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118
没用？！
这两个字进了谭芝茉的耳朵, 直接把她从春夜干到了流金铄石的盛夏。
气死人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去乌干达了。”谭芝茉话锋一转。
简岩顺着她的话说：“为什么？”
“乌干达是一夫多妻制。”
“所以？”
谭芝茉在楼门口一手拿手机，一手插腰, 颠着一只脚：“所以就算不是barbie啊，rose啊，也不是弗拉什么的，你谈了几个？”
“我入乡随俗不包括一夫多妻制。”
“也就是说只谈了一个？”
“一个都没谈。”
“哈！那你凭什么说我没用？”
简岩有理不在声高：“就凭我没想谈，一个都没谈，说明我是个有计划，有执行力的人。就凭你想谈，却一个都谈不到，说明你没用。”
谭芝茉被噎了个死死的。
简岩又附赠一句：“要问我为什么不想谈吗？”
“傻子才问。”
“傻子都知道。”
谭芝茉没活路了。她要知道, 她就是傻子。她要不知道，她就连傻子都不如。
“简岩, ”她要耍赖了，“你的君子风度被狗吃了吗？”
嫌他不让着她了……
简岩有挡箭牌：“我喝酒了。”
“挂了！”
“到家了？”
“楼下。”
“上楼再挂。”
谭芝茉没再别别扭扭，进了楼门。六层的楼, 自然是没有电梯。谭芝茉住五楼，从三楼再往上自然会喘。
二人没有再交谈，通话中便只有她的喘。
谭芝茉自己听着都觉得不对劲……
越不想给简岩听, 越想憋住, 越喘得引人遐想。
脑子也缺氧，楞是没想到把手机从脸边拿开或者握住会不会更好？
四楼半, 谭芝茉停下来。
憋气的缘故, 她有一种爬了四十楼的错觉。
“我体力不好。”谭芝茉解释。
又觉得还不如不解释。
果然, 简岩话里有话似的：“我知道。”
谭芝茉索性：“我说的体力和你想的体力, 不是一种体力。”
“你要这么说，那我们就想到一块儿去了。”简岩的口吻只是陈述。
谭芝茉一鼓作气上了最后半层楼：“挂了。”
一波三折的通话, 谭芝茉被简岩“气”了好几次，最后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能有人分享喜悦是好的。能跟他东拉西扯几句……似乎也是好的。
进门后，谭芝茉还能做到哼着歌洗漱，时不时摆个“老娘最美”的pose。
直到躺上床——她当真闲置了八成新的上下铺，自从搬来后，一直睡在从简岩手里巧取豪夺来的沙发床上，她的好心情比她先一步昏昏欲睡。
留下她的躯壳夜猫子似的。
心里……猫抓似的。
翻来覆去间，被子也盖不住了，夹在腿间。
明明没有在爬楼，呼吸又变得和简岩通话时一样不规律。
离婚前，她从他手里巧取豪夺的除了沙发床，还有一件白色衬衫。早就被她收到衣柜的最下层了。她还不至于不抱着“前夫”就睡不着觉。
猛地，谭芝茉下了地。
直奔的不是衣柜，是化妆台。
拉开抽屉，她把手伸到最里面。
宋晓舒八百年前送她的玩具，至今没拆封。
也总算迎来了拆封的一天。
经过衣柜时，谭芝茉停了一下脚步。隔着衣柜门，她望向简岩的白色衬衫所在的位置，随即，嘁了一声，走开。谁说她的幻想对象就只能是他？
在婚姻中，她有忠于简岩的义务。
离婚后，她要对自己负责，不会贸贸然进入新的关系。
但既然是幻想对象……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她想谁不行？她想谁都是她的合法权益。
可惜，事与愿违。
从她的手往下伸开始，她只能想到简岩。
耳边是他那一句……没用，比白色衬衫更令她“不齿”。
她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吗？
他鄙视她，她却在这种时候回味，幻想他居高临下，对她的不适袖手旁观，说她没用。
不适，这是谭芝茉最大的感受。
