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
接在唐梦后面出场,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倪闵行说这话时,表情意味深长。
燕禾站在舞台上,才明白话里的意思。
一片黑暗中,燕禾看见,前排大多数观众都无心于现在上场的人是谁。有人窃窃私语,有人低头刷热搜,有人控制不住情绪,红着眼睛提前离场。
很多人不愿意第一个上场正是因为如此,比场子冷更可怕的是没有场子。
抽签抽到第一个上场的燕禾,同一组的另一个选手,看她的表情都带着一丝同情和庆幸。
副导演在后面疯狂暗示,通过唇语,燕禾猜他问她要不要中场暂停。
燕禾瞥一眼精神之海里的情绪值。
距离上一次节目播出没多久,已经涨到了80%……现在不正是收集情绪的最好时候吗?
她冷静地擡起眼,朝副导演的方向摇头。
于是,台上的灯光猝然亮起。
燕禾右手持麦,试了一下音,淡淡说道:【“接下来,我给大家表演一个才艺。”】
话音落下,她将麦克风插在支架上。
嗵!
台上一声响。
一些观众发出惊呼。
“发生什么了?”
刚才低头吃瓜的观众茫然擡头,问身旁叫出声的女生。
女生往前伸长脖子,揉两下眼睛:“不知道,他们忽然就哇哇大叫!我擡头看的时候,半空中有一道残影。”
“什么残影?”
吃瓜群众勾得好奇心顿起。
唐梦从评委席上一蹦而起,手舞足蹈拍下一个“a”级票灯。
“啊啊啊啊啊!燕姐姐刚才太帅了吧!果然适合来球队发展!”
她一副捡到宝的表情。
其实燕禾没干什么,她只是单手翻了两个后空翻。
只有一小部分观众看见了,但是他们发出的声音,吸引了剩下全部的观众,于是个个伸长脖子,好奇天花板上掉下有什么东西似的。
嗯,怎么不算才艺呢?
当一半以上观众的视线落在舞台上,燕禾才不慌不忙地拍掉手上的灰尘,她到底是有点嫌弃。
燕禾的双手背在身后,稍微靠近一点话筒架子。
【“大家好,我是燕禾,一个无聊的d站博主。你们在惊讶什么?哦,手不干净,我就不拿话筒了——这样有点领导发言的意思。最近刚剪了头,忘了和你们做报告。”】
简单而熟悉的开场白,台下一阵会心的笑声。
前排有几个人将终端关掉了。
“小燕儿的思维一般人难以理解。”钟陵忍笑说,“在节目里翻跟头,我以为她是随便写写,哪里想得到上来就开始实验。”
高望重摸了摸卤蛋一样的脑袋,松一口气说:“如果上来控不住场,这一期就毁掉一半了。”
“还有一半?”钟陵问。
“唐小姐自带一半话题。”高望重说。
唐梦眼睛闪闪地望着台上:“可是在台上一通乱说很爽欸!今天题目是什么……‘看起来正常但是不正常的事情!’重点是不正常吧!正常没意思!”
高望重捏着眉心,下意识扫了一眼唐梦:“重点是人吧……人不正常,出大问题。”
兴奋过度的唐梦撑起胳膊,上半身前倾,眼睛盯着台上一眨不眨。
台上声音重新响起。
【“剪了个头发就像换了个人,来这里老袁见到我第一眼就往我脸上转一圈,头上转一圈,然后不确定地问,你是那个……就没有人觉得人类有头发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吗?!
