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谢格如视线投向冯锦玉, 她今日不像往常，虽然身上还是显得人弱柳如风的素色花鸟纹长裙，但并未选择收腰的款式, 显得人有些丰满圆润。
【春日宴】后，谢格如与冯锦玉倒是在其他场合碰见过几次，每次冯锦玉都会温温柔柔地跟她打招呼, 谢格如虽然心里膈应她，但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当众打一张笑脸。
所以——
“冯小姐，婉珍为什么和我打招呼, 却不愿意理你，你一清二楚。这里也没别人，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呢？”
冯锦玉一呆，她未料到, 平日对自己疏离但也客气的谢格如, 今天火气这么冲。就因为她要嫁进萧家了，而自己还只是个小官之女，所以连装都不装了？
冯锦玉紧咬嘴唇，垂下的目光里满是嫉恨。谢格如翻个白眼, 不用问也知道冯锦玉这种人心里怎么想的。
她当然不是因为和萧家说亲，就改变对冯锦玉的态度。
现在【桃花堂】就三个人，全都清楚, 冯锦玉为一己之私, 陷害多年密友郭婉珍的手段多么恶毒。她那时候只对付萧钧, 没对冯锦玉下手, 是尊重郭婉珍的决定。现在冯锦玉偏要跳出来恶心人，屋子里又没别人, 她和她演相安无事，图什么？
但郭婉珍并没有这个自觉，她要演。
“婉珍，你听说了吗，谢小姐要嫁到萧家了。”冯锦玉擡起头，缓缓道：“我当初做那些事真是鬼迷心窍，对你不起，但最后，我半点好都没落着，反而一身狼藉。你呢，虽然摆脱了凶悍的名声，但你和萧家的婚事也早早告吹，到如今也没有适合的说亲对象。婉珍，你想想，最后到底是谁得利了？”
冯锦玉眼神真切：“一件事真相如何，到底谁是幕后真凶，有时候并说不清楚，但看最后谁得利，准是没错的。”
谢格如无奈地揉揉额头，心想这种说了跟没说的话，显得自己“大聪明”的话，也就糊弄些傻子，不过郭婉珍......
郭婉珍眼神闪动，她看看老朋友冯锦玉，又看看新夥伴谢格如。
半晌后，她有点不忍道：“锦玉，嫁入萧家只对你是【利】，我和格如都看不上萧钧的。”
“你是忠勤伯的女儿，你的确有看不上萧钧的资本，但是谢格如？”冯锦玉冷笑一声，语气鄙夷：“她母亲早亡，父亲不过是个工部主事，虽然是谢家女，但她既没有几分姿色，也没有多少才华，最后能嫁给什么人家？萧家嫡子于她绝对是高攀，能嫁进萧家，她不用手段，谁用？”
“你啊。”
谢格如快速回答，声音欢快，还笑眯眯的，一脸嘲讽，直把冯锦玉气得手指颤抖，正欲回嘴，【桃花堂】的门又开了。
裴小姐和其他小姐来了。
“呀，我这东道主倒是来迟了，真是罪过罪过。”
裴小姐全名“裴松泉”，是其祖父裴大人给她取的名，希冀她品性如松林中的冷泉，清贵高洁。
裴松泉身量高挑，眼神灵动，今日上身着彩绘山茶花揉蓝衫，下身配杏黄菱格百蝶群，大气不失活泼，虽然不是绝色美人，但自有一番贵女风度。
她先是招呼所有人坐下，一一问候后，又看向谢格如几人，问道：“刚刚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郭婉珍讷讷：“......开心。”
冯锦玉眼珠一转，有点委屈：“谢二小姐一来，婉珍就把我甩了，我也不知道她们聊什么那么开心，或许是谢二小姐喜事将近，她们在聊萧公子呢？”
谢格如眉毛一挑，这人一会儿一张面孔，是笃定自己不敢聊亲事，所以当众扯谎了？
她不客气道：“冯小姐不要自己想什么，就以为别人在说什么。”
“谢二小姐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毕竟这一而再，再而三，与萧公子扯上关系的，可不是我。”冯锦玉摸摸手，似是与己无关。
但桌山其他女孩表情可都精彩了，她们也听说萧家有意与谢家结亲，但是年初的时候，萧家不还有意与忠勤伯家结亲吗？！
难不成，郭婉珍后悔了，又或者，是谢格如对郭婉珍这个前“未婚妻”心有敌意，刚刚吵起来了？
郭婉珍不想冯锦玉刚刚挑拨自己与谢格如不成，这会儿当着众人，又暗示她与谢格如二女争一夫，气咻咻道：“冯锦玉——”
“萧公子？国子监祭酒大人的嫡长子吗？”裴松泉眼神扫过三人，像是没看出三人间的矛盾，只压低声音，很是幸灾乐祸：“你们没听说吗？他前两日被人蒙头揍了一顿，现在都出不了门呢！”
“什么？！萧公子被打了！”冯锦玉吃惊道。
“冯小姐看着比我和婉珍关心萧公子。”谢格如淡淡道。
冯锦玉声音放小，描补道：“我只是惊讶，什么人敢对萧公子动手。”
“可不是说呢，萧公子【春日宴】时当众发疯跳湖，之后重病不能出门，好不容易养好身子能出门了，却又被人打。”裴松泉啧啧道：“真是流年不利呢。”
谢格如一唱：“也可能是人缘不好。”
裴松泉一喝：“或者是人品不佳。”
贵女们互相看看，裴小姐这是摆明了挺谢二小姐呢，也不知她们什么时候有的交情。
裴松泉当然是因为谢格如帮过自己祖母，所以对谢格如心生好感，只是她并不知道冯锦玉和谢格如有矛盾，早知道，就不请这人了。
冯锦玉咬咬牙，不好再多挑事，只跟自己熟悉的小姐聊起来，但眼神偶尔扫过谢格如，都如暗巷阴风阵阵。
反正她今日来，不只是吃顿饭那么简单。
众人聊起对今日宴席的期待，这里面除了谢格t如，还有几个小姐也曾来过德兰楼。
“裴小姐，德兰楼好吃，好玩，我们是知道的，不过这【桃花堂】我是第一次进来。”
“是啊，别说包房，哪怕下面的散桌都不好定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给裴松泉捧场，她笑呵呵地纳下。
“光一间【桃花堂】，可不值当把你们这些仙女都请来......”
