐姐让我问问你,你是不是‘点苍派’的弟子?”

雨晴更是吃惊,心中提防。“你问这个干什么?”

“待月姐姐说了,如果你是‘点苍派’的弟子,就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碧衫从怀中取出一纸信笺。

雨晴看着她,疑惑地点点头。

“那我就把它交给你了。”碧衫将信笺递给她,友好地笑道,“我先走了。”说完就转身离去。

雨晴疑惑地看看她的背影,也不关门,转过身展开信笺,“叭”的一声,一个物事掉在地上。她拾起一看,不由大惊:这不是二师兄的金锁吗?怎么会在她们手上?!

忙低头看信,上面是几行拙劣中透出几分艳丽的字迹:“双姑娘,令二师兄现已在‘软香楼’高坐,切盼与姑娘重逢。不知姑娘意下如何?”落名是“颜待月”。

雨晴大为震惊,脸上骤然变色!二师兄真的在她手上?!想起北宫玉冰的话:“双姑娘,我来这儿,只想告诉你们,你二师兄来了。”“待你见了你二师兄,自然会知道我没有骗你。”

她不由大惊失色:难道二师兄真的来了?!他又怎会在颜待月手上了?!颜待月?她忆起那日她和水吟深探“软香楼”,待月那妩媚中透出阴毒的神情,更是大急,将那纸信笺一把撕得粉碎,将金锁放进怀里,一把持起“惜雨剑”,几步冲出房去。

此时仍是清晨,喧闹了一夜的“软香楼”终于熄了灯火,客人们已陆续离去。几个龟奴在大厅中收拾整理这一片狼藉。

雨晴一步跃过门槛,持剑怒喝道:“颜待月!你出来!”

那几个龟奴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自恃会点拳脚,出来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到我们‘软香楼’来闹事!”

“叭”地一声,雨晴将剑鞘一推,那龟奴被重重一击,顿时跌倒在地。他登时大怒,跃起喝道:“兄弟们上啊!”

这六七个龟奴就一涌而上,向雨晴扑来。

“嗖”地一声,雨晴右手挥洒,使出“点苍剑法”,在盛怒焦虑之下更是威力立增,只四五招功夫,那几个不自量力的龟奴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个个摔倒在地。

雨晴两步上前拾起剑鞘,狠狠地盯了他们几个一眼,焦急地跑上了楼,冲到待月房前,一把掀开红色门帘

——只见房内一切如旧,待月正端坐在床前,她的右侧碧衫垂手而立,左侧是红袖,她的身边站着一黄衣青年,双手反缚,被红袖一把雪亮的柳叶刀押着,面色微白,正是展奂。

“二师兄!”雨晴心中大急,脱口而出。

展奂似乎被点了哑穴,不能言语,但望着她的目光中充满焦虑。

雨晴大为焦急,“噌”地举平“惜雨剑”直对着待月,怒喝道:“颜待月!快放了我二师兄!”

待月站起身子,妩媚地一笑。“若是我不放呢?”

雨晴“惜雨剑”向前一挺,怒道:“那休怪我剑下无情!”

“那你也休怪我刀下无情!”红袖冷冷一笑,将柳叶刀向展奂项上一顶。

雨晴勃然大怒,急道:“你敢伤我二师兄一根头发,我饶不了你!”

“那我们走着瞧!”红袖冷笑道,伸手拔下展奂一根头发。

雨晴又气又急,怒视着待月,喝道:“你想怎么样?!”

“双姑娘,你别生气。”碧衫在一旁好心地劝道,“待月姐姐说了,她会放你二师兄的。”

红袖将柳叶刀再向展奂一顶,冷冷地盯着雨晴,目光中充满威胁。

雨晴焦虑地瞧了展奂一眼,强压住满心怒火,咬牙道:“颜待月!你到底要怎么样?!”

待月眸中掠过几丝淡淡的哀伤,笑意微敛,道:“双姑娘,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路公子,他……是不是对你有情?”

雨晴一怔,她万万没想到待月问的竟是这话,随即秀眉一轩,怒道:“这关你什么事?!”

