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
谭芝茉因为简岩的抽离而回神, 伸手去拉他:“我还没喊停呢……”
反被他拉起。
“我腰疼,行不行?”简岩觉得这个没意义的面子不要也罢。
谭芝茉躺了太久, 人又乏力,这一起,两眼一抹黑,几乎是挂在简岩身上。
她以为他会抱她回房间。从阳台到房间的这段路,他要是怜香惜玉,会让她缓一缓,他要是不做人,这段路也够她一呛。
两* 种可能性,谭芝茉面面俱到。
却都落空了。
从阳台到客厅的一只单人沙发, 只有两步路。
谭芝茉在晕头转向中没等到简岩的怀抱,被他挟了两步路, 带到了这一只单人沙发的后方。“扶好。”他把她的手拎到沙发背上。
谭芝茉找回了视线和神智:“扶不好……”
腿直接打软。
“那趴着。”简岩把她的手再往前一带,让她用手臂趴在了沙发背上。
真皮的材质。
被她皮肤上的汗意擦出吱吱的声响。
谭芝茉先是觉得这样省力多了,把脸懒洋洋地枕在了手臂上, 直到在前方黑漆漆的电视上,看到她和简岩映上去的身影……
她的样子太“不要脸”了。
顿时,她要站直:“我还是扶着好了……”
累就累点, 累点也好过心理上的千锤百炼。
“趴好。”简岩一只手掌按在她背上, 给她按了回去。
有了九十分的,他怎么可能换回八十分的?
顺着她的背, 按到她的腰。
她的腰自然而然塌下去, 脚跟随之提起来。
这就一百分了。
简岩本以为要再给谭芝茉做做准备工作, 免得她太难, 没料到她比他抽离时更能迎接他。所以……别看她鸵鸟一样把脸埋在手臂上,别看她心理上筑着层层防线, 终归会被她自己出卖。
简岩喜欢的程度,谭芝茉也不是不喜欢……
承受不了罢了。
要不是埋着脸,眼泪都要被撞飞。
脚尖踮不住,脚跟缓缓往下落,几乎是被他提在手里。
最后,被他提着也止不住两条腿触了电似的,她连喊停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呜咽着摇摇头,寄希望于他能对着她的后脑勺动一动恻隐之心。
简岩看懂了。
但终归要让她承受一阵更密集的大风大浪,才能放过她。
把泪痕斑斑的谭芝茉抱回房间后,简岩又“小人得志”了一把:“以后还吵架吗?”
他不接受冷战,不接受她锁门。
退一步,他也不喜欢吵架。
“威胁我?”谭芝茉嗓音还沙沙的。
“对。”
“再吵,你还这么对我?”
“对。”
“那肯定……”谭芝茉这张嘴更是能屈能伸,“肯定要再吵了。”
惩罚也能是互惠互利,威胁也能是愿打愿挨,简岩搂着谭芝茉不放:“你没别的毛病,就是心狠。”
当初以离婚相逼不让他走,是心狠。
如今千方百计撵他走,更是心狠。
“你原来不是这么说的……”谭芝茉被搂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原来说我没别的毛病,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那你就是刀子嘴,刀子心。”
“哪都是刀子,你也没少吃我豆腐……”
“夫妻之间你跟我说吃豆腐?”
“你又咬文嚼字。”
简岩把下巴硌在谭芝茉头顶,不和她对视:“十天,不包括今天。”他不让她看他有多不情不愿。
“你又斤斤计较。”谭芝茉心里也不好受,但许铃的每一个明天都是未知,她的前路由此而未知,她的走一步,算一步,不要有简岩相伴。
早就过了十二点。
“我说的今天是今天,不是昨天,”简岩又饶上一天,“十天,从明天算。”
谭芝茉哭笑不得:“占这种小便宜,你还是不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你少给我来这套,”简岩不会因小失大,“就这么定了。”
十天也好,十一天也罢。
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比如,洪志该走还是会走。
他倒是没有不辞而别。
他对谭芝茉敢作敢当:“我的人生还长着呢!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谭芝茉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你的人生还长,你不想耗着。我爸的人生过去了一大半,馀下的,他想珍惜。所以我卡在中间,责无旁贷地做了中流砥柱?
想说,但没说。
说了也无济于事。
在这场“大逃亡”里,大家比的是谁更想得开。
洪志和谭富山都比她想得开,这是他们的本事。
她想不开,活该她是被留下来的一个。
洪志要跟着他这段时间认识的一个朋友去另一座大城市。
他认识的是朋友,还是狐朋狗友,谭芝茉不过问。
看在他曾任劳任怨的份上,谭芝茉给了他最后一笔路费和一句丑话:“混得不好,要饭也别要到我家门口,我们这辈子就不是当姐弟的料。”
洪志除了不长进和爱做天上掉馅饼的白日梦之外,也不算无情无义:“我不会换手机号,大姨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找得到我。”
谭芝茉知道,他所谓的用得着他的地方,是指许铃醒了或死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醒了或死了,都好过这样日覆一日。
谭芝茉最后问洪志一次:“你觉得……她是自杀吗?”
