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42
谭芝茉细嚼慢咽, 难说是不是在拖时间。
再来一次,是她提出来的。
想是真想, 虚也是真虚。
心里虚,身上也虚。尤其是洗了个澡,手拿筷子都觉得沈甸甸的,大腿根和小腿肚都隐隐要抽筋。她曲膝,一只脚踩上椅子,左右脚换了个遍,都不舒服。
简岩拎了椅子坐到谭芝茉旁边。
谭芝茉心领神会,转了九十度角,把两条腿搭在简岩的腿上。
舒服了。
简岩没盯着谭芝茉的腿看, 不然,就算她穿着肥大的运动裤, 他也能给她盯穿了,能提前想一想她这两条腿要怎么摆才好。
谭芝茉把馀下的小半根火腿肠递给简岩:“吃不了了。”
简岩接下:“你就这么心安理得让我吃你剩饭?”
“什么叫吃剩饭啊?这叫让给你。”谭芝茉类比,“我说吃不了了, 就好比妈妈跟孩子说,妈妈不爱吃鱼,妈妈只爱吃鱼头, 是一样的道理。”
简岩把手落在谭芝茉的大腿上。
谭芝茉痒得一下子就服了:“我错了我错了, 你是我长辈还不行吗?”
简岩之前并不觉得谭芝茉怕痒。之前他抱她,手也曾在她腰间丶大腿上流连, 她并不怕痒。人不会无缘无故长出痒痒肉来, 只能说, 她直到今天才把他当个人……
“新店, ”简岩问谭芝茉,“什么时候搬?”
“十二月底。金荟的跨年在京市是领头羊, 我要借着跨年开门红。”
“到时候要帮忙的话,找沈睿徳。”
“你在魔窟里,就别操心我了。”谭芝茉对缅甸的有色眼镜一时半会儿摘不下来。
简岩挑明:“工作之外,别找鲍旭阳帮忙。”
谭芝茉侧对餐桌,拧着身子吃面:“我有数的。不是我吹牛,我被人追求的经验,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有你这么比的吗?”
“你们写书的就是死板。”
简岩看谭芝茉拧着身子费劲,便拿了泡面,给她端着,让她坐好了吃。“渣男,”谭芝茉摇着头啧啧两声,“办事前,无微* 不至。”
简岩黑着脸要把泡面放下,她又不让:“别别别,我错了。”
这么一会儿,道歉两次。
所以她的道歉就是:我错了,下次还敢。
简岩心里冒出个疑问:“追求你的人比我吃过的米还多,你一个都没看上?”
“我眼光不行。”谭芝茉实话实说,“追求我的好男人,我不懂珍惜,非得从外面的茫茫人海里精选两个渣男。其中一个你见过,保龄球馆……”
“他叫什么?”
“沈朝元。”
“我没见过的那个叫什么?”
“你问这么多干嘛?”
简岩也不知道问这么多干嘛,换了个问题:“那个沈朝元,后来还找过你吗?”
谭芝茉提都懒得提:“我们一定要聊别的男人吗?”
“你身边别的男人太多了。”
“你身边就没别的女人?”
“有,”简岩举一反三,“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谭芝茉被逗笑了:“都三十岁的人了,别总学人说话。”
简岩看看时间,十二点多了。
谭芝茉右手拿着筷子,只能用左手一只手振臂高呼:“生日快乐!”
“快吃你的面。”简岩这一句就等于谢谢了。
谭芝茉心里咯噔一下,又采取了先下手为强的战术:“简岩,我跟你说,这次你要是再做不好,我会留下心理阴影的!我还有大把的青春,你要是害我早早对这件事没了兴趣,你就是造孽!”
“心理阴影算什么?”简岩不凶,“我他妈身体都要废了。”
谭芝茉想笑又不敢笑,不敢笑,还是笑了。
笑了,就别想吃了。
简岩把泡面撂下,拉上谭芝茉往卫生间走:“刷牙。”
“你嫌弃我啊?”谭芝茉嘟着油花花的嘴,“这样你就不亲了吗?”
“不嫌弃。”简岩站定了亲谭芝茉一口。
只是这一次,他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无论如何,做要做到底。
做得好,谭芝茉可能下不来床。做得不好,谭芝茉哭哭闹闹到最后,也可能下不来床。总之,她睡前不可能再来刷牙了。
一次性牙刷,质量不好。
谭芝茉一边刷,一边嘟嘟囔囔:“我毛孔里都是化妆品残留,头发的毛鳞片没有闭合,牙龈在出血的边缘……”
简岩同时有两个念头。
一个是:以后都给你备上。
另一个是:哪来的以后?
“想什么呢?”谭芝茉漱口后,擡手在简岩眼前晃了晃,“临阵磨枪呢?要是有什么速成的口诀就好了。”
简岩漱口,用手把谭芝茉嘴边的牙膏沫抹掉。他手劲大,她整个人往后仰。他还得把她拉回来:“你只要闭上你这张嘴,什么都能成。”
还口诀?