“毛发是动物世界划分地位的象征,人类如果仿效等同于返祖。”(注1)同样是毛发,长在腋下就是剃掉,长在头上就要留下。毛发生而平等,这怎么不算毛发审美霸凌!从人类进化的角度来看,头发的终极形态是光头!光头强,光头最强,高编剧直呼内行!如果一根头发可以卖一百块钱,那么高编剧能净赚三百块钱!不愧是强者的发型,平等的发型,进化的终极体!”】
燕禾的语言狂热躁动,神情依旧冷淡。她既不看镜头也不看观众,眼皮向下耷拉,嘴角一掀一合,怪谲不经的话如魔鬼絮语疯狂钻进耳膜,引起颅内神经一阵高潮般的刺激。
第二个“a”被拍下。
高望重努力让自己表情得不要太明显,但是不断抽搐的嘴角出卖了他。
候场室爆笑如雷。
被高望重疯狂催稿的选手们一副大仇得报的表情,笑得比观众都开心。近景镜头落在老袁虚肿的脸上,他紧张地低下脸,搅动手指。
等台下声音小了一点,燕禾才平静地继续说:
【“人一旦有了头发就要洗头。女人的头发就是女人的命,对待生命怎么保护也不过分,所以要买洗发水,护发素,发膜……每当带着瓶瓶罐罐进浴室时,感觉自己是个邪恶的巫婆。
……吹头发也是个力气活,扛着吹风机和扛起一架直升机差不多。大分贝在耳边轰鸣,一不小心还会把头发卷进去。但每次吹完头发,都觉得自己的美貌达到巅峰。
人类的自信一定是头发给的,只要洗完头,无论男人女人,出门都要昂着脑袋,女人会不自觉地撩起耳边碎发,绝不是为了勾引可笑的男人,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就像吃完饭擦嘴一样自然而然。男人嘛,会猛地一低头,然后用手掌从前往后撸一遍头发,抹到发尾时一定要顺势擡脸,好像后面有人揪着他们的小辫子——这世界上没人能配的上他。”】
燕禾轻耸下肩膀,她听到前排几个观众爽朗开怀的笑声,于是擡起眼皮瞅了一眼。
才注意到金枝也混在里面,笑得眉眼弯弯。
她短暂地停顿一下,然后说道:
【“对头发少又容易头油的人来说,洗头这件事非常不公平。因为我不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而每当你不洗头不化妆,踢踏拖鞋出去扔垃圾,总会遇上你的命中注定或者命中灾星。
所以,只有所有人都留光头,才不用纠结在那款洗头膏上浪费时间,不用为了发质问题担忧,更不用因为头发的原因産生自卑。那时候假发行业将迎来第二次腾飞,植发倒不一定,一哥都没有带起来这个行业的兴起,谁让它又贵又有长时间的恢复期,还不如一个假发套来的简单快乐,就要触手可及的快乐!
清洗假发肯定比植发搞出来的头发方便,不用担心发质,不用担心过敏,就算洗掉色都没事,一个价钱可以买两种颜色,一份钱可以双倍快乐!
……
有天晚上,某人从我身边经过,说明天要交初稿,单子还没做完。我说可以边唱边写,像迪士尼公主。她摸着她的头发叹气:“迪士尼没有油头的公主。”
这是不争的事实……大部分时候,扮演公主需要戴假发。所以呢,只要人人没有头发,等于人人戴上假发,等于人人都是公主。”】
最后一个三段论结束,笑声几乎淹没了全场。
钟陵笑得擡不起腰,卡在最后一秒,险险拍下灯。
“头上那点儿事能被小燕儿讲出花来!”
她笑骂道:“每次都在怂恿人相信一些胡言乱语,你要是走在街上,回头全是光溜溜的卤蛋才不正常!”
燕禾站在台上,面前亮着“3a”的灯,观众投票在最后锁定。
排山倒海般的呼喊淹没了她,燕禾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于她而言,只是完成一件普通而平凡的事情,但是观众的反应每次都超乎她的预想,这种感觉很难描述……燕禾缓缓松一口气,鞠躬。
唐梦站起来,拍手叫道:“冠军!冠军!冠军!”
“还没到半决赛呢,唐小姐请坐。”高望重摸了摸所剩无几的头发,自嘲道,“我的脑袋不止三百块钱!一些已经在长了,只是长势不太明显。”
观众发出嘘声。
三人小组赛的规则,一组比完了才会公布结果。每组排名最高的直接晋级半决赛,其次待定,最低进入淘汰赛。
场上票数锁定后,高望重摊手道:“直到昨天半夜,燕禾小姐才把初稿交给我。我正与周公赴会,起来一看,嘿!文档里一堆废稿,已经来不及改了!结果现场演绎与交稿内容又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平白让人替她捏一把汗!”
候场室里,老袁惊讶地几乎从椅子上滑下去:“啊??我前后改了六稿,连着三个晚上没睡,才勉强让高编剧点头,居然还有这种办法?”
