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有点区别。
上一次看见路悠然，她穿着白大褂，这一次仅穿着t恤和牛仔裤，同样青春洋溢，充满了大学生特有的朝气蓬勃。
“我向导师请了两个月的假。”路悠然目光灼灼，“唱歌丶跳舞谁都会啦，做得好就多花时间去学习，学□□没错。”
燕禾的视线落在路悠然身上，心想一定是长了一个坚强的肝，才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
“可能你会好奇我怎么被邀请的。”在这里等着闲着也是无聊，路悠然继续聊天，“我是你的粉丝哦，看到这个节目组邀请名单上有你的名字，我就想自己过来看看，我向节目组投了一份个人简历，通过后我就向导师请假了。”
燕禾略显惊讶地挑眉。
居然是毛遂自荐来的。
“下一个76号，77号准备。”
场务的声音通过每个房间里的小喇叭传出来。
“唉呀，到我啦！”路悠然唰一下站起来，她也是一个高个子，长手长脚的，看起来很有气势。
她打开门，朝燕禾说，“一起走吧！”
燕禾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候场室，临近舞台，灯光越发刺眼，音响声越发清晰，燕禾觉得有点儿吵，揉揉耳朵。
她擡眼看向台上，四个评委里有两个熟人。唐梦自然不必说，国内首屈一指的女团（未解散）职业爱豆，当然有资格作为评委。
坐在唐梦旁边的是钦芷晴，不出意外的爆火的宫廷剧正在热播中。剧里的她清丽婉约，剧外的她美艳动人，她今天上身短吊带，下身热裤，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无限制偶像》比《全民脱口秀》录制的早一些，又都是华途名下的综艺节目，钦芷晴来帮忙倒也不算意外。
另外两个人，一个是节目的总策划陶词，在其他节目里经常是主持人的角色，光看脸看不出已经快四十了。另一个是徐杰，创作型歌手，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衣服上挂的链子随着他的动作桄榔响，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潮人感。
这个节目的台下人也不少，燕禾粗略估计有两三百人，这样想想，与《全民脱口秀》的形式差不多。
第一场是四个导师评等级，a到f不等，后面就全是观众打分，第一印象很重要，然而路悠然穿着个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在一群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孩子中显得十分朴素了。
燕禾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她也就随便套了一件衣服来了，脚上还蹬了一双运动鞋。
果然，等路悠然做完自我介绍，陶词问她为什么穿着这样的一身来做偶像，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路悠然淡定道：“我希望节目组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我已经这么漂亮了，衣服如果再漂亮，那也太不给其他选手活路了。”
有一种好像除了她穿了衣服，其他人都没穿衣服的自信。
陶词张了张嘴，惊讶了一瞬又很快克制好表情：“好的，请开始你的表演。”
音乐响起的一瞬，路悠然的表情变了。
妩媚而不轻浮，性感而不色情。
每一个动作的线条都极美。
只看地上的影子都觉得勾人，陶词突然懂为什么路悠然不穿得更正式一点了。连这么简单寻常的一身都能看出魅意，更何况其他衣服。
两分钟一到，路悠然正好停下来。