“你不好好回答待月姐姐的话,我就要他血溅当场!”红袖将柳叶刀一挺,威胁道。

展奂脖子上便多了一道刀痕,伤口虽浅,却已溢出鲜血。

“你……”雨晴怒得眼中都要喷出火来,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去。

“双姑娘,你好好回答待月姐姐吧!”碧衫轻声劝道,“红袖姐姐心挺狠的,她真会把你二师兄杀了!”

待月眸中满含紧张,道:“双姑娘,请你如实回答我。”

雨晴又气又急,哪有心思来细想这些儿女之情,头一甩,怒道:“我不知道!”

“你少拿这话来搪塞我们!”红袖冷冷道,“上次他把你的手抓得紧紧的,拼命地袒护你,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骗不了我们!”

待月的神情更为不安,紧张地问道:“双姑娘,是这样吗?”

雨晴又奇又怒,甩头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要我怎么说?!”

待月一听,顿时心灰意冷,脸色黯淡下来,心中绝望:听她这么说,路公子真是对她有情了……

“待月姐姐……”碧衫甚是忧郁,担心地望向她。

红袖见状,大声道:“待月姐姐你别伤心!把她杀了,路公子就会到你身边了!”

雨晴一惊,隐隐听出些端倪:她好像对路大哥有情?便大声道:“你别做梦了!就算你把我杀了,天下好姑娘多得是,路大哥也不会看上你的!”

待月大震,蓦然擡眸,竟泪光闪闪,绝望地瞧着她。“真的吗?”

红袖大急,劝道:“待月姐姐,你别听她的!路公子一定会知道你的心意!”向雨晴怒视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他!”

“你敢?!”雨晴怒目还视,“惜雨剑”向前一挺。

待月仔细地打量她,幽幽一叹,道:“双姑娘,你扮侠客挺英武的,没想到,穿上女装,还这么美,很有几分姿色,难怪路公子对你倾心……”

“颜待月,你少废话!”雨晴怒视着她,喝道:“快放了我二师兄!”

待月心中绝望,已下定决心,冷冷一笑,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酒。“要放你二师兄也不难,只要你肯喝了这杯酒。”

雨晴一惊,低头瞧瞧酒杯,又擡头看看待月,再向展奂望去。

展奂心中大急:雨晴,那酒一定有毒,千万不要喝!苦于无法开口,眼神已极为焦虑与惊恐。

雨晴当然也十分清楚,咬住下唇,半晌,凛然道:“好!我喝!”

碧衫急了,脱口而出:“双姑娘,不能喝!这酒有毒!”

“碧衫!”红袖向他怒目而视。

她吓得一惊,垂下头,噤若寒蝉。

待月冷冷地盯着雨晴,眸中满是酸意,道:“只要你喝了它,我就放了你二师兄。”

雨晴不屑地瞥向她,又望了展奂一眼,凛然一闭眼,端起了酒杯。

展奂极为紧张地盯着她,心中大喊:雨晴!不能喝!

雨晴端着酒杯,再瞧了他一眼,目光凄绝而凛烈。心一横,眼一闭,送至唇边,头一仰,将酒一饮而尽。

碧衫吓得张大了嘴,眸中尽是恐惧。

红袖盯着雨晴,只是冷笑。

展奂痛苦地一闭眼,悲恸不已,泪水涔涔而下:雨晴,你为什么这么傻……

待月则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更加不安起来。

雨晴将酒杯向地上一摔,“叭”地一声,摔个粉碎。她怒喝道:“快放了二师兄!”

待月长长一叹,向红袖使了个眼色。

红袖将柳叶刀一收,猛地将展奂向前一推。

“二师兄!”雨晴一把扶住他,忙替他解开绳子,点开他的哑穴。

“雨晴,你怎么样了?!”展奂焦虑地盯着她。

雨晴只感到一股寒气缓缓流遍全身,流到哪儿,哪儿就没有了力气,知道此毒甚烈,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但仍镇静地道:“没事。”

展奂一把持起她放在桌上的“惜雨剑”,急道:“我们逼她交出解药!”

“别异想天开了!”红袖冷笑道,“你已服了我们的‘杏花酥骨香’,十二个时辰之内内功尽失。”

展奂大惊,忙暗自运气,果然真气游散全身,无法聚集于丹田。

雨晴正色道:“二师兄,把剑给我!”从他手中接过剑,身子却在微微颤抖,脸色惨白。

碧衫于心不忍,劝道:“双姑娘,你已经中了剧毒,还是快走吧!”

