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
容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年轻时跟着韦皇后进宫伺候,后来皇后一路成了人人敬仰的太后,容嬷嬷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消息灵通的小宫女们各个都绞尽脑汁想拜拜这座山头,可惜这位嬷嬷深居简出,不是旧人一概不见。
当今的镇国长公主和少年皇帝都是容嬷嬷看着长大的,这两位见了这位嬷嬷都要行礼问好,遑论他人。
韦太后薨逝后,长公主与皇帝体恤容嬷嬷在这世上孤苦伶仃,无甚亲人,便在宫里特指了个院落给她住,待遇薪俸一应俱全。
长公主还住在宫里里,时常会去探望这位嬷嬷,不过开府后,长公主进宫次数都少得可怜,更不必说去拜访她了。
故而,当春风求见时,容嬷嬷很是高兴。
“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容嬷嬷瞧着约莫五十出头,虽有垂垂老矣之态,但精神头很好,皮肤也光洁,看得出来保养得不错。
春风踏着小碎步,上前行礼:“嬷嬷好。许久不见,嬷嬷身子可还健朗?”
这位嬷嬷可是奶过长公主殿下的人,又是韦太后时期的老人,备份大得吓死人,哪个见了不得恭恭敬敬。
“好好,我都好,你家殿下怎么样?一切顺利吗?”容嬷嬷迎她进去,又叫下人备茶备点心。
“有劳嬷嬷惦记。”春风只坐了木椅三分之一的位置,瞧着颇有几分忐忑不安的感觉。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容嬷嬷年纪虽大,但心思玲珑,突如其来的拜访已是不同寻常,问她长公主好不好也不答,怕是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话呀。”
春风抿着唇,似下定决心般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扳指,递到容嬷嬷面前:“还请嬷嬷不要嫌弃。”
怎么还行贿起来了,莫不是在长公主面前犯了错,打她主意,想让她求情?
容嬷嬷不为所动:“老身一把年纪了,要这种玩意儿做什么。”
春风一听,急了,扳指往桌上一放便跪下磕头:“还请嬷嬷救救殿下。”
容嬷嬷一听,也急了,刷的一下站起身:“殿下怎么了?”
春风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容嬷嬷忍不住踹她一脚:“叫老身白担心一场。”
是嫌她活得太长吗?
不过就是长公主养了个面首,纵欲过度几天而已,要不要这么心急火燎地来宫里打小报告。
“嬷嬷,您不知道,殿下已经在那女子的房里过了三晚了。”
“女子?你怎么不早说。”容嬷嬷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似想到什么,沈默良久,“说不定殿下只是初初开窍,若是尝过男子滋味,兴许就又正常了。”
“若真如此,奴婢也就不担心了,可是依奴婢看来,恐怕殿下是动真情了。”
雍久手上戴着的佛珠是殿下宝贝至极丶特意向无相大师求来的;雍久平日一应事务也都是长公主亲自嘱咐办下的;更重要的是,她从夕霞口中得知这位斟老板竟然就是叫自家殿下挂念三年多的昔日女囚。
春风将自己的担忧和盘托出,容嬷嬷听后长叹一口气:“命啊,或许这都是命中注定吧。”
容嬷嬷不知遗传为何物,只是感叹一代贤后弯了,一代贤后的亲孙女也弯得不要不要的。只觉得这一切大概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或许像她们那样的天之娇女丶女中英豪,一般男子是配不上的吧。
桌上的玉扳指晶莹剔透,看得出价值不菲,容嬷嬷知春风今日必是瞒着长公主进的宫。
念她忠心为主,也担心日后无颜面对韦太后,无论如何,容嬷嬷还是要尽力“抢救”一下“失足少女”的。
容嬷嬷给春风出了许多主意,几近宫门下钥,春风才如获至宝般匆匆回府。
隔日,日上三竿时,那两位如胶似漆的小情侣仍如前几日一般没起床。
从前勤勉自律的长公主被带坏了,除了第一天殿下还装模作样的早起办公,之后便日日堕落如此。虽然长公主化了妆,春风还是能看出殿下精神不济。
狐狸精!