看着到现在，底下的观众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了，这时候又来了精神，掌声一片。
毫不意外，路悠然的表现得到四位评委一致的“a”级。
这个成绩是极为突出的，截止到目前为止，“4a”不到10人。
“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位。77号，燕禾。”
燕禾走到台上。
“我看看，你是d站‘小禾与小席’的博主，”陶词翻了翻资料，说，“这也是你第一次公开露面，是吗？”
燕禾把立架上的话筒拆下来握手里，不然她要一直弯腰说话，怪累的。
“我叫燕禾。现在d站的名字改成了‘小禾’，不要问小席去哪里了，这里面有些恩怨情仇，一时半会的说不清。”
“好的，小禾，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见燕禾点头，陶词才接着说，你可以开始自我介绍了。
燕禾清清嗓子，声音低沉，有一种慵懒的磁性。
“大家好，我是燕禾，一个无聊的d站博主。”
没啦？
没啦。
陶词望着燕禾，燕禾看向陶词，两人大眼瞪小眼，陶词忍不住开口：“可以说说你的特长什么的。”
燕禾若有所思，颔首，重新开口道：
“大家好，我是燕禾，一个无聊的d站博主。无聊可以催生许多伟大的发现，就像懒惰可以催生许多伟大的发明。有些人和我一样无聊，他们总关心我长什么样子，每次发歌都有一批人让我露脸，你们吃个鸡蛋总会对下蛋的鸡感兴趣。
好吧，满足你们的好奇心。
其实我不怎么喜欢这种选秀的方式。太数据了。刚开d站一两年，我很在乎自己的数据。有一天醒来，发现多了几百个未读消息，我心想这下房租有着落了，点开一看是自己在做菜视频下的评论，底下种香菜党和拔香菜党的党争吵了几百楼。
现在什么都要计算，用表格，折线图，对比图分析你每天摄入多少卡路里，吃了多少粒米，今天比昨天拉屎时间增加了几分钟，超过了全国80％的人，请明天继续努力哦。数据在扼杀我的生活，我不关心今天吃了多少粒米，不关心华途市值增加了几个亿，更不关心上厕所的时间超过全国多少人。
大部分数据都是狗屎。并且没有什么用，简单的不用记，复杂的记不住。不要总往脑袋里塞狗屎，再新鲜也不行，超过全国80％也不行，狗屎就是狗屎。
何况还要把今天和昨天，这周和上周，今年和去年，这辈子和上辈子的狗屎进行横向纵向对比。我唯一关心的数据是卡里的钱以及什么时候会死。只是前者耗得太快，后者又耗得太慢。
有人说，数据不会骗人。这句话就在骗人。改动一个数据比改变一个真理简单多了，权威，专家，官方说的数据是不是都可以相信？文字和数据可悲在于不能为自己辩驳，一旦传播就无法改变，任由人解读和利用。
好了，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哪一天，我可以理所当然的安慰自己，我是人，我不是数据，数据难看没关系，人好看就行。”
台下哈哈大笑，哗哗鼓掌。
没有人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说了一段类似脱口秀的发言。
而且声音好听加了很多分，一分钟到了还意犹未尽。
“我终于知道耳朵怀孕是什么感觉了。”唐梦捧着脸，一脸沉醉。
“你的特长是脱口秀吗？很特别，我记住你了。”钦芷晴微笑说，“《全民脱口秀》有没有给你发邀请函？”
“没有。”
“真是他们的损失。”
“但是是我们节目的意外收获，”徐杰补了一句，“你表演的是唱歌吗？如果下面有选导师的环节，我可以教你声乐和舞蹈。”
“喂！还没有表演，你就提前抢人，道德去哪了，人性去哪了？”听到这里，唐梦反应过来，“人家这把嗓子唱什么都不会难听！”
说完朝燕禾挤挤眼睛，一副我看好你的样子：“小禾姐姐，我当爱豆可是很有经验的哟！”
“你们几个，能不能等人家唱完了再说话。”陶词无语道，“小禾，你可以开始表演了。”
音乐响起。
