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108
“老公……”谭芝茉这一声并不难开口。
她是为自己谋福利。
简岩的“第三种”吻还是迟迟没有落下来。
谭芝茉能感觉到简岩在看她——像是用一种冰与火调和到三十七度的目光在看她, 和她的体温差不多,以至于她不确定他在看她的什么部位。
然后, 简岩给她的答覆是:“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接吻。”
所以她等来等去,等来的“第三种”是不喜欢接吻的?
谭芝茉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明知道没用,又挣了几下:“你放开我。”
“你不碰眼罩,”简岩和她讲条件,“我就放开你。”
谭芝茉想了想:“好。”
简岩对她似乎有存疑。
“你要演别人,所以不让我看你。”谭芝茉挑明,“我不看就是了。”
抽丝剥茧, 她说的扮演,和他要给她的责罚, 是一回事。
简岩松开谭芝茉的两只手腕。
她还算有诚信地没有去碰眼罩,只是左右手地揉了揉,不疼, 只是血液不流通。
就在简岩要把跪在谭芝茉两膝间的腿撤走时,她准确地用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全靠摽在他身上, 后背和屁股都离开了沙发, 吻住他:“也有男人,喜欢被动。”
无论是扮演还是责罚, 她配合他就是了。
按他的理论, 有人温柔, 有人不温柔, 有人不喜欢接吻。
那就也有人喜欢被动。
简岩把谭芝茉推回沙发,剥了她身上的属于他的白色t恤。
这里有一个悖论。
谭芝茉不配合, 他不悦。
谭芝茉配合,他还是不悦。她真要把他当作另一个虚虚实实的男人,他对她的责罚会更甚。
而她当真在配合……
他把t恤从她头上薅下去时,她甚至捂住了眼罩。
简岩再没说话。
他把谭芝茉撂倒在沙发上,坐在她腰侧,用指背把她从下唇,到颈肩,到往下的每一道凹凸的曲线或轻或重地过了一遍。
这也是他不曾做过的事。
以往,他无论轻重,用的都是指腹。似乎指腹上有更多条神经,能让他更好的感受。
今天只为带给谭芝茉不同的感受。
谭芝茉配合地躺着,痒,更有别的什么,呼吸越来越不稳,体温上了三十七度,偶尔冒一身鸡皮疙瘩,喉咙中的抒情一开始被她锁在牙关里,后来,要靠她咬住下唇。
简岩看不到她的眼睛,便不知道她在想或幻想什么。
即便她再唤老公,他也不知道她想或幻想的人是不是他。
他的指背划到棉白色的上缘时,谭芝茉的双手想要抓住什么。
真皮沙发,她抓不住什么,才做过的珍珠色指甲带着汗意刮上去,不适感顺着手指丶手臂,传入她的大脑。
她胡乱摸到简岩腰间的浴巾,救命似的攥了一把,又恋恋不舍地放开。
“上楼……”谭芝茉好言好语。
她的眼前黑漆漆一片,却也知道楼下的灯光有多亮,她在简岩面前有多无所遁形。
她刚刚参观过了,楼上是昏黄的灯光。
简岩充耳不闻,整只手没入棉白色。
一次性的东西,没什么弹性,谭芝茉在措手不及中更被棉白色的边沿紧紧勒住,一声讨好的“老公”脱口而出。
是简岩自找的了。
她叫他名字,他不让,非让她叫老公。
这会儿庸人自扰,他每一个动作都是默默地质问她:我是谁?
黑暗中,谭芝茉比往常更难忍。
但眼不见为净,她并不想忍。
可惜,简岩在最后一刻收手,没给她。
不等谭芝茉顺一顺呼吸,简岩把她从沙发上拽起来——不是抱,是拽起来。
从方向上判断,他带她走向了楼梯。
她什么都看不见,腿还乏力着,走得谨小慎微,磕磕绊绊,嘴里不住地打破他制造的沈默:“你连话都不说了吗?不让我看,也不让我听吗?不听就不听,你说话也没有多好听……”
简岩带谭芝茉停了下来。
谭芝茉以为到了楼梯口,擡脚,要迈上第一级台阶。
迈了个空。
双手被简岩带到扶手上。
她这才知道她所处的位置不是楼梯口,是侧面。
在她身后,蓝灰色落地,小盒子的拆封发出窸窸窣窣声。
新的不安涌上心头,谭芝茉的手伸向眼罩,要食言。
被简岩攥回来,反剪到背后。
棉白色落地,简岩对谭芝茉一言不发地执行着那一句“看你喜欢哪种人上人”,除了围度不能变,快慢丶深浅,他为所欲为。
谭芝茉的承重全集中在了腰间,吃不消:“我不摘了……”
简岩这才还了她双手的自由。
她抓住楼梯的扶手,好过多了。
简岩的快慢和深浅没有规律,只有一个宗旨——不给她。
几番下来,谭芝茉似无意却有意地沿着倾斜的扶手将角度调了又调,收效甚微。
她作罢,垂下头。
简岩所谓的让她吃顿好的,是让她坐在一桌子美味佳肴前,只准她看一看,闻一闻?她的脾气又被他顶上来了,不食嗟来之食,不吃就不吃。
更何况……早晚吃得到。
简岩对谭芝茉每一下震颤和收缩太了解了,到了某一刻,她不挑食的,随便碰一碰就行。
于是,他抽离她。
谭芝茉要恨死了……
早晚吃得到?未必。
她破罐破摔地往地上出溜,被简岩打横一抱,上了楼梯。她还是恨。他要面对面抱她,她还能蹭一蹭。这样抱,她无计可施。
倒是摘眼罩的好时机,但她不想了。
不想看他“冷静沈稳”的模样。
上了楼,谭芝茉没能解脱地倒在床上,脚底还是落在了地板上。
简岩还是让她站着。
她往前伸手,什么都摸不到,迫不得已往后摸站回了她身后的他,等于将双手自投罗网。
缓了上楼这一会儿工夫,简岩知道谭芝茉的状态像温度计里水银柱一样往下降了降,但有限,依然禁不住几下。
回到她里面,他刻不容缓地在她耳边开了口:“我是谁?”
