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07
“说这些?”谭芝茉在这一天之内经历了太多太多, 脑子转不动了,“我说什么了?人上人吗?”
她的脸埋在简岩胸前, 还没洗澡,消退的香皂味隐隐混合他独有的气息,让她在初来乍到的地方萌生一种不可思议的安心。
下一秒,简岩扣着她的下巴,让她仰了脸。
他今晚第一次和她接吻。
亲在别处的不算。
配合她不算。
他亲得没有前奏,迫使谭芝茉从第一秒就睁大了迷离的双眼,也随之找回了思绪,唔唔地辩解:“是你先自大的……”
她要认错也就罢了。
非要辩解。
简岩三两下让她失去对口腔的控制,侧躺的缘故, 濡湿在她朝下的唇角堆积,清晰的流淌感让她张皇失措。她不喜欢失去对任何一个部位和液体的控制。不喜欢的本质, 是一种太过于享受的难堪。
她服软:“我不说了……”
简岩的神色有着和这个吻不符的自持:“嘴上不说,心里在想吧?”
这个句式,她对他用过。
她曾说他嘴上不说, 心里却在怪她拖累他天南地北的脚步。
欲加之罪,谁不会?
谭芝茉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咬了简岩的舌头, 却没用, 挣也挣不开,只剩下含含糊糊地大放厥词:“想了又怎么样?”
没有她预计的变本加厉。
相反, 简岩松开了她, 坐起来, 回头看她:“你可以选择要不要先洗澡。”
“你什么意思?”谭芝茉扑腾着坐起来时, 唇角还一塌糊涂,“别的……我就没得选了?”
简岩今天穿的西装裤。
上午, 录音曝光时,他在和乌海文旅的领导开会。
这会儿,他裤兜里还揣着谭芝茉没能掏出去的小盒子,因为有限的空间被别的什么地方撑开,它就变得太占地方了。
“你还可以选先苦后甜,或者先甜后苦。”他把它掏出来,掷在茶几上。
谭芝茉的目光跟着它一颠,再回到简岩身上。
他对于自己身体上的变化毫不掩饰,谭芝茉问了同样的问题:“什么意思?”这种时候不懂装懂,对她没好处。
简岩回答她:“今晚做久一点,明天你多睡一会儿,或者,反过来。”
和谭芝茉猜的差不多……
但她还有一件事不懂:“哪个是苦,哪个是甜?”
“做久一点,是苦。”
“哈!”谭芝茉掩饰了不安,“你还真会变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总之,让她安心的是他,让她不安的也是他。
谭芝茉离开沙发,走向简岩的书桌,打乱了他的摆放,从中挑选了她洗漱要用的东西,一股脑抱在怀里。
走到卫生间门口,她回头:“你说给我吃最后一顿好的,不会只是久一点吧?”
当初,她可是诚意满满地穿上了粉色的战袍。
“不会。”简岩从容不迫地坐在沙发上。
谭芝茉打量他。
他穿着白色衬衫。
巧了,茶几上有他从书桌上转移过去的电脑和资料,上面,堆放着他的金丝眼镜。
她用手一指,有理由怀疑:“你不会只是……要把这两样相加吧?”
她喜欢看他戴金丝眼镜。
她喜欢看他穿湿透的白色衬衫。
他要一加一大于二吗?
即便他要这么做,也“有情可原”。毕竟当初,她有时间去准备粉色的战袍。今晚,他是临时的。
简岩还是同样的回答:“不会。”
谭芝茉猜不到了。
也好。
连日来,她总会在洗澡时胡思乱想,总怀疑她做的每一件事是不是对的。今天天崩地裂似的,她在淋浴下反倒只在想简岩要搞什么花样……
洗完澡,谭芝茉穿着简岩的一件白色t恤走出来,湿漉漉的长发没有被包起来,散落着,被她用毛巾擦着。
她有意让自己的手忙起来,更泰然自若。
简岩坐在沙发上使用茶几上的电脑,上半身前倾,自然是不舒服的。
没办法,他把舒服的书桌拱手让给了她。
“你在临时抱佛脚吗?”谭芝茉打趣简岩,“在搜索‘情趣大全’之类的吗?”
他的“故弄玄虚”再怎么让她不安,她也敢在他面前口无遮拦。更何况,抛开久不久丶苦不苦不谈,他要做的事,也是她想做的事。
除此之外,他们才聊了她的万全之策,聊了要分道扬镳,要各过各的好日子,她难免被一种“做一次,少一次”的紧迫感裹挟。
不介意给他火上浇油。
简岩把他的电脑屏幕调转向谭芝茉。
他在写稿。
“哦。”谭芝茉讪讪地应了一声。
太不公平,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还能文思泉涌。
然后,谭芝茉自认为开窍了:“我知道了。”
简岩合上电脑,等谭芝茉的下文。
“你在扮演一个冷静沈稳的男人。”谭芝茉觉得她这个猜测是有胜算的。
“你的意思是,”简岩坐着没动,“我平时不够冷静沈稳?”
谭芝茉站在和他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不停地擦着头发,音量不大:“至少……在床上不算。”
“你会这么猜,是希望我扮演另一个男人?”简岩走向谭芝茉。
谭芝茉以为简岩是走向她,后退了两小步,忙不叠道:“我没有希望!再说了,你演什么都是你,哪来的另一个男人。”
然而,简岩只是越过她,进了卫生间。
谭芝茉松下一口气,却也知道她又猜错了。
坐回沙发上,她的倦意比洗澡之前消散了大半。
她打开手机,抵达乌海后第一次再看看网络上的腥风血雨。
她之所以不让简岩回京市找她,而是她来了乌海,也是觉得乌海比京市更有利于逃避。
没想到简岩不陪她逃避。
这一次,他比她更想治标治本。
只有一条“《爱我你怕了吗》诈骗”还挂在热搜的尾巴上。
看来,第二季节目才是靶心。
她又一目十行地看了她社交账号上的评论,除了冷嘲热讽,也还有粉丝在不甘心地等她站出来,等她亲口说——除了那句把网友们当猴耍的“为了赚钱,我容易吗”,还有人相信她能说出什么难言之隐,相信她不全然是唯利是图。
她若是认错,便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交代。
一切似乎都不算太糟糕了。
简岩洗完澡出来,只在腰间围了一条蓝灰色的浴巾:“想好了吗?”
