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5章
林兰一进门就先往厨房里去了，顾言默默摇头。
有人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没几秒厨房里就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顾怀源！你不是说你搬来后一直给儿子做饭吃的嘛！煤气罐上连根管都没有，你用什么做的饭！你告诉我！你拿什么炒的海米油菜！
母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顾言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耷拉着眼皮挨训的老顾同志。他在心里默哀，老顾啊老顾，不是我不帮你，能做的我可都做了。
出门之前，顾言提前把垃圾桶里的楼下餐馆的打包盒什么的都扔掉了。即便如此，一个做饭的地方，那种日覆一日的油烟熏陶过痕迹是骗不了人，尤其是常年掌厨的林兰。
林兰一手拿着电话训话，一手开冰箱。顾言暗道不妙，忙不叠地要往自己房间跑，步子还没挪开，就听见身后林兰的声音。
“顾言你不用跑，冰箱里空的能住人，我嘱咐你买的鸡蛋呢？”
顾言乖笑着回头，“我吃完了，还没来得及再去买呢······”
肖进在旁边拆台，“阿姨他肯定没买！”
顾言直接飞了一只拖鞋过去。
林兰气道：“你们爷俩有一个算一个·····”
接着她又进了卫生间，打开了洗衣机，然后就看见顾言丢在里面三天还没洗留着养蘑菇的衣服。
顾言深谙此地不宜久留，拖着肖进逃回了屋。
肖进把外套一扒，跟进了自己屋似的。看见顾言写字台上摆着一摞一摞的卷子，拿外套往上一铺。“艾玛，快挡上，我过敏。”
两人许久未见，一聊就停不下来，说了不少以前的人和事。
“大石猴还是那么狗吗？”
“狗的始终如一，你转走了他就一直和我同桌，天天抄我作业！”
“他还敢抄你作业？？”
“那咋地，就他那水平，还不如我呢······”肖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床头上靠了靠，问顾言：“你现在在这学校里咋样，同学啥的都还行吧？”
窗台上落了只麻雀，叽喳叫了几声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顾言想起什么来，突然笑了下。
“和你一样，一群牲口。”
肖进切了一声，“肯定没我好。”
顾言点头。“是，没你牲口。”
口袋里手机震了两下，顾言掏出来看。一张照片拍的是黑板上多媒体投影的本周末的作业汇总。
顾言刚把照片点开放大，手机顶部又弹出一条消息。
宋阳一惊一乍的：卧槽！我刚看见泽哥拍作业了。
顾言无声地翻了个白眼，给他发了个你真闲得蛋疼的表情图。
中午他走之前，让路泽帮忙把下午发的卷子带回来。路泽淡淡地瞥他一眼，“你格外美？”
顾言相当自信，脸一扬。“怎么，你发现了？”
路泽擡手就要赏他一巴掌，顾言捂着半边脸跳开。
“打人不打脸！”
即便路泽嫌弃的表情满到快要溢出来，可奇怪的是，顾言就是料定他肯定会帮，所以他走的时候很放心。
z：卷子晚点拿回去。
正切：你干嘛去？
z：去老葛那儿
肖进用脚踢踢他胳膊，“哎哎哎，你就是这么对认识十几年大老远跑来找你的发小的？？”
顾言被他踢得打字都不成，反手就朝他腿肚子上来了一拳。
肖进立马抱着腿在床上打滚。
顾言垂着眼又打了几个字回过去，才把手机按灭。“让我同桌帮忙把作业带回来，他就住对门。”
肖进打了两圈滚，顺势把手枕在头下忆起了当年。
“想当年，哥作业的准确率那可是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啊，能做我小言言的同桌，这哥们一定没再为作业发愁过·····”
顾言怪异地瞥了他一眼。“反了。”
肖进撑起半边身子，问：“什么反了？”
“你说反了。”
肖进表示不信。“你同桌没问你借过作业？？”
班里有不少问顾言借过作业，可唯独他的同桌没有。
顾言摇头，“通常都是我问他······”
“卧槽不是吧！”肖进从床上弹起来，他短暂的回想了几秒，又擡眼问顾言：“合着你以前微信上给我说，你班有个比你还牛逼的人物，不是虚构的啊？？”
顾言白他一眼，“我虚构这干什么·····”他说完又想了想，路泽确实有点像虚构的，强的过于抽象。
“比你还强，这不直接牛批克拉斯！”肖进表示不敢相信。
关于路泽，顾言一说起来就说了许多。聊到了他至今未滑出过省前三的辉煌成绩，也聊到了他逆天的罗辑思维和解题速度······
“动手贼快，刚转来我就跟他干了一仗，一拳捶的我差点没还过气来，不过他也没赚便宜，让我狠狠咬了一口，都过了这么久了，肩膀上印子还没下去呢......这人给人第一感觉很混蛋。”顾言想起那幕，当时差点跟他拼命，现在只觉得好笑。
“但是只要和他一接触，就会知道其实他强大又优秀。”
肖进静静地听他说完，吧嗒了下嘴，然后两腿一蹬，直直地往床上倒下去。
“完犊子了！”
对他的突发性神经病，顾言并不当回事，抄着枕头砸了他一下。
笑道：“你犯什么病。”