见雨晴已然毒发,展奂焦急不已,心道:得赶快去让三师弟想办法!便扶住她,道:“雨晴,我们走吧!”

雨晴狠狠地向待月和红袖瞪了一眼,怒道:“我死了,总有人不会放过你们!”

“好!我们等着!”红袖冷笑道。

待月却面有忧色,轻叹一声。

展奂武功已失,不能动手,见雨晴又身中剧毒,万般无奈,只得先回去再图救治,怒道:“颜待月!如果雨晴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点苍派’一定会为她报仇!” 说完,扶着雨晴离去了。

待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若有神思。

红袖看着她,问道:“待月姐姐,你为什么不给她服我们‘唐门’的‘黯然离魂香’,完全置她于死地?”

待月轻轻一闭眼,神情忧虑而哀伤,幽幽道:“我不想路公子恨我一辈子……”

展奂连扶带拖,终于带雨晴回到了她的房间。他扶她在床上躺下,焦急地问道:“雨晴,三师弟和小师妹呢?我去叫他们来!”

“二师兄……”雨晴已没了力气,脸色惨白如纸,摇头道,“他们都不在。”

“不在?!”展奂又惊又急,连忙问:“他们上哪儿去了?我去找他们!”

雨晴的声音已渐虚弱,道:“他们去的地方……离这里很远。”

“那……”展奂大急,连声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他本打算回来让医术高明的燕皓南为她解毒,可眼见他竟不在,已经急得六神无主。

雨晴缓缓从怀中取出那片金锁,颤声道:“二师兄,快收着。这是师姑……你娘留给你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说这些了!”展奂又是感动又是焦虑,慌乱地将金锁放进怀里。

雨晴松了一口气,脸色更为惨白。

“怎么办?!怎么办?!”展奂心一横,急道,“我去‘软香楼’!就是死也要抢到解药!”

“二师兄……”雨晴忙想拉住他,他却已冲出了好几步,只得急道,“二师兄!别去……”

展奂猛地停住脚步,只得折回床前,急得六神无主。“这……这可如何是好?有谁能救得了你?”

“二师兄,你听我说……”雨晴竟已气息奄奄,声音极为虚弱,双眸微睁。“现在,只有路大哥……也许,他还能救得了我……”

展奂大喜,急问道:“他在哪儿?”

“他在……‘仙……’”雨晴再已支持不住,双眸一闭,倒了下去。

“雨晴!雨晴!”展奂大惊失色,急声唤她,心中又急又痛。

这时,路天承刚走上长廊,忽听一男子痛唤雨晴,不由一震,忙几步冲了过去。见到眼前此景此情,不禁大为震惊,忙抢步上前,一把扣住雨晴腕脉。

见他突然闯进来救治,展奂不由一怔。“你是谁?”

路天承凝神把脉,不及分心,随口答道:“在下路天承。”

展奂大喜,想到方才雨晴所说,急道:“你就是雨晴说能救她的人?!”

路天承大为震惊,擡起头,深锁双眉,问道:“雨晴怎么会中毒?”

展奂心急如焚。“路兄,你快救救她!”

路天承看着眼前这陌生而焦虑的青年,甚觉诧异,道:“阁下是……”

“我是她二师兄展奂!”展奂焦急万分,忙答道。

路天承顿时想起北宫玉冰的话:“你二师兄来了。”又见他这番焦急如火的样子,一脸诚恳,便深信不疑,锁眉问道:“展兄,雨晴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是为了救我才……”展奂心如刀绞,急道:“路兄!你快想办法救救她!”

路天承已看出她所中的毒绝非寻常,极难救治,心痛难当,不过总算保持住了冷静,微一沈吟,道:“她中毒虽暂,却已很深。现在,我只有用‘易筋经’内功助她护住心脉,不让毒气扩散,再想办法!”

“好!”展奂已六神无主,忙点头道,“多谢你了!”