“我也拿不准了。”洪志这段时间也是琢磨来,琢磨去,“我本来是觉得大姨比我妈坚强,多大的事都能扛过去,但话说回来,坚强的人保不齐憋着憋着,给你放个毁天灭地的大招。”
谭芝茉不自知地摸了摸脸。
相由心生的话,她就算摸到一根苦瓜也是情理之中。
假如许铃在东霞山的最后一步是自寻死路,那么她现在救她的意义是什么?
那么她现在每况愈下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十天。
够洪志离开京市。
也够宋晓舒和沈睿徳结婚。
说是结婚,只是像谭芝茉和简岩当初一样,领了证而已。
甚至还不如谭芝茉和简岩。
前一对好歹有两边家长的祝福,后一对就差把刀架在两边家长的脖子上,才把这个证领下来。
先是沈家。
沈父剥夺了沈睿徳的财富自由后,没等来沈睿徳灰溜溜地认错,反倒等来沈睿徳给他下最后通牒:“你不同意我娶她,她就跟我分手。她跟我分手,我就结扎。我结扎,你们沈家就断子绝孙。”
沈睿徳有备而来:“你在外面的女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跟谁也没搞出孩子……”
“放肆。”
“你是小心,还是不行?”沈睿徳滔滔不绝,“你之前要是小心,你现在这岁数也不行了吧?你要是现在还行,你们沈家就别指望我了……”
“放肆!”
沈睿徳不是要气死他爸。
他说话不就这样吗?平等地气死每个人……
除了“结扎”这一张底牌之外,沈睿徳让公司的核心研发团队和市场总监站了他的队,同他共进退。对方有三成是赌一把——在父亲和儿子的pk中,赌儿子是最后的赢家,其馀七成归功于沈睿徳的人格魅力。
抛开他致命的语言艺术不谈,他在商场上敏锐的视角和独一份的真心换真心,算得上人格魅力。
沈父松了口,但提出了无理又无礼的条件。
他不会承认宋晓舒的身份,只要他活着,宋晓舒就享受不到沈家的名和利。
对此,沈睿徳要跟沈父“决一死战”,但宋晓舒欣欣然。
她生怕被贴上沈家儿媳妇的标签,生怕失去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沈父提出的条件,她求之不得。
她并非跟荣华富贵有仇,只是知道有得必有失。
接着,宋晓舒也要过父母的一关。
不是只有沈家看不上宋晓舒,宋晓舒的父母也看不上沈睿徳这样的“纨絝”。
为了沈睿徳,宋晓舒也得义无反顾:“爸,妈,我难得遇上个能让我情绪不稳定的人,你们就同意了吧。我觉得我们是绝配,我们能行。”
宋晓舒的父母把女儿的意愿放在第一位,不能不松口,但至今没给沈睿徳一个好脸色。
宋晓舒和沈睿徳领证后,能跟他们庆祝的人只有谭芝茉和简岩。
四人吃火锅。
顺便给简岩饯行。
明天,简岩将自驾去往乌海。
他欠着个纪录片没拍,时间还宽裕,本来可以再拖一拖,但既然谭芝茉撵他走,他索性把敲定的工作往前赶一赶。
乌海距离京市只有一千多公里,不远,能自驾,也有直飞,算得上可进可退。
宋晓舒怀孕后,吃饭的口味一天一变,今天吃火锅就是以她为主。
沈睿徳是一本行走的孕期百科全书了,帮宋晓舒稍稍控制油和盐的摄入量即可,毕竟孕期的好心情比什么都重要。
谭芝茉满脸堆笑:“也有我嗑cp的一天。”
随后,在办不办婚礼的问题上,沈睿徳以一敌三:“你们怎么都觉得无所谓呢?这可是人生大事……”
宋晓舒指出他在偷换概念:“婚姻是人生大事,婚礼不是。”
沈睿徳拉拢谭芝茉:“他们两个嫌麻烦,你呢?你是我这头的才对。”
从两分钟前,谭芝茉的右眼皮一直跳。她知道右眼跳灾的说法,虽然不信,但还是分心地撑了撑眉骨。“什么?”她没接住沈睿徳抛来的问题。
沈睿徳重覆一遍:“我说,你也不打算办婚礼?”
“下次。”谭芝茉鬼使神差地来了这么一句。
顿时,寒气从她旁边袭来……
她扭脸对简岩笑一笑:“我开玩笑的!”
这时谁也没料到,她的“下次”二字会一语成谶。至于是好是坏,也不能一概而论。
转天。
简岩从京市出发,驶向乌海。他和谭芝茉有好好吻别,没有眼泪。如她所言:只要他走,他们就能好好的……
一共十三个小时的车程,简岩在中途歇了一晚。
再转天。
简岩一大早出发,在经过最后一个收费站时,接到谭芝茉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