谭芝茉心头浮上不解:若不是扮演,一条随时会离开他身体的浴巾,怎么会让他比往日里的衣冠楚楚更冷静沈稳?
而简岩当然不是在扮演什么。
他只是在忍。
他希望谭芝茉能对她接下来的生活拥有一切选择权,包括选他丶不选他,他真心希望如此,便要忍她将来会有另一个男人的可能性。
对此,他不能发作,忍下来,就是她所谓的冷静沈稳。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唤她一声:“谭芝茉。”
“嗯?”谭芝茉回神。
简岩问得更直白:“要先苦后甜吗?”
“嗯。”谭芝茉被好奇鼓动着——一种将不安取而代之的好奇。
简岩走向他的书桌。
上面的杂七杂八被谭芝茉翻得乱七八糟,以至于他要拨弄着寻找。
谭芝茉从沙发的位置能看到简岩的侧面,强健的手臂丶胸膛,劲硕的腰线没入浴巾的边缘。有一阵子,她尤其喜欢他修长的脚踝——喜欢用自己的脚去摩挲。
她能看到他在寻找什么,但不知道她买的这一堆东西能有哪一样为他所用?
眼罩。
不是她买的。
是个赠品。
这东西在谭芝茉的日常中,可用可不用,心不静的时候,会戴,但戴上也好不到哪去。
“我们对先苦后甜的理解,好像不一样……”她看简岩拆了眼罩的包装,在手上捏了捏舒适度,向她走来。
她理所当然以为他要让她先好好睡上一觉。
可她选的是先做,不是吗?
“一样。”简岩没有把鹅黄色的眼罩交到谭芝茉手上。
她坐着,他站着,他轻而易举地给她戴了上。
真丝的材质包裹一层薄薄的填充物,遮光度足够好,谭芝茉顿时陷入了黑暗。
“简岩……”她要摘下去,她本来就云里雾里。
两只手腕先后被简岩擒住,合并到他的一只手里。
她下意识往后挪:“你干嘛……”
她挪到靠住沙发背,没了路,正好给简岩的腿让出空间。
他一条腿以跪姿挤进她的双膝之间,再得寸进尺地往前拱一拱。
她穿着他的白色t恤,本来够长,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乱动,底边正好卷上去。
露出来的那一小块布料是从连锁店买来的,一次性的,棉白色,没什么款式可言。
就是薄。
“你不是让我演别人吗?”简岩攥着谭芝茉的双手,举过她头顶。
“我没有!”谭芝茉在眼罩之下怨怒地望向简岩:“你别诬陷我……”
在他看来,她也就是无助地仰了脸。
简岩换一句:“你不是等着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吗?”
这一句,总归是她说的。
原话。
谭芝茉词穷:“我只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我帮你试试,”简岩近距离地俯在谭芝茉的前方,“看你喜欢哪种人上人。”
说着,他亲了她。
从眼罩上方的额头,到下方的鼻尖,偏离到她的脸颊和耳根,最后才温柔地来到她的唇上,从触碰到探入都温柔而耐心。
就在谭芝茉投入其中,被他攥着的手勾了手指,去回握他的手时,简岩结束这个吻:“喜欢这种,还是接下来这种?”
不等谭芝茉回答,甚至不等她理解他的问题,简岩的虎口卡住她的下巴,指腹在她两颊一捏,让她张了口。
随即,拇指碾过唇角,侵入她口中。
谭芝茉楞了一下。
他没这么做过,她在黑暗中要头昏脑胀地去分辨……和接受。
不知道出于什么,像是一种身体上的条件反射,她轻轻吮了一口。
换来的是他更高效率地翻搅,直到她一副“被动”馋涎欲滴的模样,他才用唇舌替代了拇指。
力道却更甚。
上一步类似于榨汁,这一步是榨干。
“哪一种更符合你对人上人的想象?”简岩结束得果断。
谭芝茉脸红得冒烟,配上眼罩的鹅黄色和还潮湿着的黑发,出奇的艳丽。
这个吻太戛然而止了,她意犹未尽也是情理之中。
但她不能大剌剌或娇滴滴地索求,毕竟,他没在和她闹着玩儿。
他在压制她。
“只有这两种?”谭芝茉只能用激将法,“没有更多的选择?”
简岩不难识破她。
她失去了视觉,整个人透着慌张,双唇都合不拢,不是索求,是什么?
“有。”他回答她。
谭芝茉心头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
和简岩分隔两地这么久,即便她过得不错,心理上也和他拉开了距离,但身体是有别于心理的另一码事。更何况,今天发生的种种交汇到此时此刻,像有馀温的熨斗一样抚平了她皱巴巴的情绪,让她有了贪欢的兴致。
不管他还有哪一种,都是好的。
迟迟,谭芝茉没等到简岩靠近的呼吸。
尽管他还攥着她的手腕,不可能走开,她还是拿不准地唤了一声:“简岩?”
“叫老公。”简岩的音色比平日里深沈得多,“你想象的人上人,不叫简岩。”
谭芝茉的手挣不开,要擡腿。
人上人这个坎儿,过不去了是不是?
但一转念,她这次真的懂了:简岩要给她吃的最后一顿好的,是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