路天承将她扶着坐起来,展奂忙把她扶稳,路天承盘膝坐在她身后。

此时,雨晴面色惨白带青,嘴唇发紫,双眸紧闭,秀眉深蹙,似乎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路天承暗自运起“易筋经”内功,双掌紧贴她背心“灵台穴”,将浓重浑厚的真气绵绵输入她的体内。

展奂立在床前,紧张地关注着。

不一会儿,两人头上都冒出腾腾蒸气。路天承双眉深锁,额上滴滴汗珠,神情似乎已难继续,但他仍坚持着。

雨晴面色中的暗青已渐渐隐去,双颊惨白如雪,嘴唇也由紫转白。

终于,路天承双掌离开了她,暗暗聚气回丹田,停止了运功。

展奂神情更加紧张,忙问道:“路兄,怎么样?”

路天承仍深锁眉头,忧色不减,其实心中焦虑更甚。“她现在虽有‘易筋经’内功护体,可我功力不够,只能保她三日性命。三日之后,吉凶难料……”

“那……那可怎么办呀?”展奂面色惨然,心急如焚。

路天承心知要救雨晴,先要知道是谁下的毒,锁眉道:“展兄,你快告诉我,雨晴怎么会中毒?”

“这都怪我!”展奂后悔不及,惨然道,“我没想到北宫玉冰说的是真话,雨晴真的住在‘临安客栈’……”

他焦虑万分,将自己路遇北宫玉冰和“无常夫人”的情景简略说了,道:“我被‘无常夫人’打昏了,醒来后已经被押在‘软香楼’了。”

路天承心中顿悟,总算肯定了“无常夫人”和“软香楼”的关系,暗道:看来,那“无常夫人”真是姬妈妈!

展奂将雨晴如何闯进“软香楼”,待月如何逼问她,如何逼她喝下毒酒的情景如实讲了。

路天承心痛不已,已经了然:雨晴是受我牵累而中毒的……那颜待月,她……

展奂神色黯然,道:“颜待月所说的‘路公子’,就是路兄你吧?”

路天承痛苦地一闭眼,点点头,凛然道:“展兄你放心!我会去找她交出解药!”

展奂也知此时只有他才可能救得了雨晴,重重一抱拳,正色道:“路兄,拜托了!”

路天承点点头,一把持起长剑,大步离去。

展奂看看他的背影,又回头望着雨晴,只见她静躺在那儿,脸色雪白,无半丝血色。

“软香楼”。大厅又收拾整洁,两个龟奴正从两边关上大门。“砰”地一声,门被一把推开,路天承大步踏进门槛。这两个龟奴便摔倒在地。

一个龟奴小心翼翼地道:“公子,我们‘软香楼’已经关门了,您晚上来吧!”

路天承正色道:“我要见颜待月!”

那龟奴吃了一惊,慌神道:“待……待月姑娘在楼上。”

他话音刚落,路天承已大步上了楼。

另一个龟奴小声嘀咕道:“怎么又来了个闹事的?”

“真是邪门了!”先前那龟奴唠叨道。

待月的房间。待月坐在桌前,面有忧色。

红袖在一旁劝道:“待月姐姐,你别这么愁眉苦脸的。现在路公子的心上人已除,应该高兴才对呀!”

待月忧色更增,蛾眉深蹙,幽幽道:“我是担心……路公子会怪我……”

“颜待月!”路天承一把掀开红纱门帘,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待月大为震惊,幽幽地望向他。

红袖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路公子又来看待月姐姐了!我们待月姐姐可真是想死……”

“把解药交出来!”路天承逼视着待月,神情凛然,透出一种让人震慑的正气。

待月幽幽一叹,道:“原来路公子此来,是为了那位双姑娘。”

“你给他服了什么毒药?”路天承将怒气压抑于心底,强作镇定。

“那是我们……我们特制的‘黯然离魂香’,两个时辰之后就会发作。”红袖在一旁冷笑道。“想当年,连‘梦莹仙子’白寒霜那么高深的解毒功夫都死于它手,现在,你的双姑娘还有得活吗?”

路天承心头一紧,上前一步,直视待月。“解药呢?”

“路公子……”待月眸中秋波黯然,幽幽问道:“你真的非要解药不可吗?”

路天承心头一震,燃起一丝希望,正色道:“只要你交出解药,我就不为难你。”

“如果我不交呢?”待月缓了一口气,幽然凝望着他,问道:“你会不会杀了我?”

路天承心中又是一震,微一迟疑,正色道:“你最好交出解药。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待月眸中尽是失望,幽叹一声,颤声道:“你真的……就这么在乎她吗?”