像是推开一扇新的窗，却乏善可陈。
转天。
谭芝茉给宋晓舒发微信：「不好用。」
宋晓舒：「？？」
谭芝茉遮遮掩掩地拍了张包装盒的边角发过去。
宋晓舒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送谭芝茉这玩意儿的时候，谭芝茉和简岩还处于假结婚的阶段，谭芝茉还在馋简岩的身子，时过境迁，谭芝茉现在才说不好用？也就是现在才用？
宋晓舒：「你用对了吗？」
虽然这玩意儿都出到第二代了，但不影响第一代好评如潮。
谭芝茉：「我能说我还学习了几个教程吗？」
宋晓舒：「每个档位多试试，还觉得不好用的话，去买彩票。」
谭芝茉：「买彩票？」
宋晓舒：「99%的女性都觉得它比男人好用多了，能撑过一分钟都算是女中豪杰，你要觉得它不如男人，几百万的大奖说不定也能砸你头上。」
谭芝茉：「我这就去。」
宋晓舒：「中奖记得分我一半。」
谭芝茉当真去买了彩票，二十块钱打了水漂。
后来，谭芝茉也当真按宋晓舒的建议“多试试”，只能说……这不是勤能补拙的事儿。
再后来，她作罢。
反正她说“人各有志”也没错，她志不在此。
反正都怪那个寂静而潮湿的春夜，都怪简岩喝了酒。
许铃第一次有意识地睁眼，是在四月。
谭芝茉和许铃的沟通，依然仅限于一道道是非题。除了动手指之外，许铃还可以用眨眼来回答。
比如，谭芝茉问：“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回东霞山？”
许铃回答不了。
谭芝茉只能问：“那天晚上，你一个人跑回东霞山，是去拍照吗？”
许铃眨眼：是。
谭芝茉问：“你是爱拍照的人吗？”
许铃一动不动：不是。
谭芝茉问：“我小姨是爱拍照的人，对不对？”
许铃眨眼：是。
谭芝茉问：“你很想她？”
许铃眨眼：是。
谭芝茉问：“你很想成为我小姨那样的人？”
许铃缓了缓才眨眼：是。
许铃做了一辈子懂事的姐姐，到头来，羡慕许锦的人生。她要像许锦一样无理取闹，像许锦一样拍出风靡中年人朋友圈的照片，却失足至此。
谭芝茉为许铃感到难过：“你以为爱拍照，就能成为她那样的人吗？你也就学到她的皮毛！”
许铃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动。
“你想说什么？”谭芝茉给不出是非题，“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你长嘴了，自己说。”
激将法不管用，许铃还是只能“贼眉鼠眼”。
谭芝茉也问过许铃：“你躺了这么久，知道谁对你最好吗？”
许铃眨眼：知道。
谭芝茉问：“我爸？”
许铃一动不动。
谭芝茉问：“洪志？”
许铃一动不动。
谭芝茉故意：“对，护工对你最好，一把屎一把尿。”
许铃的眼球又开始转。
谭芝茉问：“也不是？难道是我对你最好？”
许铃眨眼：就是你。
谭芝茉撇撇嘴，又换了一种激将法：“我发现你就这么躺着也挺好，我在外头累巴巴一天，回来拿你解解闷。”
许铃的眼球转更快了，气够呛似的。
谭芝茉再哄哄她：“洪志说过两天来看你。”
五月，谭芝茉去了太市。
她早就有开分店的打算，只是资金不允许，毕竟许铃躺着“花钱如流水”。
前不久，她有个客户说在太市有几处店铺，问她有没有兴趣。一来二去，客户打算用店铺入股，也就解决了她资金的大头。
到太市一看，位置和结构都不理想，干不成。
买卖不成交情在，客户拉她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前派对，她没有不去的道理。
一群“土豪”小姑娘，把谭芝茉衬托得又穷又成熟稳重。谭芝茉乐于也善于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融入得天衣无缝。
光红酒就喝掉了几百万之后，准新娘说心里有根刺……