春风守在门外,愤愤想着今日该怎么用容嬷嬷教的大招,好好收拾这个狐狸精。
单身狗春风在外面气得直跺脚,屋里的小情侣还在卿卿我我。
“再睡会儿吗?”雍久怀中抱着独孤伽罗,光滑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
独孤伽罗闭着眼,脸色红润,手指不安分地在雍久腰间游走,摸到一处突兀,激得雍久弓腰便要逃开。
“不许跑。”那双如水的眼眸缓缓张开,歇息一晚,长公主的体力续上了,“对不起。”
“嗯?”
雍久不着痕迹地与独孤伽罗拉开距离,如此一来,两人之间便留了缝隙,外面的空气钻进来,表皮立即起一层鸡皮疙瘩。
“冷。”独孤伽罗一个冷字,那具温暖的身体就又心软地贴过来,她也识趣地不再去触碰那个地方,“害你受了那么多苦,阿九,对不起。”
雍久身上的那处突兀正是当年在天牢时被那狠辣的典狱长用铁烙烙下的印记。
伤痕刚留下时,其实是有办法补救的,但当龙婞好心想替雍久淡化伤疤时,却被她拒绝了。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时刻记住曾经的屈辱。手臂上的伤也是如此,不过手臂上的鞭痕本就不算特别严重,日子一长,伤痕就更淡了。
只是这腰间的烙印不同,伤到肌理,要想覆原恐怕很难。
昨夜痴缠时,独孤伽罗就注意到了雍久腰间的伤,完事后揪着雍久问她伤疤来源。雍久原是很累了,不胜其烦,只是避重就轻简略说了说当年在天牢的事。
若是放在她们刚重逢时听这些事,独孤伽罗会心硬许多。
然而,当下两人肌肤相亲丶情感纠葛了一段时间,这位位高权重的长公主也是人,生了情便容易心软,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人。
否则,堂堂一国长公主哪里肯低头同臣子道歉。
雍久知她心有愧疚,搂住独孤伽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难过,我没事了。七州商会那边怎么样了?”
昨日白天,长公主在府邸忙了一整天,奎老大也是进进出出好几趟,雍久猜应当是与七州商会有关。
“退婚一事薛家很是气恼,好在选了薛阁老的孙女进宫做弥补,七州商会在赈粮丶平抑粮价一事上应当不会有问题。奎老大最近查到不少七州商会做的’好事’,梁家一案最好与七州商会没关系,否则……”
长公主说得认真,雍久却听得没那么认真,老实没多久的手指在独孤伽罗背上无规则地画圈圈:“打算给个什么封号?”
“德妃。好痒,不要动啦。”独孤伽罗缩着身子,嗔怪地瞪雍久一眼。
雍久觉得她可爱,手不再於背后作怪,果断来到正面,捏着独孤伽罗的鼻子玩:“殿下真可爱。”
独孤伽罗老脸一红,想说话,偏偏被捏着鼻子,说出来的话好似猪哼声,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某人却还在一旁哈哈大笑。
闹腾了一会儿,雍久好歹是松手了,独孤伽罗揉揉自己受虐的鼻子,背过身去,不睬某人。
生气了?雍久才不怕。
她唇角一勾,亲亲覆上独孤伽罗的后颈,接着是美丽的蝴蝶骨,往中间沿着脊柱,吻还在一点一点轻轻缓缓地向下去。
独孤伽罗整个人一激灵,背伸得挺直,尽量离开魔嘴,对方却不依不饶。
察觉到身后气息愈发沈重火热,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有发热的迹象,独孤伽罗猛然翻身,恶狠狠地盯着罪魁祸首:“雍久!”
“咋的了?”雍久一脸无辜,仿佛刚刚做坏事的不是她一样。
逗弄长公主真是一件快乐的事,雍久很期待殿下打算拿她怎么办。
长公主殿下憋了半天,最后红着脸,气鼓鼓地问道:“本宫早就起疑了,你这么色都是跟谁学的?”
雍久头皮一紧:“你可别乱说,这种事能跟谁学?”
“那你怎么这么熟练?”