路天承一怔,想起雨晴那日和自己对饮同醉的情景,一股莫名的真情涌上心头。

“路公子,你这算是默认了吗?”红袖冷笑着连问,“你真的钟情于那个双姑娘?你就不喜欢待月姐姐吗?”

路天承深锁眉头,心中急道:雨晴现在危在旦夕,我怎么还在为无味的问题所纠缠?心一横,“嗖”地一声拔剑出鞘,直指着待月,喝道:“快把解药交出来!”

待月大震,绝望地睁大了眸子,凄然道:“路公子,你真的要为了她而杀我吗?”

路天承将长剑向前一挺,正色道:“休怪我无情!”

待月一听之下,心都凉了,凄然一闭眼,幽幽道:“听闻你剑下从未伤过一人。而为了双姑娘,你居然肯破杀戒,为了她而杀我。看来你对她真可谓是……用情至深!”

红袖在一旁冷笑道:“路公子,你眼光也太差了吧!待月姐姐哪儿比不上那双姑娘了?比她美貌,比她温柔……”

“多说无益!”路天承上前一步,长剑直指待月。“还是快交出解药吧!”

待月冷冷一笑,心灰意冷,已在此时下定了决心,擡眸注视着他,淡淡道:“‘黯然离魂香’没有解药。”

这话一出,路天承如受五雷重击,脸上惨然变色,踉跄退了一步,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强作冷静,正色道:“你不要骗我,这对你没有好处。”

“现在我的命捏在你的手里。”待月深深地凝望着他,冷冷道,“你可以杀了我,却无论如何也救不了双姑娘了。”

“待月姐姐,你做得对!”红袖冷笑一声。“就算你得不到路公子的感情,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待月淡淡一笑,心中早已绝望,全无惧色,道:“路公子,动手吧!”

路天承盯着她,眉头紧锁,眼中充满惊怒,心中也是大恸,直感到手足已在微微发颤。可他心地良善,从未伤人,怎么也下不了手杀她。半晌。“颜待月!你的心太狠了!”神情憎恨,语气震怒,已到极致。

待月心中一痛,实在不忍,不禁道:“路公子,其……”

路天承痛恨地瞥了她一眼,收剑回鞘,转身离去。

“路公子!”待月上前两步欲追。

“待月姐姐!”红袖一惊,连忙叫住了她。

她蓦地停步,心中好生伤痛,凄然道:“他这么恨我。他永远不会原谅我……”

红袖走到她身后,问道:“她服的根本就不是‘黯然离魂香’。待月姐姐,你为什么骗路公子说没有解药呢?”

待月一怔,眸中忽地闪出寒光,咬牙道:“我决不能让他的意中人活着!”

雨晴静静地躺着,面色惨白,透着隐隐黑气,呼吸时促时缓。

展奂心急如焚。“这可怎么办?没有解药,雨晴不就死定了吗?”

路天承深锁双眉,道:“也许皓南能救得了她。”

“三师弟?!”展奂陡然想起,喜道:“是啊!三师弟医术高明,他一定能解毒的!路兄,你快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他想雨晴既有三日性命,便可找燕皓南回来相救。

路天承哀声长叹,锁眉道:“灵湘受了重伤,无垠带她……”

“小师妹受了重伤?!”展奂这一惊非同小可,脸上惨然变色。

“你别担心。无垠的师父苍前辈会治好她。”路天承叹道,“皓南已去‘青山’接她了。”

“无垠是谁?‘青山’在哪儿?”展奂万分不解,惶急问道。

“无垠姓远,是我朋友。灵湘这次就是为他而受伤。”路天承长叹道,“‘青山’离杭州城有一百里路。”

“那我们快去‘青山’把三师弟接回来呀!”展奂急道。

路天承沈吟道:“这儿去‘青山’来回需要两天时间。再说,如果颜待月真是‘唐门’遗徒,那这毒……皓南也不一定能解。”

“那怎么办?”展奂已急得六神无主。

路天承叹了一声,也是无法可施,只得道:“展兄,你也中了她们化去功力的毒,需要多运功聚气。你快去皓南房里运功吧!至于雨晴……你放心,我会想办法。”

“这……”展奂迟疑了一下,也感到委顿不堪,终于点头道:“好吧!路兄,多谢你了。”便走出房去。

路天承走近床前,轻轻为雨晴盖好薄被,深深地凝视着她惨白的面容,心中又痛又怜:雨晴,你是为我而中毒……你放心。我一定会救活你!