她和未婚夫两情相悦，未婚夫向她求婚时，是这么说的：你虽然不是最好看的女孩子，但是……吧啦吧啦，后面都是夸她的。
众所周知，转折句要表达的是后半句。
但准新娘久久忘不了前半句。
一周后就要结婚，准新娘要问问所有的好姐妹：一个男人说你不是最好看的，你能接受吗？
众说纷纭。
有人说这是理性和客观。
也有人说理性和客观就是爱情的对立面。
说到最后，一群醉醺醺的小姑娘要依次给男朋友打电话，看看有几个男人能通过“我是最好看的吗”这样的考验。
准新娘拍出一块名表，说谁的男朋友回答得最好，名表就归谁。
谭芝茉的客户不屑一顾：“幼稚！”
却不料，又穷又成熟稳重的谭芝茉往前凑：“算我一个！”
她没有男朋友。
但问问前夫也未尝不可。
她对于简岩的回答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这男人，从一开始就是觉得她最好看，才跟她好的。后来，托他的福，她还以“茉茉最漂亮”的名义上过热搜。
在场的人里，恐怕只有她对一块“破表”虎视眈眈。
且势在必得！
十几个参赛选手，谭芝茉混在中间的顺序。
前面的人都发挥平平。
有的男人说：“多大了还玩真心话大冒险？不玩不玩！”
也有的男人说：“宝贝，我不会拿你和庸脂俗粉做比较。”
轮到谭芝茉。
她胸有成竹地给简岩拨出语音通话。她知道简岩不会不回答，也不会油嘴滑舌。真诚，他的真诚将是她今晚拔得头筹的必杀技。
结果，她嗓子都清好了，没打通。
乌干达的信号不是挺好吗？
关键时刻掉链子！
看看她垂涎已久的积家reverso玫瑰金，她硬着头皮往后面的顺序挪，准备一会儿再试试。
拖到最后一个。
谭芝茉再度给简岩拨出语音通话，通了！
煮熟的鸭子飞走又飞回来了……
“有事？”简岩的开场白低人一等。
谁家男朋友会是这种口吻？看在他是前夫的份上，谭芝茉不跟他斤斤计较。
“没事，”谭芝茉的手机按规矩开着免提，“就是想问问你，我是最好看的吗？”
一群小姑娘竖着耳朵，憋住笑，但有人憋不住打了个酒嗝，要吐，引发一阵小小的骚乱。
简岩不受影响：“是。”
“细说。”
“这有什么好细说的？第一眼就觉得最好看，越看越禁看，看着你就饱了……等等，这不是什么好话，换一句，看着你就心满意足，百看不厌，行了吧？”
客观来说，不太行……
中间说错了一句，结尾还不耐烦似的。
也就只有谭芝茉知道，他说的句句是真心话。
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谭芝茉悻悻地退出了竞争，拿上手机，关了免提，闪去一旁：“我那天也好看吗？”
“哪天？”
“跨年夜那天。”
“好看。”
“那你挂电话会不会太快了？并没有被我迷住。”
简岩轻笑：“都过去小半年了，你为这么个破事儿耿耿于怀？”
“什么叫破事儿啊？”谭芝茉理直气壮，“我就是在意自己的外在美……”
“我发个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片刻，谭芝茉收到简岩发来的一张截图——一张她在跨年夜和他视频通话中的截图。
简岩开口：“我挂电话的时候手都抖了，还不忘截图，算不算被你迷住？”
“不算，”谭芝茉下肚的酒要上头了：“你这算……变态。”
“你定义变态的标准还是这么低？没长进啊。”
“你闭嘴吧你！”
“要挂了吗？”
“你挂吧。”
谭芝茉是“仗势欺人”了，她知道简岩不敢挂断……
他要闭嘴，又不能挂断，只能静候。
谭芝茉随口道：“你刚才没信号，我拨了两次才拨通。”
“刚才在滑行。”
“滑行？”谭芝茉没反应过来，“滑冰？一个热带国家还能滑冰？”
她话音未落，手机中传来机舱内的广播：女士们，先生们，京市的地面温度为18摄氏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