“上次节目被人举报了。节目组对稿件审核的要求变多了,慢慢适应吧。”
说话的是一个齐肩发的女人,模样清丽,看起来二十六七左右,膝盖上放着一个市场上很少见到的古董机械键盘,边敲击边说:“我观察她两次舞台,在台上没有出现过慌乱的表现,临场也擅长应变。声音将人的情绪层层递推,不温和但也不过分刺耳。我想导演组正是看中她这一点,才放心地让一个新人第一个出场。”
袁周的手压在沙发边上,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倪闵行。
收到暗示,倪闵行善解人意地开口:“我去对稿子,小袁,你帮我看看?”
倪闵行刚走,袁周就忙不叠跟着站起来,先是手脚僵硬地走了两步,后来直接三步并作两步窜出去。
到候场室外,才看见倪闵行正站在走廊一侧环抱手臂,了然地微笑。
袁周垂头丧气地喊了一声,左手尴尬地抓着后颈:“唉,不好意思……连累倪哥陪我出来了。”
倪闵行理解地拍拍袁周的肩膀:“她是和我们同组的选手,本职是初中的语文教师,脱口秀也干了三年有馀。群里交稿速度最快的就是她。上一次比赛,她是第二场的票数最高。”
袁周顾不上自己尴尬,张大嘴巴问:“啊?你们是一组?三个中要淘汰一个?策划怎么想的?”
“安排这种赛制也许有它的道理。”倪闵行的笑容稍显无奈,“进淘汰赛当然有留下的机会,只是压力太大。两只脚走在悬崖钢丝的边缘,不看倒好,只要往下那么一看,一眼就够了——前人的尸体整整齐齐躺在那里。不得吓一跳,本来能走得稳的,这一会儿也害怕了,心理上更折磨。”
袁周两片嘴唇抿成一条下撇的弧线,哭丧脸说:“倪哥,别说了,我要紧张死掉了……你和小禾妹妹谁淘汰了,我都不能再这个节目里生存下去。”
“看小燕的表现,可能是全场最佳。我只是仗着台上经验比你们多一点,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欸哟,小燕,回来啦!”
倪闵行拍下袁周的肩膀,正好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背着演播厅的亮光,只一个背影,但倪闵行就认出来了。
燕禾听见声音,慢了一拍才回头。
从芯片上亮起的电子屏幕映照出冷冽的眉眼,眼皮下垂,黑沉沉的视线里没有聚焦,像一个人孤独地站在沼泽一端,远远的隔着一层雾气凝望他们。
中场的灯光暗下,将泥潭整个吞没。竟看不出刚在台上如何睥睨全场,又引得掌声雷动。
倪闵行模糊地看见,燕禾嘴唇微动,似乎有点儿惊讶。
电子屏幕熄灭,她向他们走过来。
待走到两人面前,燕禾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什么都不在乎的冷淡无畏的神情,只有偶尔看见喜欢的东西时,才会透出一点光彩。
“该你上场了。”
燕禾对倪闵行轻声道。
倪闵行没有回答,他眯着眼睛,定定看了燕禾一眼:“小燕,你最近是不是……”
话音未落,已经听到了场务的催促声。
倪闵行只得先放下没说完的话,他拍了拍燕禾的肩膀,力度很大,像是鼓励,又像是安慰:“你这一场,做为开场已经没法再好了。”
似乎感受到倪闵行的意思,袁周慢半拍擡头,左看右看最后摸摸脑袋问:“小禾妹妹……你想去台下看倪哥的表演吗?”
燕禾从旁边的水池挤出一泵洗手液,水流声哗哗作响,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台下?这么多人,你不难受?”
“我…我尽量试试。”袁周卡壳。
“不准备稿子?”
“其实我是晚上的比赛……嗯……就当是提前感受气氛。”
燕禾瞅了袁周一眼,嘴角的笑意很淡。几乎在垂眸的同时,那抹浅淡的笑意就看不见了。
“那愣着做什么?走吧。”
燕禾洗完手,用干布擦拭干净。
她和袁周从侧门绕进去会场前排,上一次在台上给选手安排了位置,这次将座位转移到了评委席后面。
倪闵行的表演依旧娴熟自然,从口头语言到肢体动作,从细节神态到整体节奏,融合巧妙,不多一处不少一分,几乎浑然天成。内容不晦涩不深奥,非常贴近生活,几个简单的小段子惹得观众频频发笑。
原本燕禾只是随意看着,此时不禁沉浸在这段表演中。
睨闵行在台上有一种特别的不容忽视的魄力,他既熟悉舞台,也熟悉观众。一擡手一投足,观众的情绪随着他的嬉笑怒骂而转变,这种转变毫不生硬,而是从心底自然而然萌发出来。
倪闵行却不止于此,他忽然停下来,深吸一口气,语速猛地加快丶加快丶再加快!
