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80
“算你识相, ”谭芝茉再一转念,“简岩!”
他这话不还是说她猪头吗?
谭芝茉恼火的程度低或者高时, 都能伶牙俐齿,但处在这种不高不低的中间值上,她只会喊简岩的名字,企图威吓。
毫无作用……
简岩俯身查看她的脸:“还疼吗?”
她后仰:“不碰就不疼。”
“说话疼吗?里面肿不肿?”
“一点点,牙齿会磨到。”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往上挑,对上她的目光,没说话。
谭芝茉心领神会:“能亲。”
“疼就不亲。”
“我还得求着你亲是不是?”
简岩凑上去,只能在谭芝茉一天没顾上补妆的唇上辗转两下,不敢往里探:“我上了一课。”
“上什么课?”谭芝茉被亲了个意犹未尽, 脑子转不动。
“我理解你看到我受伤是什么心情了。”
“你现在才理解?”谭芝茉绕过简岩,往客厅走, 找回了伶牙俐齿,“不不不,你现在也理解不了。我喝了一杯芒果汁而已, 你别拿我和你的天灾人祸相提并论,你太擡举我了。受伤这个词也太笼统了。我用不了三天,就能恢覆我的花容月貌。你要不要去咨询一下疤痕祛除术的费用?我们倾家荡产也换不回一个完好如初的你。”
谭芝茉并非指责。
她同意了简岩不离婚的要求, 同意让他走, 就不会再对他做无谓的指责。
但要把两个人的心情放在天平上,一边是他看她挨了一巴掌, 另一边是她看他“出生入死”地探索他向往的世界, 他要说这两种心情有着同样的重量, sorry, 她不敢苟同。
简岩跟着谭芝茉来到冰箱前:“你要把杠杆算上。”
“哪来的杠杆?”谭芝茉本来要拿水果吃,说着说着, 忘了要干什么了,不走脑子地在冰箱里翻找。
“我对你的在意,是你对我的一百倍,你肿半边脸,要乘以一百,再来和我受过的伤做比较。”
乍一下,谭芝茉被唬住了。
细想想,她质疑他:“你这个一百倍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我规定的。”
“那是不是我也能规定?那我规定我更在意你,不用多,险胜。”
这时,谭芝茉毫无意义地把冷藏室翻了个遍,关上,打开了冷冻室的第一层抽屉。
排列了满满一抽屉的饺子,是简岩今天包的,还没来得及跟谭芝茉说,不同的饺子馅,在保鲜袋上贴着标签。
“该不会……”谭芝茉粗略一算,“正好一百个吧?”
“正好。”简岩不是有计划地包了个整数。
偏巧而已。
他说一百倍的时候,也没和一百个饺子挂钩。
但谭芝茉接受了:“看在它们的份上,你赢了。”
无论如何,今晚这一课,是简岩和谭芝茉一块儿上的。就算谭芝茉挨的一巴掌,不能和简岩在短短一年间所经历的雪崩和武装袭击相提并论,但担心与被担心的滋味,一样酸楚。
入夜。
二人面对面躺在床上。
连月光都被挡在窗帘之外,谭芝茉还要捂简岩的眼睛:“你别看了……”
她不能把肿了的半边脸压在下面,露在上面被简岩看久了,她的“美若天仙”要立不住脚了。
简岩拨开谭芝茉的手的同时,消灭二人唇与唇之间的距离。
他还记得她有一次长针眼,她自己不会点眼药水,他给她点,对着她一只又红又肿的眼睛说“亲不下去”,如今倒好,她的又红又肿扩大到半边脸,他照亲不误。
照硬不误。
“哎呀……”谭芝茉推他,“我们说好的。”
上床前,说好今晚就老老实睡觉。
一来,简岩明天一大早的飞机。
二来,谭芝茉有“包袱”,不想离别前最后一次缠绵是以这样的形象,想让简岩从上飞机的一刻,满脑子都是她最娇艳欲滴的模样。
“谁让你勾引我的?”简岩只要小心谭芝茉的半边脸即可,手在她身上,不留情。
“我哪有?”
简岩也有胡说八道的时候:“你眨眼就是勾引我。”
“你怎么不说我喘气就是勾引你?”
“也行。”
“我丑死了……”
“你对丑有误解,或者对我有误解。”
“你就是花言巧语。”
简岩把谭芝茉的手往下拖:“它总不会骗人。”
不管第几次碰到,谭芝茉还是会心惊肉跳,不敢想自己怎么容纳得了,冷不丁想到他有时太急了,搓着她的腿根让她放松,真想回敬他一句你哪来的脸让我放松?有本事你去晾一晾,尊重热胀冷缩的定律。
谭芝茉皱眉:“是我的错觉吗?怎么好像更……更不科学了!”