谭芝茉被急速地加热,头脑最先一锅粥似的翻腾:“老公。”
显然,这不是简岩要的答案。
他一只手反剪谭芝茉的两只手腕绰绰有馀,另一只手摘下了她的眼罩。
楼上的灯光的确是昏黄的,谭芝茉本以为有利于她。
恰恰相反。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栖息了太久,若是一下子回到刺目中,大概会什么都看不到,反倒好。
眼下,她在一片柔和中清清楚楚看到她和简岩站在一面全身镜前。
她参观的时候大意了……没注意到楼上除了卧室,还有一扇门内是个衣帽间,更没注意到这一面要人命的全身镜。
这一刻,她和简岩在身形上的差距一目了然。
压迫感不是从后方,是从面前的镜子中如同滔滔大浪迎面拍来。
谭芝茉下意识地偏过头,对上简岩从斜后方俯视的目光。
他再问她一遍:“我是谁?”
“简岩……”谭芝茉不想哭。
此时此刻她身心愉悦,并不想哭。
崩发的眼泪并不源于情绪,是身体上的失控。性质上,和别的什么地方并无二致。
简岩俯下头亲她,是一种延续她身心愉悦的安抚。
后来的时间,简岩再不吊着谭芝茉。
她要多少,他都给。
他虽然没明说,但每一下激进和句句隐晦的灌输都是在对她说:你期望的人上人,没有,你要的,只有我能给。
再后来,谭芝茉不要了,简岩还给。
她不得不认同他有言在先的“先苦后甜”。
喉咙里是苦的。
汗也不怎么出了,皮肤又回不到爽滑,摩擦在哪里,都有一种钝痛。
更不要说散架的筋骨了,有一种反反覆覆散架丶拼装丶再散架丶再拼装的错觉。
窗帘边缘有一道缝隙。
谭芝茉在恍惚间看着天黑,看着天蒙蒙亮,再看时,又暗了下去。
她一觉睡到傍晚,几乎要错过一日三餐。
简岩不在她身边。
她的手机也不在。
倒头大睡前,她跟简岩说了,她把京市的事——包括店里和许铃的事,都拜托了宋晓舒。有小事,宋晓舒就帮她处理了。有大事,宋晓舒才会给她打电话。
所以,她不能错过电话。
这会儿,简岩和她的手机形影不离地都在楼下。
床边,叠放着她的牛仔裤和白色t恤。
能看出t恤洗过了,烘干了,没那么变形了。
下楼时,谭芝茉筋骨被灌了铅的感觉比睡前更上一层楼,估计得缓上三五天。
简岩在楼下办公。
厨房里有他包好的饺子,随时能下锅。
从煮饺子,到吃饺子,二人谁也没有对昨晚的事发表什么评价。
气氛不坏,只是双双无视了昨晚那一段缠绵的始末。归根结底,在要不要分开这件事上,是谭芝茉起意,也是简岩从风而服了她的起意。
谭芝茉好久没吃饺子了。
自从简岩为她学会了包饺子,她就看不上速冻饺子了。
所以,他说给她吃最后一顿好的,大概也是指这个。
吃完饭,时间还不晚。
简岩开车带谭芝茉出去兜了个风,谭芝茉还是只看到了这座城市的夜景。
转天一早,简岩如约去走访一户唐卡装裱的世家。
下午,他和谭芝茉在乌海机场会合。不是送她。是和她一同回京市。
谭芝茉来时两手空空,走时“顺走”了简岩的一只登机箱,装着她冲动消费的两大袋美妆和日用品。冲动消费好过浪费,都带走。
简岩只背了个包。乌海这边还没完事儿,他还得回来。
还是下午四点的航班。
这一个令人多愁善感的黄昏,谭芝茉和简岩在飞机上共度。
谭芝茉的情绪没有因为离夕阳很近,而变得更坏,也没有因为离简岩很近,而变好。
曾经,她不止一次因为她和简岩在生活习惯上的不同,认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今却觉得“两个世界”太夸大其词了。他们这样手牵手穿越着绮丽的云层,怎么会是两个世界?只是接下来的路,他们或许都有更好的选择。
落地后。
简岩一个人回家。
谭芝茉拖着登机箱去找辛喜过夜。录音曝光后,受冲击的除了她这个始作俑者,还有真情实感的cp粉们。
论真情实感,辛喜怎么也能名列前茅了。
谭芝茉觉得有义务,也有意愿跟辛喜聊一聊。
辛喜还租住在之前的地方,大半的家具都是谭芝茉搬走时留给她的。
谭芝茉置身其中,依稀回到从前,回到许铃还醒着,她的店还没有入驻金荟,她也还没有认识简岩,她一个人在这座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大城市中赚多少,花多少,花了再赚的时光。
等两个孩子都睡下了,谭芝茉问辛喜:“生气吗?”