肖进躺了一会儿尸，起身道：“我说完了，我不再是你的天下第一好了。”
顾言又一枕头砸过去，“滚滚滚……”
晚上顾言在卫生间洗漱，电动牙刷贴着牙齿骨传导到大脑只能听见嗡嗡声。等他低头吐沫子的时候，听见了自家入户门的开门的动静。顾言反应了两秒，丢了牙缸往外跑。
他冲到门口的时候，肖进已经举起小手sayhello了，这货打小就是自来熟，跟谁也不犯怵，路边遇见条狗他都能聊两句。
顾言伸头往外瞅了一眼，灯下路泽的脸色正在一点点凝固。
“你就是顾言他桌儿吧！你好，我是顾言他发······”
顾言直接伸手拉着肖进的领子往后一拉。
“小～～”肖进一句话还没说完，被一把拽出了尾音。
顾言顺势往外走了一步，挡住门口。
“他有病，别理他…”顾言伸出手扇乎了两下。“卷砸卷砸……”
路泽肩膀一塌把书包卸下来，垂着眼从里捞出一摞卷子递了过去。
顾言接过，“谢啦。”
路泽点了下头，转身开自家门。
肖进被挡在后面出不来，把头从顾言胳膊底下伸出来。
“顾言他桌儿你就住对门啊，明天有空没，一块出去玩啊。”
路泽回头瞥了一眼，淡定如他，脸上还是抑不住地显露出，那种不可思议完全理解不了的细微表情。
顾言人都快被他丢完了，抽着嘴角呵呵了两声，伸手按着他的脸硬生生按回去，然后迅速带上了门。
“卧槽！你发什么癫！”顾言表情都扭曲了，“还有你叫他啥？顾言他桌儿是什么玩意儿！”
肖进啧了一声，煞有其事地讲解：“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种叫法能最快的消除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
这边顾言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肖进开始举上例子了。
“以前咱楼里打招呼不就这样嘛，两个人不认识，但是一提起某人都认识，这一下子就能联络起来，就比如什么球球他妈~老李他媳妇儿~”
肖进两手一摊，“你看，就比如这个绝妙的顾言他桌儿~”
顾言脸色五彩缤呈，被这厮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捂着心脏缓了半晌，才艰难地开口。“闭嘴吧你！”
——
每个城市都有那么几个地方，本地人从来不去，一到节假日就有无数外地人涌进来，挤的要死要活。
林兰只跟着出来了一上午，便说什么也不出来了，让顾言带着肖进好好玩玩。
肖进在来都来了和肠子都悔青了之间反覆横跳。
两人费劲巴拉地从人流里钻出来，肖进手里只剩一根签子，几分钟前这根签子上还有一串螺旋状的土豆，上面蘸着鲜红的番茄酱，也不知道被谁挤掉了，估计晚上回家一脱衣服就得问候祖宗。
顾言扒拉着手机，擡头四下望了望。“这附近还有个叫百花汀的地方，去不？”
肖进擡头问：“我就问一句，还这么挤么？”
顾言想了想，叹声气。“我估计，不乐观。”
肖进嗦了口签子丢进垃圾桶里。“不去！还不如找家网吧开黑去，咱俩都多久没一块开过黑了。”
顾言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多。街上的人乌泱乌泱地，哪哪都人满为患。他没什么游戏瘾，但坐着舒舒服服地吹空调总比在这儿人挤人强。
两人一拍即合，果断拦了辆出租，上车导了个地儿就过去了。
秋日的白天一天比一天短，不到六点天就已经黑透了，林兰电话催了好几遍。
顾言和肖进从网咖里出来，俩人从街上往大道上去打车。
周末好时光，这条街吃喝玩乐什么都有，路上熙攘喧嚣，两边招牌林立，灯火辉煌。有人身上已经带着酒气，呼朋唤友的忙着赶去下一场了。
俩人并排着走，肖进突然停住脚步，扭头往旁边一条窄道上看，他胳膊拐了旁边顾言两下。
“哎哎，那不是那谁吗······”
“那谁？”顾言还没看清，肖进大嗓门子嗷的一声：
“顾言他桌儿！”
窄道上光线一般，是旁边店铺霓虹招牌透出来的彩光和门顶装饰的小灯，勉强能看清一个人的面孔。路泽转头看向站在明亮处的两人，他脸上映着深深浅浅的光影，同顾言对视了几秒，便又回过头去了。
肖进呲着个大牙还没等喊第二句，就见着暗影里又有几个人影转过身来，这几个人一转身，露出了被挡住跪在地上满脸淤青苦苦求饶的男人。
肖进嘟囔了一句卧槽，这种情形似乎是混混们在例行公事。顾言在肖进腰间掐了一把，低声道：“傻缺！走吧！”
肖进喊得那一声顾言他桌儿，除了顾言肖进还有路泽，没人知道这是在喊谁。路边人声吵闹，那几人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便又转回进暗影里了。
唯独叼着烟卷的李昂，在烟气里眯着眼看了那个背影许久，随即轻声哼笑了一声。
肖进在出租车上反应了半天，他深信凭借自己2.0的视力不会认错。
“不是，你这同桌路子这么野的吗？”
顾言背对着他趴在车窗上吹风，光线跳跃在他的头发上肩上，肖进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模糊又敷衍地嗯了一声，不是回答，而是对这一话题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