独孤伽罗两眼一眯,越说越觉得雍久这人不老实,听说做生意的最喜欢去青/楼妓/馆谈事情,身边没几个女人都说不过去。
那云娘恐怕就是其中一个,“云娘教你的?”
“冤枉啊,”雍久用手捂住独孤伽罗的嘴,“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怕什么,现在就只你我二人。还是,你做贼心虚了?”独孤伽罗怼完她,还咬住雍久的手不放。
“松口,松口!哎呀哎呀,痛死我了。”好不容易挣扎出来,雍久右手的小鱼际处明晃晃一圈牙印,“你属狗吗?这么会咬。”
“本宫属牛!”说起来就气,还以为雍久给自己做得檀木黑牛有多珍贵,原来到处送人。
送刘飞秋檀木猪,送长乐郡主檀木羊,雍久的好朋友昔君一定也有个檀木什么吧,说不定云娘也有。
“呵,雍久,你不会把十二生肖的动物都刻完了吧?”
长公主取过放置一旁的檀木牛,习惯性地摸了摸,最后横眉冷淡,砸在雍久胸口。
坚硬的木块砸在□□哪能不痛,雍久取过檀木牛,放到枕下,讨饶:“殿下,您发什么疯呢。”
“哼,一会把八音盒也还给你,本宫才不稀罕!”
真是莫名其妙!原本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发那么大火。雍久想再安抚两句,却被独孤伽罗左手拎着她的右耳给擡坐了起来,“说,你跟那些女人都是什么关系?”
哪些女人?什么什么关系?雍久的耳朵险些被扯下来。
好在外面的春风等不及,担心她家殿下暴毙在闺房之中,小心喊道:“殿下,您没事吧?中午点心已经备好了。”
早膳没用成,不能连这午点心都不吃,成天混在狐狸精的床上吧?传出去成何体统。
长公主狠狠白雍久一眼,仿佛在说:暂时先放你一马。
好歹雍久硬塞到她手上的檀木牛没再扔,殿下还是老实戴脖子上了。随即,三下五除二,长公主穿上衣服就要去开门。
“喂!”怎么不等她,雍久手忙脚乱穿衣服。
独孤伽罗打理好自己,听雍久叫唤,便又折返回床边。雍久以为殿下良心发现,回来帮自己穿衣服——殿下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最不会穿女装了。
没想到蔫坏的长公主殿下温柔地帮她把穿茬的衣服脱下来后,双手交叠在胸前,歪着脑袋:“我要开门咯,有人要被看光光了,加油马上穿好衣服呀,阿九~”
卧槽!!!
雍久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还能这样玩?
她还以为殿下好心帮她重新把衣服穿好,没想到根本就是把她扒干净了要她好看呢。亏她好笑盈盈丶轻柔柔的模样!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这个女人了!
长公主姿态优雅,亦步亦趋地往门口走去,既没停顿,也没故意加快速度。
眼看就到门口了,要是被春风她们看到里面光景,那真是钻个地洞或者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雍久要脸,不想春光乍泄,无奈这套女装着实繁覆,弄来弄去也就把衣服套上,扣子丶腰带都系不好。
“嘎吱”一声,门开了。
完了完了,可千万别进屋伺候殿下洗漱啊,那一堆人进来,脸都丢没了。
雍久又急又气,外面天光正好,泄入室内,叫这房间立马光亮起来,纤毫毕现。
雍久刚打算往床底下钻,就听长公主说:“晓得了,你去传膳吧,本宫今日在此地用膳。”
春风在门口探头探脑,心中狐惑,怎么不见那位斟老板来开门,难道比殿下起得还晚?太没规矩。
“喏。是备两份膳食吗?”
“自然。”独孤伽罗不着痕迹地挡住春风探究的目光,“斟老板身体有些不适,你再备些药来。对了,把我房里的玉泽膏也一并拿来。”
原来是生病了。春风第一次知道狐狸精也会生病,活该,让这女人勾引她家殿下。
没多久,春风带着婢女丶提着点心和药膏又来了。
长公主拿了东西,关了门,挥手叫她们下去:“记住,少听少问少嚼舌。”
“喏。”春风暗暗咋舌,被殿下看穿自己的八卦心了,她捂住嘴,悻悻退下。