燕禾几乎是立刻进入状态，好像一切都安静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她自己。她就在这片无垠开阔的旷野上，唱她自己的歌。
因为时间问题，她只唱了上半段。
她把话筒放下的时候，还没有人反应过来。
难听吗？
不会，她上次在录音棚里录歌唱的时候，金枝在旁边表现得可喜欢了。
还是陶词打破这时的寂静。
“这首歌是你写的吗？”
“是。”
“能不能唱完呢？”陶词忍不住说，这种未完待续的感觉就像吊在驴前面的红苹果，馋的要命又碰不到，急都急死个人。
“我双手双脚支持！”唐梦差点从椅子上蹦跶起来。
“可是时间到了。”
看着满脸可惜的评委席还有观众席，燕禾知道自己的目标已经达成了，她恪守节目规则，时间不多不少。
“完整版在我的新专辑里，欢迎大家来听。”
奸商啊奸商。
铺垫这么多都是为了宣传新专辑。
“听不完我难受，小禾姐姐，我能不能提前预定一张专辑，你现在唱完好不好？”唐梦双手合十，祈求道。
“我也预定一张。”
“加一。”
“加身份证号。”
场务偷偷跑过来和陶词咬耳朵，大意是台下观众想听完，可以把这段放在花絮里，不放正片，所以陶词可以放心得跟着起哄。
一口气卖出四张专辑，燕禾心情大好，从善如流地说没问题。
于是音响重新放，这一次是四分钟的完整版。
一曲毕，这次的掌声比燕禾之前听到的都要热烈，连坐在旁观席上的许多选手们都在鼓掌。
“老天爷喂饭吃。”只可惜来错了地方。
陶词面色复杂，剩下的半句话没说出来。可惜这档节目是爱豆偶像类选秀，看中的除了声音，还有长相，身材，观众缘等等。如果燕禾去参加的是《我是歌手》这类的节目，绝对能一炮而红。
其实燕禾并不在乎参加什么节目，她参加节目都是为了她即将发出的第一张专辑做准备，借了金枝的工作室好几天，总要付点租金费。
她厚着脸皮参加偶像选秀节目，黑子们必然开香槟庆贺，平时找不到她什么黑料，如今什么都暴露在镜头下，她的懒惰，嘴巴毒，脾气差等等臭毛病都一览无遗。
骂就骂吧，无所谓。
只要人们还在谈论她，她就是话题中心。
只要她是话题中心，情绪值就一定会涨。
“你觉得自己会拿下今天最后一个‘4a’吗？”陶词问道。
“评判的标准不在于我。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了意外。”燕禾看到陶词一脸可惜的表情，猜到了结果肯定不是‘4a’。
2a2b。
这个结果已经比预想中好多了，
打了a的是唐梦和钦芷晴，剩下两位打了b的自然不必说。
“我想我必须解释一下，”陶词说，“实话说你的声音真的惊到我，而且词曲都是自己创作，特别有才华。但是，毕竟是偶像类节目，可能大部分第一眼看到偶像这个词，还是会关注脸蛋和身材，这是行业里毋庸置疑的事实。”
“可是我们节目叫《无限制偶像》！”
不等燕禾说话，唐梦先坐不住了，拍桌道：“都是一个流水线上産出的偶像算什么偶像！我们就缺燕姐姐这样有趣又有实力的偶像！谁规定的偶像一定要漂亮！”
“长得好看没有实力的叫花瓶，花瓶会看腻的。”钦芷晴将头发别到耳后，轻声细语问道，“徐杰你呢？为什么不打‘a’？”
徐杰硬生生憋出一身冷汗。
他整理一下语言才说：“我的想法和陶词姐不一样。燕禾之前是d站的博主，又在上学，肯定没经历过系统的训练，偶像需要一整场在台上能唱能跳，我担心燕禾体能上吃不消。”
“你怎么知道燕姐姐不会跳，燕姐姐，你会跳舞吗？”唐梦说。
燕禾这一次没伤到眼睛和小腿，自然能蹦能跳。只是还是在叛逆期的时候选音乐学院。
“会一点。”燕禾说。
唐梦昂头，好像得到什么了不起的凭证一样，大声说：“你看你看。”
“别说是会一点，你哪怕一点都不会都没事。”徐杰嘴上还在拉拢，“只要跟我一队，我保证你以后回回都是a，你离真正的偶像就差一个跳舞，偶像嘛，都是唱都是其次，关键在于怎么跳，爵士，拉丁，……你想学哪种舞学哪种。”
“我不喜欢跳舞。”燕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