裴松泉目光扫过屋内众人，直等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她，她才擡手轻轻拍了三下。
充满异域风情的胡琴声响起，紧接着，七名面戴纱巾，头顶碗盘的侍女缓缓进入【桃花堂】。
她们姿态优美，笑容迷人，踩着乐声，先是绕着众人跳了一圈，而后随着乐声变弱，将头顶碗盘摆到桃花树下。
贵女们定睛看过去，才发现那些碗盘里放的竟然是各种食材。
“啊！”
忽然有人惊呼，众人擡头，才发现不知何时，竟有一位红裙女子，闭着眼，斜倚在桃花树上！
“霍姑娘？她怎么进来的？”郭婉珍也惊讶了。
谢格人看了看，说：“桃花树上，有秘密。”
众人一愣，纷纷望过去，有眼尖的立刻发现，那桃花树上的隔板有一条缝！
刚刚，七名侍女和胡琴手的表演吸引了众人目光，霍姑娘就是在众人注意力都在他们那里时，“仙女下凡”的。
所有女孩，哪怕冯锦玉也目露惊艳，连连称赞，除了赞德兰楼有创意，也要说裴小姐有本事。
裴松泉露出满意骄傲的神色，今天这局是她组的，能订上德兰楼的包间不算多大的本事，能把霍姑娘请来露脸是应该的，但是能让霍姑娘亲自给她们排演最新的节目，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了。
说到这个，可能要感谢二小姐。
裴松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谢格如，她当初定包房时虽然顺利，但霍老板并未说给加场表演，直等说到宾客中有“谢二小姐”，霍老板才顿了下，而后忽然问自己，要不要看点新鲜的。
这“新鲜的”可不止霍姑娘的出场。
这时，霍姑娘缓缓睁开眼睛，她今日画了极其浓艳的桃花妆，眼线上调，神色媚人，每个被她眼神扫到的女孩都有些脸红。
“谢谢各位小姐光临德兰楼，希望接下来的【美食】不让大家失望。”
说着话，霍姑娘像条没骨头的蛇，从树上“落”下，一只手掐起一只碗，一只手端起一只盘子，垫着脚走到树边早已准备好的小型厨房。
乐声再次变强，霍姑娘竟然开始一边跳舞，一边做菜！
没一会儿，冷盘就做好了。
“这就是梦璇舞吗？真是如梦似幻！”
“我怎么觉得，今日这菌子，比家里吃的要鲜美。”
“今日之后，我都不想再去别家吃了。”
“所谓色香味俱全，就是如此吧。”
姑娘们一边吃，一边看霍姑娘表演，偶尔还跟霍姑娘交流些，她怎么会做菜，是不是真有个皇子追求她之类的问题。
霍姑娘虽然忙，但节奏拿捏的稳稳的，回答“粉丝”问题的同时，兼之跳舞做菜，偶尔还能偷偷跟谢格如眨眨眼，那意思是：我给你的那份多加了辣。
谢格如笑着点头，霍姑娘这是把自己给她的建议融会贯通，直播做饭叠加粉丝见面会，还限制参与人数，她不赚钱，谁赚钱？
当然，霍老板赚钱，她也赚钱。
吃满意的谢格如一扫刚刚冯锦玉带来的晦气，只觉得霍姑娘的手艺更进步了。
今日这美味，哪怕冯昭来送死，她都要先把饭吃了再杀人。
就在谢格如五分饱，想歇口气继续时，一阵吵闹声从楼下传来。
最开始，屋里人不以为意，有些人根本没听到，继续热情地和霍姑娘交流，楼下的声音也很快停下了。不成想，这安静了没一会儿，【桃花堂】的门竟被猛地推开！
“你们不能进去！”
小翠呼哧带喘跟上来，拦在推门的两个男人面前，却被他们粗鲁地一把推开。
那高个的一脸猥琐：“霍姑娘，哦，现在得叫霍老板了。”
矮个的搓搓手指：“睡霍老板要比睡霍姑娘，贵几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