杭州城外一百里。葱郁苍翠的“青山”。

苍山隐手提酒葫芦,信步走到木屋前,笑喊道:“乖徒儿,小丫头,我回来了!”

门被推开,远无垠丶灵湘和燕皓南走了出来。

远无垠笑道:“师父,您出去吃了一天,一定酒足饭饱了吧?”

“那是当然了!”苍山隐笑道。

“老伯伯!”灵湘拉着燕皓南上前,甜笑道,“我三师兄来了!”

燕皓南抱拳躬身,道:“晚辈燕皓南,见过前辈!”

“好说好说!”苍山隐打量了他一阵,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贤侄除有侠气外,还有一股书卷气,一定是文武双全吧?”

“老伯伯,你真行!一猜就对了!”灵湘粲然一笑。“我三师兄就是什么都会!”

远无垠也笑道:“师父真是慧眼识英才呀!”

“当然了!”苍山隐对他笑道,“燕贤侄一看就是个全才,比你好得多了!”

燕皓南躬身道:“前辈过奖了!晚辈愧不敢当!”

“师父,你知道吗?燕兄还是大侠之后呢!”远无垠在一旁笑道。

“哦?”苍山隐笑着问道:“是哪位大侠之后啊?”

燕皓南微微一怔,不知远无垠为何这么说。

远无垠笑道:“就是三十年前纵横江湖的‘剑仙’燕世廷燕大侠!”

“燕世廷?!”苍山隐脸上顿时变色。

燕皓南也一怔:苍前辈也知道我爹?远兄是怎么知道我身世?难道是水吟……不会,水吟绝不会泄密。

“师父,您当年也听过‘剑仙’燕世廷的威名吧?”远无垠笑问道。

“噢……”苍山隐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当然。他的侠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远无垠微微一笑,道:“燕兄,你不必介怀。是那日你和水吟谈起此事我无意中听到。不是水吟告诉我的。”

燕皓南淡淡一笑,也清楚水吟决不会将此事道出,心中甚是宽慰。

“三师兄,你是那个什么燕亭子的后代吗?”灵湘仰起头,一对清眸甚是疑惑。“但是,远哥哥没说他是什么大侠,说他是街上卖糖葫芦的!”

远无垠笑道:“大侠就不能卖糖葫芦了吗?”

苍山隐没有发笑,而是陷入沈思之中。

杭州城南。静僻幽远。此山名为“楚山”。路天承独自走在山间,手持长剑,锁眉沈思,想起了一个时辰前他与展奂的对话。

“我师叔晦空大师,是城南‘承天寺’的主持。”他沈吟道,“他出家前是一代神医,有起死回生之力。现在,只有他,才有十足的把握救雨晴。”

“那我们就送雨晴去请他救吧!”展奂急道。

“我虽用真气护住雨晴心脉,可她中毒已深。如果移动,毒气就会渗进五脏六腑,到那时就无法救治了。”他叹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啦?”展奂已是毫无主意。

他微一沈吟,道:“唯今之际,只有我去‘承天寺’恭请师叔下山。”

“路兄,辛苦你了!”展奂感激地一抱拳。

他擡起头,眼前赫然是一座古朴而简陋的寺庙,“承天寺”三字映入眼前。

他走近前去,伸手扣门,朗声道:“‘少林’俗家弟子路天承特来拜见师叔!”

半晌,木门开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和尚走了出来,瘦弱稚嫩,面色微显菜色,双手合十,道:“路师弟请进!”

“无色师兄有礼!”路天承微一躬身,随他走了进去。

佛堂不大,一尊如来佛祖却闪着亮光,下面是几个供参拜的蒲团。

无色合十道:“路师弟请稍侯!”转身入内。

路天承走上前去,一展衣衫,双膝跪下,双手合十,虔诚地道:“我佛慈悲!愿雨晴能渡过此劫,平安无事。弟子路天承愿以身代之,承受中毒之苦。望佛祖成全!”