“错觉。”简岩不认为能有什么变化* 。
尽管他今晚对谭芝茉的感情又多了一层势不可挡的怜惜,但不会折射在尺寸上。
谭芝茉持怀疑的态度,还在上下而求索。
“你再弄,就不是错觉了。”简岩都不知道谭芝茉的手法能进步得这么快,明明,就她那细皮嫩肉的小手,那皮包骨的手腕,他没怎么让她出过力。
谭芝茉先是下意识地缩回手,后又带着目的性地握回来。
她还是羞于她今晚这张脸……
企图用手“打发”了简岩。
“下次。”简岩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并非把今晚当作离别前的最后一晚,非要如何如何。
他只是想要她。
他只是知道她也想要他。
期间,谭芝茉咕哝了一句:“我不用你心疼我。”
“我不心疼。”简岩至少在此时此刻不心疼谭芝茉。
要是心疼,他就让她好好休息了。
怎么可能“折腾”她?在不碰到她半边脸的前提下,他真是反反覆覆把她掰过来,撅过去。
过了一会儿。
谭芝茉在还能自持的最后一刻咄咄逼人:“我好不好看?”
“好看死了。”简岩知道这是谭芝茉要的答案。
她是个不大后退的人,她懂爱人先爱己的道理,她不做弱者,以上种种让他对她的怜惜虽然势不可挡,却多馀。她要的,是在他眼中一如既往的美。
今晚,也幸亏简岩跟谭芝茉做了。
不然她将来饶不了他。
她会动不动找他麻烦:说!你那晚是不是嫌我丑?你这个肤浅的男人……
转天。
简岩一个人出发去机场。
谭芝茉前几天就说好了不送他,等他回来,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接他。
他出发时,天还没大亮,谭芝茉还赖在床上,鼻音可以说是没睡醒,不算哭哭啼啼。
“你千万别给我搞那种出了门,又折回来的把戏。”谭芝茉说这句话的时候没多想,只是她过剩的幽默细胞在作祟。
等简岩出了门,她开始想了:他有没有可能真的折回来?
她下床,开始在客厅踱来踱去,要不是简岩送给她的九十九朵花,她一朵都舍不得,她就要扯花瓣了:回来,不回来,回来……
五分钟过去,她两个肩膀都垮下去了,简岩回来了。
他开门:“过来。”
他不换鞋了。
这大概是谭芝茉最像“笨蛋美人”的一次,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被简岩搂着亲了两口。
“你别说话了,”他安排她,“回床上再睡一觉,我上飞机再给你发消息。”
谭芝茉这张嘴不是简岩能管住的,她自己都管不住:“你不会还要搞那种上了飞机,再伴随bgm风风火火往下跑的把戏吧?”
简岩真服了:“闭嘴吧你。”
五分钟前,他都上出租车了,脑海中一直是谭芝茉所谓的“把戏”,不得不让司机兜了一圈,又兜了回来。
可禁不住再来一次了。
谭芝茉心满意足:“走走走,我越来越搞笑都是你害的。”
歪打正着,二人的离别并不沈甸甸。
谭芝茉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天,简岩起飞前,跟她说起飞了,落地后,跟她说落地了。其馀时间,她被简岩说中了,一忙起来,对他想念归想念,但不至于相思成灾。
新年后,距离春节还有段时间,是商场的消费淡季,谭芝茉把工作重心转移到线上。辛喜经过一周的培训,成为了谭芝茉团队里的一名主播。她一双丹凤眼和板板正正的做派,用来给谭芝茉新合作的一系列国风箱包带货,没人觉得她是“关系户”。
辛喜上播的第一天,胡威就看到了。
他先在直播间里大放厥词,被禁言后,给谭芝茉发消息:「信不信我告你教唆?」
谭芝茉都懒得回覆他一个法盲。
胡威:「有你惹一身骚的时候!」
谭芝茉糊弄他一句:“她就是在家憋久了,憋出毛病了,跟着我见见人,说不定就想通了,想回家了。”
她要等辛喜稳一稳,再让辛喜对胡威提出离婚。像胡威这种在家打老婆,出门装好好老公的小人,除了难缠,没屁大本事。
对付难缠的人,就得找机会手起刀落。
简岩回到缅甸仰光的当天,就回到了他的岗位上。他在学校的聘期还有两个月,除了教课,还有一系列走访。他要看的世界和写下的文字不仅限于山川,也包括人。
谭芝茉和简岩上一次分隔两地,夜夜视频通话。二人嘴上说着为感情破裂和离婚做铺垫,干出来的全是热恋的事儿。
这一次反倒不同。
谭芝茉偶尔才和简岩视频通话,还挑角度,还不能素颜。她有她的小心思。她跟简岩说你看多了,你就看腻了,不会归心似箭了。
简岩别提多上火了。
放狠话,曾是谭芝茉的拿手好戏,如今是他的家常便饭。
——谭芝茉,你给我等着!
简岩走之前曾说,两个月,很快过去。
并没有很快。
但就算步履蹒跚,时间也总算来到一月下旬。
小年这一天。
许锦在家中晕倒,抢救无效,比预期更快的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