他一天服她十回都不够。
再回到床上,二人亲得和刚刚没两样,还是胡乱,还是一沾上就被汹涌澎湃的情绪所席卷,被肆意占了上风。
谭芝茉背后的床垫更是不会变,硬度和木板差不了多少。
怪的是,刚刚她一直嫌硌。
这会儿却觉得往下陷。
“麻袋”比套裙好脱多了,简岩却迟迟把它们留在谭芝茉身上。
他的,他想让她多穿一会儿。
反正松松垮垮不碍事。
反正手往哪里钻都是畅通无阻。往上,比那晚少了一层薄薄的真丝睡衣“而已”,冲击感几乎夺走他的呼吸。所以他刚刚为什么要对这里敷衍了事?她就该罚他。她就该再也不准他碰这里。
让他抱憾终身才对。
“你脱了……”谭芝茉嫌简岩身上的t恤碍事。
简岩照做。
谭芝茉终于有机会切切实实地感受她和简岩在体型上的差距,两只小手并用着测量他的肩丶背丶手臂,尽管头昏脑胀,得不出一个数据,只会在心里发出感慨:是人吗?这家夥是人吗?
怪不得简岩总让她闭嘴。
她这句话说出去,他又得凶她。
直到简岩的手往下,谭芝茉像是讲公平一样,也往下。
被简岩拽上来。
不同于谭芝茉的疯言疯语,简岩的总结才是真的总结:“你老实待着。”
他不用她给予他什么,免得她又满脑子的“要死了啊”丶“活不了了啊”诸如此类,先自己把自己吓个好歹。他只要她乖乖待着。其馀的时候怎么上房揭瓦都行,这会儿得乖。
谭芝茉难得没顶嘴。
没心思,也没力气顶嘴。
她的心思都被简岩的手夺了去。
似乎慌张是一个定量。刚刚,她和简岩一人一半,谁也别笑谁。眼下,他从容不迫,把名为慌张的一座大山压在她一个人肩上。她越禁不住,越掩饰,越掩饰,越要全盘皆输。
她的力气都用来攥住简岩的手腕,是鼓励,还是阻止,鉴于她眼前蒙了一层雾气,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在她听来没脸见人,在简岩听来却是悦耳的音节,他只会觉得是鼓励。
大概有几秒钟的时间,谭芝茉是真觉得活不了了。
整个人被往上抛。
地心引力都救不了她。
她甚至分不清蜷缩和舒展哪一种死相相对不那么惨……
然后,简岩的吻承托住了她。对,她也不知道吻怎么能承托住一个下坠的重量,二者驴唇不对马嘴。对,她承认她吃不了作家这碗饭。
捡回一条命后,谭芝茉声音还抖着:“你就是有……”
“有什么?”
“速成的口诀……”
就说,就说!
就算她狗嘴吐不出象牙好了,她也要说。
“我用不着。”简岩倒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天分。
是谭芝茉“教”的好。
除了悦耳的音节之外,她每一次蜷缩和舒展都是在教他怎么做。
好为人师的她,总算称职了一把。
简岩从小盒子里拿了第二个:“确定要我用嘴撕?”
谭芝茉等着看好戏似的点点头,她看书里的男主角都是用嘴撕。
简岩照做。
“不错……”谭芝茉上高度,“人果然要多读书。”
也不是什么书都要多读!
简岩看在谭芝茉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份上才没凶她,随便她了。
这才脱了她身上的“麻袋”。
看得出来,她还是会怕。甚至更怕,没了刚刚可歌可泣的勇敢。简岩省得说第二遍“你老实待着”,俯身后,吻落在她耳边:“你喜欢看我戴眼镜?”
他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嗯……”谭芝茉这一声既是回答他的问题,也是又一个让她觉得没脸见人的音节。
她要的循序渐进,他给不了。
沾上她,他没法小,也没法不像个铁杵。铁杵,这是谭芝茉刚刚的用词!当时,她看不到曙光,问他:“你是要铁杵磨成针吗?”
老天爷是公平的。
老天爷给了她一副最好看的皮囊,和一张最该缝上的嘴。
他能做的只有帮她分分心:“喜欢看我戴眼镜,你还给我藏起来?藏起来,你上哪看去?”
除此之外,深浅他也控制不了。
能控制的话,他也不会如她所愿地由浅入深,他会试试理论知识好不好用。
“看多了……不好。”谭芝茉知道简岩的用意,配合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血色还是从她脸上一点点褪去。
比刚刚更难耐。
从未有过的痛并快乐比痛更难耐。
简岩尽可能陪谭芝茉东拉西扯:“有什么不好?”
“美色误……唔,误人。”谭芝茉尽可能把断断续续地音节藏进话里。
简岩认可:“这倒是。”
红润回到谭芝茉的脸上,有句话,终于轮到她对简岩说:“你能闭嘴吗?”
痛并快乐的快乐一旦趁虚而入,会让人贪得无厌。
简岩或许不懂女人,或许不懂关于这件事的太多细枝末节,但他懂今晚的谭芝茉。他懂她不需要他再束手束脚,不需要他再把她当个易碎品。“我先道歉。”他至少得说完这句话才能闭嘴。
“道什么歉?”谭芝茉再头昏脑胀,也要被不祥的预感醒醒脑了。
“别哭,”简岩轻而易举地把谭芝茉翻了个面,“哭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