【“世界上大部分事情不正常,压垮人同时让人陷入疯狂,努力一生买一套房,在安乐椅里等待死亡,拄着拐杖奔赴坟场,老鼠蟑螂腐烂的肉全丢往垃圾场……苍蝇聚会尸体派对,生前苦累死后做肥,没有人一生下来有罪,去把握活着的机会!”】
他一口气说了一段长达三分钟的贯口!一刻不歇,一字不差,咬字明晰清脆,将现场的气氛直接推向了高潮!
三个评委全部站起来,拍下三个“a”票!
酣畅淋漓的表演!现场铺天盖地的叫好声。
燕禾鼓掌时看向台上,倪闵行已经累得微微喘气,眼睛却出奇的亮,正不停地向观众鞠躬道谢。
这个模样普通的中年男人,将一切奉献给舞台,舞台重塑了他的光彩。
在这一刻,燕禾心里升起一种久违的新奇感觉。她听见沉重恢宏的钟声从远处传来,白鸽惊振而起,她的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栗,仿佛某种东西正在沉睡中苏醒。
坐在旁边的袁周发现燕禾的异样,瞅了她一眼。
“不愧是倪哥,肺活量真强,我听着都快喘不上气。”袁周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小声嘀咕,“这一场的票数应该会很高,小禾妹妹,你看过下一个选手的表演吗?”
观众的掌声久久不散。
“……没有。”
燕禾缓缓回神,慢半拍说道。
“我也没看过……上次加时赛和第二天比赛全放在第二期了。但是怎么看都不会超过你们俩的票数,这也太顶了。幸好没有跟在你们后面出场,我肯定接不住。”
袁周庆幸说。
看着台上倪闵行和高望重互相调侃,燕禾没有吭声。
倪闵行穿过阶梯下台,遇上在低头看稿的女人。
正是在候场室等候时的女人,皮肤光洁细腻,打扮得体大方,整个人看起来极清雅。
女人有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并主动伸出手说道:“倪前辈好,我是秦婉。容我冒昧问一下,您今天的这段表演练了多久?”
倪闵行受宠若惊,握住女人伸出的右手:“谈不上前辈,我不过是仗着年纪比你们大一点。这段表演我在线下演过几次,没有什么新意。想着不能让观众看重复的东西,所以这几天都在琢磨……效果这么好,我自己都吓一跳呢。”
他说到后面,又谦和地笑起来。
女人有力地回握倪闵行的手,语气真诚道:“我一直以前辈为目标,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在台上正面比试,这次表演我会认真对待的。”
她说完向倪闵行点了点头,然后松开手。步调匀速,脚步声沉稳,她走上台道:
【“我是秦婉,一个语文老师,正在教初中一年级。”】
女人声音不高不低,表情平和,站在台上就有教师的感觉。
“感觉下一秒就要让我拿出本子默写古诗。”
袁周几乎快滑到座位底下躲起来,燕禾偏头看了袁周一眼,淡淡道:“你脖子没了。”
“虽然我的脖子没有你一半长,但是你不能说我没有。”
袁周嫉妒地看了一眼燕禾,双手捂住脖子说。
【“我们学校是一所公立初中,一般没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发生。有一次,一个小网剧剧组来学校里取材,成为轰动全校的大事件。那天办公室里所有老师站在唯一的窗户前面,一个个轮流伸出头,看那些人怎么拍摄,但是有一个老师个子太矮了,伸出头后只剩下一个脑袋(用手比一下,大概这么高)。”】
女人的表情一本正经,甚至有点严肃,但是她一开口,就有一种游刃有馀的自信感。
【“还是这个老师,暑假里他在家里给学生补课。学生做题他去阳台抽烟,抽完后把烟扔下去,回去继续给学生讲题。没过一会儿,门铃响了,他从猫眼里一看是几个警c,那一瞬间,他把从十岁起做过的坏事都想了一遍,最后拉开门,才知道自己丢下的烟头烧着了楼下晾在阳台上的被子。路人以为着火了,结果他在小区业主群火了。”】