“生气,”辛喜实话实话,“虽然你对我有恩。”
有恩。
辛喜的用词沈甸甸的,对于谭芝茉和简岩的逢场作戏,她说生气,也是真的生气。
谭芝茉笑道:“对不起啊,骗了你。”
“你还嬉皮笑脸?”
“咳咳,”谭芝茉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对不起,是我欺骗了你的感情。”
“倒也没这么严重。”
谭芝茉仰倒:“这尺度也太难把握了。”
辛喜恍然大悟:“你拿我做实验呢?”
“你就当报恩了。”
“茉茉,你要和粉丝道歉?”
谭芝茉默认。
辛喜如今也算是把网络玩儿明白的人了:“你躲上十天八天不露面,事情也就过去了。”
“还能更快,”谭芝茉把双手垫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十句八句,这件事也就彻彻底底过去了。”
在这件事上,最理解谭芝茉的人非辛喜莫属。
她懂利益驱使的欺骗带给粉丝的失望,也懂粉丝的失望带给谭芝茉的自责。“你当时这么做,”她问谭芝茉,“也是为了哄我吧?”
谁敢信嗑cp曾是辛喜人生中唯一一道光。
“哄你也就占其中一成吧,”谭芝茉不吐不快,“九成是为了钱。”
辛喜又要生气了……
“对不起。”谭芝茉先下手为强,“我说三遍了!你只要说一遍原谅你了,我们就谁也不欠谁了。”
谭芝茉对辛喜伸出过援手是不假,但最初,辛喜先真金白银地支持了谭芝茉。她带着两个孩子节衣缩食,却在谭芝茉的直播间里下过单,刷过礼物。
像辛喜这样的粉丝,不在少数。
“原谅你了。”辛喜往谭芝茉身边凑一凑,“那你和简岩……”
谭芝茉的答案就在嘴边:“重新开始。”
“谁重新开始?”
“我丶他,也有可能是我们。”
辛喜只知道个大概:“他还是要走?”
“不是他要走,是他会走,两年。我想身边有人陪,但不想是他,不能是他。”谭芝茉眼睛亮晶晶的不是什么泪花,更像是光,“辛喜,你懂吗?一百分是满分的话,我和他现在的生活是七十分,还不错,但可以比现在更好,七十分以上,值得一试。”
辛喜似懂非懂:“我不管你,也不管他,我只管你们……你有多少信心?”
好一个坚定不移的cp粉!
“决定权……好像在我手里。”谭芝茉若有所思,“但信心,好像是他比较有。”
与此同时。
简岩和沈睿徳在酒吧小聚。
二人也在聊关于“信心”的话题。
“不是……”沈睿* 徳语无伦次,“哥们儿在当爸爸的阶段领先了你,你丫不服气也不能走歪门邪道啊!你丫拿离婚反超,那他妈不算反超啊!”
简岩自斟自酌:“没人跟你比。”
沈睿徳喝着一杯冰红茶,理了理思路,苦口婆心:“你要走两年,就更不能答应她离婚!离了婚,谁他妈等你啊?”
自从宋晓舒怀孕后不能喝酒了,沈睿徳就陪宋晓舒滴酒不沾了。
简岩没说话。
沈睿徳搞不懂了:“你不想她等你?”
“想,”简岩一杯杯喝得有条不紊,“想让她……不知不觉地等。”
想等就等。
想告别就告别,甚至,想迎新就迎接。
简岩不禁想,他这副模样,又要被谭芝茉说“冷静沈稳”了。
“不知不觉地等?”沈睿徳问了和辛喜差不多的问题,“你有谱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