“路师弟,久违了!”一蓝布僧袍的黄瘦和尚合十从后堂走出,正是“少林”弟子无相。

路天承微微一怔,站起身来,抱拳道:“五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师叔呢?”

“五月前我和八师弟去‘括苍山’向‘点苍’新掌门道贺,就来拜见师叔。”无相双手合十。“师叔和八师弟一起回‘少林寺’了,说是要接师父过来小住几日。”

路天承心中一凉。“原来师叔不在……”

无相以为他听到恩师要来会很是欣喜,没想到却见他神色有异,问道:“路师弟,你匆匆上山,所为何事?”

“噢……”路天承微一沈吟,道:“区区小事不敢劳五师兄挂怀!告辞了!”

无相生性淡泊,也不再问,合十点头。

“孤山”竹林。

“什么?!”冷玉音大为震惊,不敢置信。“你真要去救她?”

“不错。”北宫玉冰点头道。

冷玉音焦虑地道:“九师妹!你不要忘了,你和她有杀父之仇,她一直都想杀你!”

“我知道。”北宫玉冰神情平静,淡淡道,“我不想我和‘点苍派’之间再有仇恨。我错手杀了双伯伯,应该对双姑娘有所补偿。”

“九师妹!”冷玉音震惊地望着她,全然没有想到这个平日冷漠无情的师妹会对仇人之女的中毒有如此反应。

“何况……”北宫玉冰心中掠过几丝淡淡的温馨。“她是燕公子的师妹。我答应过燕公子……”

冷玉音仍有些不相信,问道:“你真要用‘雪参回魂丹’去救她?这可是能起死回生的神药,只有三枚呀!”

北宫玉冰寒如晨星的眸子望着她,道:“六师姐,多谢你送‘雪参回魂丹’来,也多谢你去‘临安客栈’探到这个消息。”原来,雨晴中毒的消息是冷玉音去“临安客栈”打听得知。

冷玉音脸上微微一红,心中暗叹:你怎么会知道,我是想去看他是否到来……

“六师姐,我这就去了。”北宫玉冰微叹一声,就欲离去。

“九师妹!”冷玉音叫住了她,道:“我陪你去。”

展奂在桌前坐立不安,满心焦虑,又无计可施。

路天承坐在床前,轻轻为雨晴掖好被子,深沈地凝视着她。只见她脸色已转为灰青,隐隐黑气更为明显,嘴唇灰白,秀眉深蹙,呼吸时急时缓,在昏迷中仍承受着痛苦。

展奂实在忍不住了,急道:“路兄,这可怎么办啦?只有一天啦!”

路天承眉头深锁,摇摇头,仍凝视着雨晴。

展奂心急如焚,怒火冲天,一把抓起桌上的剑,就欲冲出房去。“我去杀了颜待月!”

“展兄!”路天承大声道,“你去杀了她也救不了雨晴!何况,你也打不过‘无常夫人’!”

“那怎么办?!”展奂急得眼中含泪,就欲落下,气道,“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雨晴在这儿等死?!”

路天承心中已下定决心,站起身来,平静地道:“到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展奂睁大眼睛,紧张万分。

路天承双目凝神,决然道:“用‘易筋经’内功将雨晴所中的毒移到我身上,再用内功化解它。”

展奂一震,顿时急道:“可是这样,你的内功会大大受损的!还可能中毒……”

“要救雨晴,只有这个办法。”路天承凛然道。

“不行!”展奂心中凛然,决然道,“不能因为救雨晴而害了你。这样吧!让我来吧!”

“展兄!”路天承一手拦住他,正色道,“只有‘易筋经’内功才能化毒。让我来吧!”

“路兄!”展奂大急。

路天承不由分说,将雨晴扶起来,坐在床边。

“路兄!”展奂大为感动,无法阻止,“扑通”一声跪地,颤声道,“大恩不言谢,我……”

“展兄,不要这样。”路天承想起身扶他,可手一松,雨晴的身子就靠在他肩头。他只得急道:“快请起。我们是朋友,何必见外呢?”

展奂站起身来,激动地注视着。

路天承神情严肃而凛然,暗暗运功,双掌贴于她背心“灵台穴”。

突然,一道银光在眼前一闪,直飞向雨晴。路天承大惊声色,顾不上运功化毒,右手一抄,接住了这一暗器。原来是几枚闪亮的银针!

第十六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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