“噗——”
袁周笑得肩膀耸动,“也不是什么事,为什么被她一说,就变得很好笑。”
燕禾想,秦婉和他们完全不是一种风格,她在台上更像是和朋友随意地聊天,想到哪里说到那里,也没有什么确切的主题,有一种从容舒缓的淡定。
【“我们学校很穷,设施都有年代感。校长说这是复古风。走廊上的砖长了一层青苔,我亲眼看见,有一天下雨,校长养的胖鸽子落在上面,脚滑一个站稳,从三楼摔了下去。幸好老学长自己会飞,不然校长可能伤心地要多喝两碗鸽子汤(肉鸽)。”】
台下响起了会心的笑声。
唐梦和钟陵在这里拍下两个“a”级票灯。
女人表情没怎么变,依旧用一种平淡的,仿佛闲谈的语气说:
【“……虽然学校穷,但是校长是一个很开朗的人。因为长期不换水,池塘里长满了绿藻,许多鱼窒息死了。每天早上,我们上课,校长去池塘边上转,看见鱼翻上来,就立刻叫人捞起来,然后送到食堂,我们一个夏天吃了四十多天的红烧鱼丶清蒸鱼丶酸菜鱼丶鱼丸子汤等等。
当天气越来越暖,池塘里最后一条鱼翻着肚子被我们吃到肚子,池塘发出一种难以让人忍受的恶臭味道,所有人经过都要捏着鼻子绕道走。校长也觉得不行,他听说鸭子可以吃绿藻,于是第二天,我们看到池塘上游着几只小鸭子,校长说菜市场没找到,去宠物市场买的,花了好一笔钱。
校长对这几只鸭子很看重,每天都要过来看一看。后来绿藻没有除掉,小鸭子都被噎死了。中午,食堂又做了酱鸭丶板鸭丶盐水鸭,鸭子汤等等……我的学生们逐渐对池塘变食堂习以为常,最后只有校长觉得这不正常。”】
说完,女人微微点头,向台下鼓掌的观众道谢。
高望重摸着脑壳,为难地说:“秦小姐让我有一点难以抉择,你的稿子当然很好,但是比起前两位选手,不太符合题目。”
“那么,按照您的规则评分。”
秦婉从容道,神情淡然。
这副宠辱不惊的态度反而让人高看一看。
台下响起反对的嘘声。
“诶!高老头你怎么回事?不能因为之前两场表演太扣题,就拔高拍灯的标准!”钟陵打抱不平,直接起身道,“说好了,不限制选手的自由发挥。扣题是加分项,不含在总分里!”
“钟陵姐姐说得对!”
唐梦立刻叫道。
听见有人赞同,钟陵底气更足了,越发擡高音量说:“现场所有观众加上我们最多才三百四十五票。对于优秀的选手来说,任何一票的差距都关系到以后职业生涯的发展。你要是今天因为扣题减小婉儿的票,我下次就不来了!”
“我也不来了!”
唐梦撅起嘴,附和道。
“哎呦喂,姑奶奶们!”高望重额头冒出虚汗,连忙摆手说,“你们大局观比我高,是我头发短见识短!秦老师今天的表演值得三“a”!”
他说着投出最后一个“a”票。
钟陵见好就收,长发一甩,优雅地坐回去:“还给自己头上贴金呢,你哪来的头发。”
说完笑意盈盈地望向台上说道:“秦小姐,不要管他。像你这么省心的选手太难得了。”
秦婉宠辱不惊地回道:“这是选手应做的事情。”
三个评委票数相同,这一组谁去谁留,最终结果全凭三百名观众投票。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谁想出来的狗屎小组赛!”钟陵忽然咬牙切齿地说,“居然把我最喜欢的三个选手放在一起比!”
“要…要站在台上,等待宣布结果,简直和宣判死刑一样。”袁周的声音发抖,扯住燕禾的袖子,说不清是为燕禾紧张还是为自己紧张。
所有选手都意识到一个事实。
一旦在小组中票数最低,就会进入淘汰赛,意味着要和在1v1比赛中的一半人,以及这一场淘汰赛的三分之一比。虽然已经淘汰了一部分人,但是比起空出两期直接准备半决赛的选手,压力只多不少。
比赛的残酷正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